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山竹和李强结婚第五个年头了，一直没有生出孩子。婆婆每天都指着她的鼻子骂她是“不下蛋的母鸡”，丈夫更是对她恶语相向，直言如果她今年还生不出孩子，就滚回娘家去。

这些年她医院也进了，偏方也喝了，就是怀不上孩子。山竹心中自责不已，对于丈夫和婆婆的谩骂从来都不敢顶嘴，经常一个人默默的流眼泪。

这天，山竹一个人在山上打猪草，看着山脚下学校的操场上正在玩耍的孩子们，心里一阵酸楚，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山竹嫂子，你怎么了？”山竹抬头一看，是学校新来的支教老师杨老师。

“没事的杨老师，我就是心里有些不得劲。”山竹站起身刚，用粗糙的手背擦了擦眼泪说道。

“山竹嫂子，有事你不要憋在心里，说出来就会舒服很多，我这会也没有课，就陪你聊聊！”杨老师说着就拉着山竹坐在旁边的一块大石头上。

山竹看着杨老师纯净的眼神，身体不自觉的放松下了，自从结婚以来，压抑在内心深处的不良情绪，就像大坝决堤一样喷涌而出，一发不可收拾。

山竹讲完后，顿觉心里轻松很多，这么多年杨老师是第一个听她说这些事情的人。

以前她觉得不能生育是一件非常丢人的事情，怎好在别人面前说，就把所有的委屈和不甘都压在心底。

杨老师听完山竹的讲述，心头震惊，她有些不可思议的问山竹：“山竹嫂子，这么多年就只有你一个人去医院做检查吗？李强哥做过检查吗？”

山竹疑惑的问道：“生娃是女人的事情，他做检查干啥？”

杨老师看着山竹哭的红肿的双眼，心里有些难受，像山竹这样一辈子都没有走出过大山的女人，深受封建思想的迫害，遇事逆来顺受，不敢抗争，有的甚至不知道怎么抗争。她将自己所知道的关于生孩子事情都告诉了山竹。

山竹听完后，吃惊的看着杨老师问道：“您的意思是生不出来娃有可能是李强的问题？”

杨老师点了点头，山竹没有再看她，站起身来，失魂落魄的朝下山的路走去，连装猪草的背篓都忘记拿了，嘴里不停的念叨着“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当天晚上山竹家发生了剧烈的争吵，山竹凄厉的哭声传遍了整个小山村，在空旷的山间回荡着，久久不能停歇。

02

第二天，山竹和李强早早的去了县城，村里无聊的妇人都围在一次，猜测他们去干什么。晚上回来的时候，山竹挺直了身板走在前面，像只斗胜了的大公鸡，而李强低着头跟在后面，面色特别难看。

回到家后，山竹把检查结果放在了婆婆面前，虽然上面的字她和婆婆都不认识，但是今天医生说的每一个字都深深的可在了她的脑海里。婆婆瞥了一眼桌上的白纸，说道：“上面说的啥？”

山竹一屁股坐在婆婆旁边的椅子上，对着刚进门的李强说：“你自己说吧。”

李强没有说话，低着头蹲在墙边，从口袋里拿出烟袋，卷了一根烟，“吧嗒、吧嗒”的抽起来，烟雾弥漫在整个屋里。

“娘，是儿子对不住我们老李家，你以后不要再逼山竹了。”他抽了一会烟，闷闷的说到。

李强娘听完儿子的话愣了片刻，嚎啕大哭起来:"我这是做了什么孽，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去见李家的列祖列宗呀！"

山竹听着婆婆的哭声，心里觉得无比的轻松，自从结婚以来，压在心底的大山终于倒了，如果不是环境不允许，她都想放声大笑。

几个月后的一个傍晚，山竹下地回到家，看见家里来了一个陌生的男人，身材高大，皮肤黑里透着红，穿着一身粗布短衫。

婆婆见山竹进来，笑嘻嘻的向她介绍说：“这是你表姑家的小儿子，叫吴正，来家里住几天。”

山竹看了一眼吴正，心中有些疑惑，结婚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听说李强还有个表姑，她也没多想，冲吴正点了点头，吴正也看向她，有些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吃过晚饭，李强和婆婆在主屋和吴正聊天，山竹有些累就回屋休息。不一会李强进来了，他蹑手蹑脚的走到床边，看见文竹已经睡下了，他坐在床边，推了推文竹的肩膀，喊道：“媳妇，你睡着了没有？”

文竹没有理他，继续睡着，李强又推了推她，说道：“我有事情和你商量。”

文竹一骨碌坐起来，气呼呼的瞪着他。李强看着她，支支吾吾了半天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你到底说不说，不说我睡了。”文竹不耐烦的说道。

李强挪了挪屁股，好像下了特别大的决心，说道：“妈说，吴正可以帮我们那个忙，已经和他谈妥了。”说完若有所指的看了看文竹的肚子。

文竹的困意被这句话吓跑了，紧紧地盯着李强看了一会，冷声说道：“你再说一遍。”

李强不敢看文竹的眼睛，弱弱的说道：“这件事别人也不会知道，你怀上后吴正就离开了。”

文竹不可思议的看着李强，眼底透着绝望，她伸手指了指房门，厉声喝道：“你滚！”说完就哭了起来。

李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红着眼眶对文竹说道：“我求求你了，你就帮帮我，帮帮我们老李家，要不我以后就没法在村里做人了。”说完他趴在文竹的腿上哭了起来。

文竹神情木然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无声的擦去脸上的泪水，说道：“你叫他进来吧！”

李强听见文竹答应了，抬起头看着她冷凝的面孔，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想到村里人嘲笑的话语，他咬了咬牙出去了。

吴正就这样住在了文竹家，吴正看着鲁莽实则心思细腻。他总是把文竹搂在怀里，温柔的给她讲述大山外面的世界。他一直在县城的工地上打工，见识过大城市的灯红酒绿的生活，经他绘声绘色的描述，文竹越来越向往那样的生活，每天竟然开始盼着天黑，盼着吴正的到来。

两个月后，文竹怀孕了，李强和婆婆高兴的提着香烛去祠堂拜祖宗，文竹靠在吴正怀里的心里很不是滋味，明早吴正就要离开了，两人这辈子估计也见不着了。吴正一手搂着文竹一手轻抚着她的腹部，默不作声。

第二天早上，天蒙蒙亮，李强娘起来打算下地干活，一出门就看见李强正躺在院子里的柴火堆上呼呼的睡着。

李强昨晚因着文竹怀孕的事心里高兴，和几个同伴多喝了几杯，回来就睡在这里了。

李强娘叫醒儿子，让他回屋里睡。李强迷迷糊糊的来到屋里，看见炕上被子叠的整整齐齐，文竹却不在。他敲了一下脑门，说了声“坏了”，快步朝吴正住的屋子跑去，吴正也不在。

李强颓然的坐在地上，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懊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