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山德清:善用兵者,不但不得其si,且多无后?解老难点之33—36

问道化鸣 2024-09-23 17:32:39

传本《道德经》31章有以下几个问题需要弄清楚:

1、“夫兵者,不祥之器”,是说“兵器”乃“不祥之器”吗?

2、“恬淡为上”,放在《道德经》语境里,是否突兀、别扭?

3、“sha人之众,以悲哀泣之”,是“泣之”?还是“以悲哀莅之”?

4、“古今善用兵者,不但不得其si,而多无hou”是老子本意吗?

本文采用《老子》原文:

夫兵者,不祥之器也。物或恶之,故有欲者弗居。君子居则贵左,用兵则贵右。故兵者非君子之器也。兵者不祥之器也,不得已而用之,铦功为上,勿美也。若美之,是乐杀人也。夫乐杀人,不可以得志于天下矣。是以吉事上左,丧事上右;是以偏将军居左,上将军居右,言以丧礼居之也。杀人众,以悲哀莅之;战胜,以丧礼处之。

第一个问题:“不祥”不是指“兵器”,而是指“不善人”,即兵器是指不善人喜欢用的东西

此章全是以兵为喻,“兵”作为一种器物,“物无贵贱”,怎么会有“祥”与“不详”之分?然而,很多学者,尤其是当代学者、读者都把“兵器”理解为不祥之物。

比如陈鼓应:兵革是不祥的东西,大家都憎恶它,所以有道的人不使用它。

任法融:精锐的军队和快利的兵器,是残伤生灵的凶械,天下人无不厌恶之。有道德的仁人君子,以道辅国,无为服众,而不主张持佳兵利器强天下——军队也是凶械?

王蒙:这个用兵的事,不是什么好事。一般人是厌恶它的。所以有道的人不愿意让自己搞什么动武——他把兵器这个“器”理解为“用兵这件事”;“不愿意搞什么动武”,文字也不通。

不知为什么,王弼未对此章作注。《道藏集注》引王弼注说:“疑此非老子之作也。”王弼认为本章不是老子所作,故未作注释。但长沙马王堆三号汉墓出土帛书老子甲乙本,以及汉简本、楚简本均有此章文字,说明王弼的怀疑失据。

历代名家的合理解读:不祥之器乃是不善人爱用之器。

河上公:祥,善也。不善人之器也。成玄英、李荣、林希逸等人的解读与河上公一致。

宋太宗解读为“非圣人之器”。朱元璋解读为“得胜将军的自夸是谓不祥”。

本章开始说“夫兵者不祥之器”,下文小结说“故兵者非君子之器也”,以“不善人之器”对应“非君子之器”更合理,所以,“不祥”不是指“兵器”,而是“不善人”。

第二个问题:“恬淡为上”,放在《道德经》语境里,是否突兀、别扭?

既然兵器是“不得已而用之”,且“勿美”之,传本却说“恬淡为上”,真让人纳闷:面对生死存亡的战争,居然要求“恬静淡泊地对待”,“传本”此说,虽强为之辞,终不免书生之说。

80年前,劳健先生就发现了这一问题,他说:“诸本异同,自古分歧,循其音义,皆不可通”,因此他认为“恬淡”当为“铦锐”之讹,意即兵器锋利即可,无需华饰。这一说法以为帛书甲乙本和楚简本《老子》所证。

裘锡圭则认为,“恬淡”二字应为“铦功”,功,尖利之意,意在表达兵器以锋利为上不要美化它。如此解读,才能跟“若美之,是乐sha人也”相对应。

所以,“铦锐(功)为上,弗美也”就是说不得已而用兵,兵器锋利即可,不要美化它。因为它本来就是不善人才使用的凶煞之器,美化它不就是喜欢杀戮吗?

第三个问题:“杀人之众,以悲哀泣之”,是“泣之”?还是“以悲哀莅之”?

这是传本文字,裘锡圭同样指出,“以悲哀泣之”文本有误,“泣之”加以“悲哀”修饰,应为“莅”字之讹,帛书本作“立”,楚简本作“位”,文献整理着统一读为“莅”。

其实,早在1928年,刚从国立成都高等师范学校国文部毕业的罗运贤先生,就出版了《老子余义》一书,他指出,“泣”当为“莅”之讹,是以悲哀的心情做善后处理,而不是“以悲哀的心情去哭泣”。可惜一个年轻学者的卓识并没引起学界的重视。

第四个问题:“古今善用兵者,不但不得其si,而多无hou”是老子本意吗?

憨山德清是明末清初著名高僧,他的《道德经解》是我多年来的案头必备,但也并非完全能接受他的观点,比如他对“夫兵者不祥之器”的注文:

“凡善用兵者,必甘心于sha人。兵益佳而祸益深,故为不祥之器。历观古今善用兵者,不但不得其si,而多无hou。”

这就跳出了老子文意,纯属个人发挥了。因为老子只是就事论事,作客观陈述和评价,他不会对“善用兵者”个人作任何评价。因此憨山大师所做解读,属于宗教因果报应思想,不是老子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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