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产那年,父母把我卖给了一个男人。
我叫他叔叔,爬上了他的床。
他阴沉着脸将我踹下去。
“滚,我对男生不感兴趣。”
可当我真的滚了,拿玻璃割破手腕的时候。
他又哭着抱住我,求我别死。
1
被送到宋谦家里时,我十六岁。
我家的生意破产,欠了一屁股债,全部资产被冻结。
爸妈心急火燎地去学校接我回去,我以为他们要带我一起跑路。
结果却被送进一栋陌生的别墅里。
“屿白,把宋先生哄好,他就不会再追着咱家讨债了。”
“乔家以后全靠你了。”
在冷清又寂静的房子里待了一天一夜。
我终于认清现实。
父母把我卖了,卖给了公司最大的股东。
也就是我们如今的债主,宋谦。
直到第二天傍晚,我才等到他回来。
黑色的迈巴赫里迈出一条长腿,橙色的夕阳照在男人笔挺的西装上。
他逆着晚霞朝我走来,身姿挺拔,面容冷峻。
我抱膝坐在门前的台阶上,仰头愣愣地看着他。
宋谦也垂眸睨向我,深邃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对视良久,我有些不知所措地垂下头。
“宋先生,你好,我……我是乔屿白。”
“地上凉,进屋。”
宋谦淡漠开口,绕过我走进去。
这是他跟我说过的第一句话。
原来他的声音是这样的。
低沉,温雅,和他平时浪荡又冰冷的气质截然不同。
我忽然想起曾见他的第一面来。
2
生意鼎盛时,父母经常举办酒会。
像花蝴蝶一样穿梭在衣香鬓影之间,还总是把我也带上。
我很烦这种虚与委蛇的场合。
趁父母不注意,就端着甜点偷溜去花园避难。
有一年夏夜,我坐在玫瑰丛边看星星。
忽而听到有脚步声传来,紧接着是一阵奇怪的动静。
我透过玫瑰的枝叶看过去,愕然睁大了眼睛。
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树影下,他身前的年轻男生热切地紧贴着他,正仰起头索吻。
我从未见过同性之间做这种事。
忍不住凑近去看,不小心踩到脚下的枯枝,发出咔嚓声响。
男人的目光敏锐锋利地射过来。
我一瞬间屏住呼吸。
树荫下我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注意到那双眼睛深邃惑人,点点波光如星辰闪烁。
他朝玫瑰丛的方向看了一会儿,玩味地勾了勾唇。
原本冰冷不耐的眼神忽然有了温度。
他抬手扣住男生的后颈,低头吻住了他。
男人与男生的身影纠缠在一起,喘息声被风吹散,拂进我的耳朵里。
夏夜微凉,周遭的温度却越来越灼热。
我躲在玫瑰茂密的花枝掩映间,偷看着月色下的一场狎戏。
心跳快如擂鼓,我不知何时也冒出一身汗,湿透了身上的衣裳。
等那两人离开,我才慢吞吞从玫瑰后站起来。
拖着酸麻的腿往回走,扔掉手里被捏烂的蛋糕。
刚走到花园门口,一道修长的身影等在那里。
男人插着兜,看见我时,弯唇笑了笑。
灯光下他五官立体,俊美得不似真人。
我狠狠愣住,以为是他发现我偷看,等着兴师问罪。
“我,我不是故意……”
不等我解释,男人将手从兜里伸出来,举起一包纸巾递到我眼前,眼神揶揄。
我这才发现自己掌心沾满了奶油,黏黏腻腻的,很脏。
一瞬间涨红了脸。
我接过纸巾,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小声嗫嚅道:“谢谢。”
3
那天晚上我翻来覆去睡不踏实,梦里反复出现这个男人的脸。
