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当郭年友这天正和包工头孙增运站在杨芳全他家院子里聊着什么事儿时,一辆北京普车嘎地停在杨芳全他家的大门口,从车上跳下一个年约25岁左右的青年人,这个青年人怒气冲冲地走到郭年友跟前,气愤地质问郭年友,说:“你这样做有意思吗?”
回过神的郭年友这才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青年人不是别人,而是自己的二儿子郭社龙,郭年友看二儿子郭社龙对他说话的口气不大友好,也就没好气地怂二儿子郭社龙说:“啥有意思没意思的,轮得上你说话,我花自己的钱给我女儿盖房,要向你郭社龙请示汇报吗?”
郭社龙看父亲郭年友仍鬼迷心窍,就不客气地继续质问父亲:“你私自做主想把你女儿郭淑芬嫁给人家杨芳全,可否问过杨芳全同意不?你又给人家一声招呼也不打,就私自做主推倒人家的旧房,然后又给人家盖新房,你这样做又可否告诉过人家杨芳全一声,如果杨芳全同意娶你女儿,我这当二哥的无话可说,问题是你这些日子连人家杨芳全的面都没见到过,他万一不同意呢,你这样做,可不是把人给丢大了……”
郭年友听了二儿子郭社龙的一番话,是有点心虚。
但一向强势惯了的郭年友做事向来就是自己想怎样就怎样,他自信地心想,自己当年能由一个只有初中学历的农村娃,靠着自己不服输的精神和聪明才智,一步一步地闯荡成了一名公社的脱产干部,如今又成了远近闻名的万元户和砖瓦厂的老板。退一步说,如果他郭年友做事循规蹈矩,能会取得今天的成就吗?
再说了,两个儿子还不是靠他郭年友都吃上了商品粮,成了国家的人,有了令人羡慕的工作,还不是他郭年友的功劳,他这些年所干出的这些成绩,给了他郭年友做人的底气,周边的村民谁见了他郭年友不是点头哈腰的,他说一谁说过二?
可万万没有想到,今天自己的二儿子郭社龙竟然敢当众对他用这样的态度说话,郭年友自然是气不打一处来,郭年友装出恶狠狠的样子,咬牙切齿地对二儿子郭社龙小声说:“我已给你娃子说过了,我做什么事不需要你来管,你娃子不好好想想,你今天能人五人六地给人家领导开小车,还不是你老子我当初厚着脸皮花了不少钱,才为你争取到这份工作,该忙啥还是忙你的事去吧,家里的事还轮不到你娃子插嘴……”
听父亲这么说,郭社龙还想说点什么话进行反驳父亲,站在一旁的包工头孙增运明白了父俩争吵的原因,就插话劝郭社龙说道:“社龙呀!你听哥说,咱叔能这么做,自然有他这么做的道理,我们做晚辈的多给予理解,我跟咱叔打了多年的交道,知道咱叔的能力,你忙去吧……”
郭社龙看连外人都支持父亲,一时不知道再该说什么,就气吭吭地转身跳上他的北京吉普车,用力关上车门,一拧钥匙,踩一脚油门,喷一缕青烟,扬尘而去。
望着驾车远去的二儿子,郭年友心里是五味杂陈。他扪心自问,二儿子郭社龙说的不无道理,可爱女儿心切的他,除了这么做,他还能怎么样呢?
包工头孙增运看郭年友神情恍惚,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就忙他自己的事去了。
郭年友掏出烟,然后点燃一支烟,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神情落漠地慢慢吸着。此时,夕阳西下,将要落山的夕阳将西边天际的天空烧得一片彤红。
在一片彤红的霞光中,有一群小鸟飞来飞去。
郭年友坐在一边,一支接一支吸着烟想着心事儿。
他在猜想二儿子郭社龙怎么会这么快就知道了他在为杨芳全这个还没有把握成为自己女婿的男孩子在盖房子,一定是妻子闵玉梅告诉了二儿子郭社龙他在为杨芳全这小子盖房子的事,他只对妻子闵玉梅提说过,并再三叮咛妻子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自己的两个儿子。
妻子闵玉梅有点怕他,他做什么事妻子都不敢干涉,明知他在外面有相好的,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妻子闵玉梅没有说支持,也没有说反对,郭年友自信自己在妻子闵玉梅眼里是个无所不能的能人,只要他郭年友想干的事,一般来说没有干不成功的。事实上,郭年友心里也清楚,自己的性格是个擅长赌博冒险的性格,运气还算不错的他,一直以来是赢多输少。
这次为了爱女郭淑芬,他又赌上了一把,此前的多次押赌,他心里多少还有点把握,例如为了自己能当上公社的脱产干部,自己先是讨好苏支书,后又讨好驻村工作组的韩干部,后让自己顺利成为一名公社里的脱产干部,若自己不是公社的脱产干部,这么能赚钱的公社砖瓦厂,怎么会能顺利地让自己承包而当上了老板?
