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第十年,林馨音成为头部情感主播。
在抖音上拥有五百万粉丝,众人夸她清醒大女主。
没人知道,十年前,她爱我到飞蛾扑火,为了和我在一起,不惜践踏尊严。
她曾捧着一颗真心,却被我一把抛弃。
如今她年入千万,想在我面前扬眉吐气,狠狠羞辱我。
却不知我早在十年前就已死去。
1
我从檀香木手串中苏醒过来,时间已经来到了2024年。
十年光阴缱绻,我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这破东西,也好意思献给我?!”
看着眼前略带薄怒的一张俏脸,我的眼里氤氲起了雾气。
只一眼,我就认识了眼前人。
十年前,她还是个贫穷的小丫头,头发凌乱,衣服洗得发旧。
而如今——
她穿着一身黑色的正装,头发一丝不苟地梳着,在脑后盘成一个发髻,嘴唇上涂着深红色的口红,看起来是干练十足的女强人。
慕言汐轻声嗫喏道:“馨音,你当初不是很珍视这条檀香手串的嘛?一刻都不肯离身的。”
我看着崩断在地的手串,檀香珠滚得到处都是。
林馨音挥手打断慕言汐,冷淡的语气响起:“我讲座马上就要开始了,请你离开。”
慕言汐却强硬地立在当场:“我不能听吗?”
林馨揶揄地勾起嘴角,眼里是浓得化不开的冰霜:“我的讲座受众是女人,不欢迎男人。”
我看着眼前这张面孔,感慨世事斗转星移,十年光阴改变了她太多。
曾经她整天黏着我,动不动就撒泼打滚,喜怒皆形于色。
而如今,却将一副冰冷的面具戴在了脸上,如冰山般冷漠。
讲座还没开始,现场就乌压压坐满一群女生。大家看到她都疯狂地尖叫。
“馨音女神终于见到你啦!”
“馨音姐,我想要你的签名!”
“馨音姐,睡前不听你直播我就睡不着觉!”
“馨音姐,前男友断崖式分手,我差点自杀,幸好看了你的直播。”
大家在说着一些我听不懂的话。
十年前,我干电商的时候,也请过一些口条好的销售直播带货,双十一期间创下了几千万的销售额。
情感直播我不太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好像是帮人解决情感上的困惑的。
讲座现场,林馨音面色平静,声调却很激昂,座下听众的情绪也被她或高昂或低沉的声音带得心情四下起伏。
突然,一声不合时宜的尖叫,打破了现场的氛围。
我看到一个头发凌乱的女人冲到了台上,像猎物扑食般扑向林馨音。
眼看着林馨音要被扑倒在地,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而她神色却丝毫不乱,一个灵巧的转身躲避了来者的攻击。
两个保安踩着凌乱的步伐从门外赶来,一左一右将女人架走,女人仿佛提线木偶般低垂着头。
“慢着!”
林馨音喊停了保安,走到女人面前。涂满红色蔻丹的手指抬起女人的下巴,拨开遮盖住面庞的头发。
我愣住了,这不是洛宁桑吗?
看到她的瞬间,我心脏处开始翻搅着疼痛,死前被刀捅伤的痛感侵袭而来。
十年前,洛宁桑联合叶旭南置我于死地。
看她如今疯疯癫癫的样子,看来还是没能过上好日子。
2
我不禁发出一声冷笑。
我的灵魂跟随林馨音来到了她家。
现在的她似乎很有钱,300多平的大平层,朝南窗户推开是车水马龙的城市景象,朝北边则是一条横贯城区的江。
她靠在沙发上,拿出手机,点进了洛宁桑的朋友圈。
刚刚她喝令保安放开洛宁桑,并和她交换了微信。
洛桑宁的朋友圈虽然三天可见,但一点开却有大几十条动态。
大多都发于午夜和凌晨。
“喻竹,我最爱的人还是你。”
“喻竹,你送我的蛋糕真好吃。”
“喻竹说了,最烦林馨音了。”
“看她可怜才多发她工钱,却像牛皮糖一样黏着他,真贱!”