我梦见他朝玫瑰丛走过来,将正在偷看的我一把拎起。
又梦见我代替了那个年轻的男生,依偎在他身前,仰头朝他索吻。
然后他就像我看到的那样。
抚上我的后颈,将我揉进怀中。
“啊——”
我从梦中惊醒,揉了揉脸,身子忽然一僵。
我伸手在被子里摸了摸,懊恼地低骂一声,翻出干净的睡衣换上,起身去浴室冲澡。
十几年来醉心艺术,我从没想过。
第一次开窍,会开在一个男人身上。
还是个比我年长许多,高高在上,几乎与我毫无交集的男人。
我强迫自己忘记他。
只当一场荒诞的梦。
很久之后,那晚的记忆已经很淡。
父母给我举办个人画展,借机邀请业内名流,我再次见到了他。
原来他叫宋谦。
是我家公司最大的股东。
母亲见我对他兴趣浓厚,眼珠转了转,递给我一杯酒。
“你若是仰慕宋先生,不如去认识认识。”
我有些赧然,人际交往从来都是我的短板。
但这一刻,望着男人的背影,我忽然升起一点勇气。
宋谦又去了花园,正巧花园的栅栏上也挂着几幅画。
他站在一幅满是火红玫瑰的油画前,静静看着,若有所思。
这正是我遇见他的那一晚画的。
端着酒杯,我正要上前一步。
忽然有位女士捷足先登。
“宋总,很喜欢这幅画?”女人撩了撩头发,笑容明媚,带着一种张扬的自信。
“不如我买下来送你。”
宋谦将目光从画上收回去,抬起眼皮看了看来人。
“怎么能让女士破费呢?要送也是我送你。”
女人往他身前凑得更近了点,吐息间皆是芬芳的香水味。
“那我可不要画的,我要新鲜的玫瑰花,99朵。”
宋谦淡淡勾唇,揽住女人柔软的腰肢。
“太少,如你这般的美人,一个玫瑰园也值得。”
我迈出的脚步就这样僵住了。
宋谦将美人逗得娇笑连连,一转身,正对上我尴尬又隐忍的面容。
他脚步顿了顿,随即又若无其事地绕开我,搂着女人离开。
我与他仅见过的两次面,都是这般情景。
宋谦是个多情的浪子,技巧高超的养鱼人。
我不该踏进这个深潭。
但命运终究是把我推了进去。
不挣扎,就会被淹没。
4
与宋谦同居的第一个夜晚,我们一起吃晚饭。
餐桌很长,我和他分别坐在两端,距离很远。
我没吃几口,全程偷瞄着他,默默记下他的饮食习惯。
宋谦用餐巾擦了擦嘴角,抬眼看向我。
“不合口味?”
我摇摇头,深吸口气,起身朝他走过去。
“宋先生,有什么需要我帮您做的吗?”
宋谦注视着我,眸光深沉,半晌才答非所问道:
“你长高了。”
我抿抿唇,不知该作何回答。
记忆里,他曾在花园拥吻过的男生与我现在差不多高。
父母送我来的用意也很明显,卖掉还债,不就是送进窑子给人玩么。
眼下我没有退路,只能讨好眼前的金主。
反正我原本就喜欢他。
不算亏。
我刚想试探着往宋谦的身上贴,他忽然又开口问:
“你是艺术生,为什么不去学校?”
我怔了怔。
“父母给我请假了。”
事实上,破产后下学期的学费已经交不上了,我早晚会被退学。
不过以我今后的身份来看,学了也没什么用。
金丝雀是要被关在笼子里观赏的,好看就行,谁会在意他的前程呢。
没想到宋谦眯起眼,不赞成地审视着我。
“这么小的年纪,不上学能做什么?”
“我只问你,还想不想回学校?”
他瞳仁黑沉,常年上位者的气势逼迫地我别开眼。
“想……”我不敢撒谎,也想为自己争取一把,“我想继续读书。”
宋谦点点头。
“明日让司机送你去上学,以后的学费我帮你出。”
他格外好说话,我反倒有些无措。
宋谦起身离开餐厅,我连忙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还有事?”