而这次为了爱女郭淑芬,他又不得不押上一注,但说心里话,他在心里真的没底,他是说服了杨芳全的父亲杨忠伟,但他吃不准杨芳全这个后生心里是怎么想的?无论怎么说,事已至此,他郭年友都不能半途而退,这不符合他郭年友的性格,无论向前的路有多难走,他都要抬头挺胸迎难而上。
目前,他郭年友要做的,先坚守好已占领的杨忠伟内心的这片土地,然后再想办法生擒他儿子杨芳全。
他自信姜还是老的辣,具体采用什么办法,他心里暂时还没有数,这需要在和杨芳全接触后,再针对杨芳全对他女儿郭淑芬的态度,再去谋略具体的解决办法。他决定今晚从杨忠伟嘴里问清他儿子杨芳全在什么地方打工,然后自己抽肘间去找杨芳全谈谈……
想到这里,郭年友对自己信心倍增,他将手头一支已吸了一大半的“恒大”香烟,扔在脚下,狠狠地捻熄。
此时,他请来给一帮员工负责煮饭的两个中年妇女以及杨芳全的二姐杨改琴已在生火开始烹饪晚饭了,从烟筒腾升的袅袅炊烟犹如龙尾一般,在院子的上空扭动摇摆着,随后融入天空愈来愈浓的暮岚中。
郭年友走到杨改琴跟前笑说:“女子,你给这帮工人炒好菜后,再给叔和你大炒两个菜打包,我一会就去砖瓦厂和你大喝上两杯……”
杨改琴笑着说声好。
晚饭是比较丰盛的,按他郭年友的规定,是三荤一素,还要让帮忙盖房的人饮喝点酒,当然了给这些帮忙盖房的人,喝的不会是什么高档好酒,但也是说的过去的牌子。
郭年友在对待下苦工人的伙食上一直做的不错,砖瓦厂工人的晚饭多是一人一大碗油炸葱花肉沫捞面,而长年生活在农村的农民,在当时那个年代,只有逢年过节才吃得上几片肥猪肉。
郭年友始终坚信,做人要敢于舍,才能得。
不大功夫,杨改琴就为郭年友和她父亲杨忠伟炒好了两个菜,一个大白菜炒肥猪肉,一个尖椒炒肥肠。杨改琴将两个炒好的菜将进饭盒交到郭年友手里。郭年友接过两个热腾腾的不锈钢饭盒,放进他摩托车的后备箱中。
随后转身对包工头孙增运说:“小孙呀,叔有点现在回一趟砖瓦厂,今晚我可能不回来了,你告诉上夜班的人一会吃饭时少喝点酒,干工时要注意安全……”孙增运笑说:“郭叔,我知道了,你尽管放心。”
郭年友说那好,我走了。话落就抬腿跨上了摩托车,一拧钥匙,他的“125”摩托车就嘟嘟地吼叫起来,喷一缕青烟,朝村外驰去。但距他的砖瓦厂越近,郭年友的心情越沉重,就不由自主地放慢了摩托车的速度。后来,就将摩托停在距砖瓦厂还有几百米远处。
他在思考还有没有必要再和杨忠伟商谈他儿子杨芳全与他女儿郭淑芬的婚事,同时也不要急于打听杨芳全在什么地打工,羊群娃村有他杨芳全的家,他扬芳全早晚是要回来的。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杨忠伟让他儿子杨芳全娶他郭年友的女儿郭淑芬虽有点犹豫不决,但也基本让他郭年友给说服了,当杨忠伟知道他郭年友投巨资为他杨家盖了新房后,他敢肯定,杨忠伟是不会再犹豫不决了。
目前的关键问题是如何说服杨芳全这小子同意娶他女儿郭淑芬,杨芳全虽然对他父亲杨忠伟很孝顺,但这次在婚姻大事上,杨芳全不一定会听他老子杨忠伟的话,如果万一遭到杨芳全的拒绝呢,他郭年友该怎么办?想到这里,郭年友又放弃了找杨忠伟打听他儿子杨芳全在哪里打工的计划。
一连多日,郭年友都在思索着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可始终没有想出个万全之策。这时,郭年友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一个与自己偷偷相好了多年的女人,这个女人名叫吝春娟。
吝春娟小他十多岁,虽已40多近50岁的人了,皮肤白净,五官端正,从背影看仍像一个还没有结婚的大姑娘。吝春娟不仅人长的漂亮不显老,且为人特精明,脑袋瓜子管用,是个老三届的高中生,遇到什么事,她总能想出比较好的解决办法。
他郭年友这些年在吝春娟身上可没少花钱,除了隔三差五给几十块零用钱外,她家修的厕所,盖的厨房以及盖院大门的砖,都是从他砖瓦厂拉的不要钱的砖瓦。这女人什么都好,就是比较喜欢占点小便宜。
今天是星期二,吝春娟的两个儿子都在县城一家中学读高中,她丈夫远在几百公里外的一家国营煤矿上班,今晚肯定是吝春娟独自一人在家,不如现在去找吝春娟聊聊,看她能给他想出个什么好的办法。
拿定主意,郭年友调转摩托车,朝吝春娟他们村驰去。
不大功夫,郭年友就来到吝春娟他们村。
当年的农村,天一黑,人们就关门睡觉,巷道里静悄悄的,偶而会传来几声娃哭和狗叫。郭年友没有走前门,而是从庄后靠近吝春娟她家的后门。
郭年友将摩托车熄火撑好,上前轻轻扣响了后门环。说来也巧,此时的郭春娟正在后院的厕所方便,而厕所就在后门紧旁边,后门环响了几下,就听到了吝春娟问话声:“谁?”郭年友笑眯眯地压低声音,说:“你年友哥,快开门,外面冻的很……”
吝春娟嘟嘟囔囔了一句什么话,就提了裤子开了门。
吝春娟瞅着兀然莅临的郭年友,装出不高兴的样子,说:“这么晚了,突然跑来干啥?”郭年友只迈进一只脚,说:“怎么你不欢迎?那我走就是了。”话落就转身做出要离开的样儿,吝春娟伸手搡住了郭年友的蓝烤花呢大衣的后领,郭年友忙连说:“放手,放手,让我把摩托车车推进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