1973年冬季的一个早晨，我背着简单的行李，踏上了去军营报到的路。那时的我，年轻气盛，怀揣着参军报国的雄心壮志，却不曾想到，一段不该发生的情感纠葛，竟让我的军旅生涯戛然而止。
我叫徐长山，从小生长在浙江山区的一个小村庄。那时的农村，能有机会参军都是光荣的事。我还记得村支书拿着征兵通知书来我家时，我爹乐得合不拢嘴，连声说："好好好，咱们家总算出了个参军的！"
新兵连的生活，说苦不苦，说累倒真是累。摸爬滚打、站军姿、踢正步，天天如此。可我却乐在其中，每天都盼着能快点结束新兵训练，到真正的部队去历练。三个月后，我被分配到湖南某部队的汽车连，成了一名汽车兵。
那时候部队条件艰苦，我们住的是土坯房，一个大通铺能睡十几个人。每天早上五点起床，晚上十点熄灯，白天除了开车训练，还要学习毛主席语录。但我干得特别起劲，很快就当上了班长。
事情的转折发生在1974年春天。那天我开车送几个伤病员去卫生所，第一次见到了小红。她是新来的卫生员，穿着洗得发白的白大褂，扎着两条细细的麻花辫，瘦瘦小小的，说话轻声细语的，一下子就勾住了我的魂。
"同志，你这是擦伤，我帮你清理一下伤口。"小红一边给战士处理伤口，一边轻声说着。我站在一旁，心里砰砰直跳。
从那以后，但凡有机会送战士去卫生所，我都主动请缨。渐渐地，我和小红熟悉起来。有时候她值夜班，我就借口头疼去找她拿药。她总是很认真地给我把脉，然后说："徐班长，你这是装的吧？"我憨憨地笑，她也会抿嘴偷笑。
那个年代，部队严禁谈恋爱。可是年轻人的心事，哪里是纪律能约束得了的？我开始给小红写信，她也会偷偷回我。我们约定在每周日下午，我去后山捡柴火的时候，她去采药，这样就能见上一面。
"徐班长，这样不太好吧？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小红总是担心地说。
"怕啥？又不是做坏事。再说了，咱们也就说说话。"我总是这样安慰她。
可是好景不长，我们的事情还是被发现了。有一天傍晚，我正要去后山"捡柴"，被指导员叫住了。
"小徐啊，你老实交代，你跟卫生所的小红是怎么回事？"指导员严肃地问。
我心里一惊，但还是装作若无其事："首长，没什么啊，就是普通战友关系。"
"普通战友？那这些信是怎么回事？"指导员从抽屉里拿出一沓信，都是我和小红来往的书信。原来，有人发现了我们的事，偷偷告发了。
指导员的脸色很不好看，他一字一句地说："你小子，是不是觉得当了班长就了不起了？连队三令五申不准谈恋爱，你倒好，带头违反纪律！"
我低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一刻，我多希望这是一场噩梦。可惜不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第二天一早，连队就开了批评大会。我站在台上，面对着几百双眼睛，感觉比挨枪子还难受。指导员念了我的检查材料，说我身为班长不但不带头遵守纪律，反而带头违反，影响极其恶劣。
"我建议给予徐长山同志严重警告处分，并退回地方！"指导员的话像一记重锤，砸得我眼前发黑。
台下的战友们窃窃私语。我知道他们在议论什么，无非是觉得我太傻，为了个女人把大好前程给毁了。可是他们哪里明白，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就像春天的野草，不知不觉就疯长起来，再多的规矩也挡不住。
会后，我去找小红道别。她已经被调离了卫生所，正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看到我来，她红着眼圈说："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别这么说，是我连累了你才对。"我强忍着泪水，"小红，等我回了地方..."
"别说了，"她打断我的话，"咱们都太年轻，不懂事。你以后好好的，别再想我了。"
就这样，我收拾好行李，在一个阴雨绵绵的早晨离开了部队。临走时，指导员把我叫到办公室："小徐啊，你是个好同志，就是太冲动。回去好好想想，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坐在返乡的火车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窗外的风景飞快掠过，就像我短暂的军旅生涯。想起刚入伍时的豪情壮志，再看看现在这个狼狈的结局，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回到村里，我爹打了我一巴掌，然后躲进屋里抹眼泪。村里人背后指指点点，说我给家里丢人。我什么都没解释，默默地回到了生产队干活。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我经常会想起军营里的那段日子，想起小红的笑容。有时候我也会后悔，如果当初能忍住，不去招惹她，也许现在我已经是排长了。可是转念一想，年轻时有过这么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虽然违反了纪律，但至少证明我的心还是热的。
多年以后，我在县城的医院里偶然遇到了小红。她已经成了一名医生，结婚生子，过得很好。我们就像普通的老朋友一样寒暄了几句，谁也没提起当年的事。临走时，她说："徐班长，你还是老样子。"我笑了笑："是啊，还是那个不懂事的徐班长。"
现在我已经六十多岁了，每当看到电视上播放阅兵式，看到威武的人民子弟兵，我的心里还是会涌起阵阵涟漪。那一年的军旅岁月，那一段青涩的感情，像是我生命中最美的一首歌，虽然未唱完就戛然而止，却永远留在了我的记忆深处。
人生在世，有些事情，不是对错那么简单。就像春天的野花，注定要开，就算知道很快会凋谢，又有谁能忍住不去欣赏它的美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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