林馨音看到这里,微微皱起了眉毛,眼里是痛苦和憎怒相交替的情绪。
不是这样的,我想解释,却发不出声。
我看着她走到落地玻璃窗前,城市夜晚灯光打在玻璃上,将她的面色衬得看不清情绪。
这时候,她手机响起了,熟悉的音乐,是海角七号。
“我把对你的思念写在海角上,寄给那年七号的雨季,有些爱不怕时间太漫长,已经生长在心里。”
当年,我最爱听的歌曲。这丫头还特意去学了吉他,在我生日那天弹唱给我听呢。
她当时扬着一张素净的脸,冲我灿烂地笑道:“只要你喜欢的,我都愿意为你去学。”
“什么事?”林馨音接起了电话。
冰冷的语调,将我从回忆中扯出,我看着她微皱着眉头和电话里的人在商议工作上的事。
原来,义乌某个主营小家电的品牌邀请她去参与代言。
“不好意思,我只做情感领域,不接代言合作。”林馨音直截了当地拒绝了对方的请求。
“……”
我听不到对方电话里说的话,只看到林馨音表情逐渐凝重起来,接着顿了几秒钟,说了句“好吧。”
我不禁疑惑,是什么样的理由,让她改变主意。
十年了,重临故地,我的心止不住地颤抖。
十年前,我在义乌赚得了第一桶金,也在这里开了第一个公司。
在同一时间,遇到了林馨音。
当时,她还只是一个18岁的小姑娘,刚刚高考完,暑假想兼职攒大学的学费。
我记得当时她很容易害羞,面试的时候声音低到快听不清,头几乎要垂到胸前。
人事主管皱了皱眉,略带嫌弃地睨了她一眼,一句话将她判了死刑。
“不好意思,销售需要性格活泼外向的,我看你不是很适合这份工作。”
而如今,她却气场全开,全然不复当初忐忑紧张模样。
她刚下高铁,就有一堆女生围拥上来,纷纷要求合照拍视频。
身边的保镖欲挡下疯狂的人群,却被林馨音制止了。她让保镖候在一旁,自己去和粉丝们合照起来。
完毕后,她们两个坐上品牌方提供的专车向前驶去。
保镖小陈不解道:“馨音姐,真搞不懂你那么忙,还要一个个给她们签名。”
林馨音理了理因旅途奔波而散乱的头发,说道:“你知道她们为什么喜欢我吗?”
小陈没有出声,林馨音继续说了下去:“她们不过是想从我这里寻求精神的慰藉罢了。”
“大家都称呼我为清醒大女主,说我配享太庙。还有人天天听我直播。”
“可还不是为情所困嘛?”
到达旭日电器的时候,出来的人居然是叶旭南。
十年了,他居然将家电行业做到了业界最大。
真讽刺,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骨。
此刻的他,脸上洋溢着笑容,热情地招呼林馨音去会议室商谈品牌合作事宜。
两人本来是开开心心融洽谈着的,突然身边的秘书不由惊呼道:“这不是小音吗?”