他停住身,我差点撞在他的后背上。
“我……需要我服侍你吗?”我不安地绞着手指。
毕竟年纪小,我不懂该怎么调情。
讨好的样子又呆又笨。
宋谦挑起我的下巴,唇角微勾。
“我并不喜欢男人,更不喜欢未成年的小孩子。”
我尴尬地垂下眼。
他手指捻了捻我腮帮的肉,微笑道:
“不过我这宅子太过安静,养个宠物倒也不错。”
我蹙眉看向他,正对上他恶劣的眼神。
“乔屿白,这个身份你接受吗?”
5
我都沦落到这个境地了,还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
我没有任何资格和他谈条件。
之后的两年,我住在宋谦的别墅里。
白天上学,晚上画画。
他的别墅太空旷了,除了固定来打扫卫生的保洁和送餐的厨师,就只剩下我和他两个人。
大部分时间他不在,或忙着工作,或忙着……约会。
我跟着宋谦参加过几次宴会,见过他与各色男男女女谈情说爱。
他说自己不喜欢男人。
但只是不喜欢我这种什么都不懂的青涩男生罢了。
那些漂亮的、惯会讨人开心的男孩们,我看他也喜欢的很。
后来我不再跟去,一个人闷在家里,用绚丽的油画将空白的墙壁填满。
我愤恨地挥舞着画笔,在浓墨重彩中发泄着内心的嫉妒。
可最后却颓然发现。
我笔下除了秾艳靡丽的玫瑰花园,就只剩一幅幅精致的肖像画。
画中的男人或站或坐,或微笑或沉默,都是宋谦的样子。
这个多情又薄情的男人,填满了我此时的全部人生。
我没有见过比他更优秀耀目的人。
他就像一块高高在上的宝石,悬挂在距我咫尺之遥的地方。
看得见,摸不着,得不到。
我怎么会甘心?
十八岁成年的那天晚上。
我爬上了宋谦的床。
“叔叔。”
他总是让我这样叫他。
我盯着他的眼睛,将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脱光。
凑近抱住他的一刻,我手脚都在隐隐颤抖。
宋谦垂眸睨着我,看不出喜怒。
我大着胆子拿走他手中的杂志,仰起脸亲吻他的唇。
只差一点点碰上,我呼吸忽然一窒。
他掐住了我的脖子。
宋谦将我从身前推开,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想做什么?”
我被他的眼神刺痛,忽然涌起一股叛逆。
“那么多人都可以,为什么我不行?”
宋谦嗤笑了声:“你一个宠物,也要和别人比?”
如当头棒喝,我眼睛愕然睁大。
宋谦继续道:“别以为我不知你们打的什么算盘,把你送来勾引我,曾经的欠款也就算了,这两年还在没完没了地管我要钱。”
“乔屿白,你以为你真有这么值钱吗?”
我怔住,脸色苍白。
“我不知道……”我皱紧眉,惶然地抓住他的手,“我爸妈又管你要钱了?”
宋谦嫌恶地将我甩开,冷笑着将转账记录扔到我面前。
“戏演得不错,墙上那些画也挺好。”
“如果你父母不是那么急着拿我当冤大头的话,我倒是不介意跟你打一炮。”
我手指颤抖,看着那一笔笔巨额账单,完全说不出话来。
最近的一次,就在昨天。
宋谦拍拍我的脸,掌心炽热,目光却冰冷至极。
“现在,趁我的耐心还没有耗光,滚出去。”
我张了张口,难过地看着他,想要解释一句。
宋谦却一眼都不愿再看,在我胸口狠狠推了一把。
“滚!”
6
秋天的雨,落在身上一片冰凉。
我不敢再待在别墅惹他厌烦。
幸好我已经考上大学,可以住在学校宿舍,不至于无处可去。
我还是感谢宋谦的。
毕竟他给我留了一条后路。
到宿舍后我洗了个热水澡,爬到床上用被子将自己裹紧。
半梦半醒间感觉有人在摸我额头。
我费力睁开眼睛,看到室友周煜坐在床边,担忧地看着我。
有点狗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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