林馨音循着声音打眼望去,愣了一瞬,似乎没想起来眼前的人是谁。
“我是何工啊!当时在沈喻竹……”说到这里,他意识到尴尬,突然将即将脱口的话咽下去了。
何工是我发小,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我俩小时候互相赌咒发誓,将来不管是谁成功了,一定要拉对方一把。
因此,我创业成功,开了厂后,接到了他的求助电话,二话不说就借给了他十万块钱。
他当时欠了高利贷,借了八千元,拆东墙补西墙,没几个月利滚利就滚成了十多万。
他在电话里痛哭流涕:“竹哥,你一定要救救我啊,他们要砍我手啊。”
3
还清欠款后,他为了报答我,说要来我厂里给我打工。
却没想到在我死后,居然成为了叶旭南的秘书。
听到我的名字后,林馨音表情隐忍,似有不耐。
一旁的林旭南则不悦地剜了何工一眼,似乎在嗔怪他为什么在此刻扫兴提起我的名字。
家电博览会现场水泄不通,每个展位男女参半,只有旭日电器前面围绕着很多女生。
女粉丝对林馨音的痴迷程度,不亚于佛教徒对观音菩萨的虔诚。
我看到人群中,有一道突兀的身影,是慕言汐。
活动结束,刚走出展会大门,他就一把拉住林馨音的衣袖,解释地说道:“馨音,十年前,不是我故意抛弃你的。那时候我妈她……”
林馨音拂袖转身,打断了他:“你妈,你妈,乖乖做你妈的宝贝吧,别来沾我。”
慕言汐见林馨音又要转身离开,于是爆炸性地提起了我的名字。
“沈喻竹死了。”
闻言,林馨音身子蓦然一僵。我看到她站在原地,好久都没动弹。
身后的沈喻竹哈哈大笑道:“果然,只有他的消息你才会关注。”
林馨音转身,面色又恢复了云淡风轻,她轻笑道:“那个人是死是活干我何事?”
我的心蓦然一痛,仿佛有一只大手撕扯着心脏般难受。
当初我去厂里监工,偶然被机器截断了半根小指。没有伤到要害,却也留了很多鲜血。
当时林馨音眨着泪眼,心疼地朝我的伤口吹气,说:“吹吹,就不疼了,我以前跌倒了我妈就是这么帮我缓解疼痛的。”
而如今,对于我的死讯,她却淡然若风。
难道她真的对我一点爱意都没了吗?
正思及此,我被不远处一道夹带着哭腔的女声吸引住了。
“我就是喜欢你,是你给了我一切,如果没有你的话,我连学费都交不起。”
女孩看起来很年轻,约莫十七八岁左右,此时她满眼含泪却倔强地仰着下巴不让泪水滑落。
“你对我真的一点感觉都没吗?”女孩不依不饶地问站在他面前的男人。
“没。”男人干脆地回答。
“那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给钱让我交学费?”
“他只是在满足自己的英雄情结罢了。”
林馨音走到了女孩面前,冷冷开口。
说完,还从包里掏出了纸巾,擦掉滑落在脸颊的泪水。
女孩认出了林馨音,眼睛里盛着激动之情:“馨音姐,是你啊,我是你的忠实粉丝,之前还和你连麦过。”
林馨音并没有回应女孩的话,而是勾起嘴角,略带嘲讽地看着面前的男子:“最讨厌你们这种在弱者面前找存在感的孬种!”
这句话刺痛了我的心脏。
我在她眼里是否也是这种人。
当初她父亡母病,家境窘迫,考上了大学却交不起学费。
我了解到她的背景后,不免生起一种怜惜之情,本该是3000元的薪水,发给了她5000元。
我实在不忍心看她一天只吃一顿饭,饿着肚子。
毕竟她才十八岁,还需要长身体,万不能缺营养。
“他不是这样的人!”
虽然面前站着的是她的偶像,但女孩还是恼怒了起来。
林馨音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太恋爱脑了,看来和我连麦我劝说的话,你完全没听进去。”
叶旭南大概有事耽搁住了,原约好的聚餐,却一直没来。
林馨音到达餐馆的时候,只有何工在桌前坐着,桌子上摆了几道菜。
何工见林馨音来了,立马从桌前站起来,迎上前去,亲亲热热地打招呼:“馨音。”
他左右打量了一圈,用近乎耳语般的声音对林馨音说道:“竹哥十年前就失踪了,我怀疑和叶旭南有关。”
我看到林馨音表情出现了几秒钟的石化,接着石化裂开,又恢复了云淡风轻的面容。
她淡然开口道:“与我何干?她失踪不是应该他妻子着急吗,我又不是他什么人。”
“哪来的妻子?”何工反驳道。
林馨音鄙夷道:“之前不是傍上电器供应商的独生女了嘛。”
她呵呵冷笑了几声,继续道:“怎么,被甩了啊?哈哈哈,报应不爽啊!”
何工脸上显现不开心的神色:“你怎么能这么说竹哥呢,你知道他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