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讲扶乩的书,讲婊子的书,也可以翻一翻

郭淮谈人啊 2024-11-11 09:01:04

鲁迅在书中讲了他的一种消闲的读书法,那就是随便翻翻。

鲁迅说,自己从小养成个习惯,书在手头,不管它是什么,总要拿来翻一下,或者看一遍序目,或者读几叶内容,到得现在,还是如此,不用心,不费力,往往在作文或看非看不可的书籍之后,觉得疲劳的时候,也拿这玩意来作消遣了,而且它也的确能够恢复疲劳。

讲扶乩的书,讲婊子的书,倘有机会遇见,不要皱起眉头,显示憎厌之状,也可以翻一翻;明知道和自己意见相反的书,已经过时的书,也用一样的办法。

看到了婊子,我想起来杨绛曾经有一篇文章叫《一个婊子》。

文章写道:

我十三岁那年春夏之交,我祖母病重,我随爸爸妈妈由苏州回无锡看望祖母。一天下午,爸爸带我上公园无锡人称“公花园”,路过北门城下。我拉拉爸爸说:

“爸爸,快看,前面的女人是个婊子。”

……

现在我见多识广,“婊子”看见得多了。虽然我不像先前那样单纯地欣赏,我还是觉得婊子很好看。我也学会了斜着眼看,“斜着眼”,也许就是阮籍所谓“白眼"吧?

此文写于1989年12月。

真不知道被尊称为杨先生的鸡汤大师,为何如此蔑视苦命的女性。

是被婊子气过,还是吃过婊子的亏?

她的优越感来自哪里?她的翻白眼还敢跟阮籍相提并论。

也好,自从翻过这篇文章,我就再也不想看杨绛的书了。

现在,这篇文章已经很难找到了,杨的各种选集里都找不到,恐怕只有前些年出的版本里会有收录。据说全集里也没有。

其实,翻一翻鲁迅的作品集,就知道,鲁迅的知识有多杂了。

比如在《病后杂谈》一文中,鲁迅说自己于病中如何乱翻书:

从《世说新语》,翻到几本明末清初的野史。第一本是《蜀碧》,蜀宾从成都带来送他的,还有一部《蜀龟鉴》。

都是讲张献忠祸蜀的书,其实是不但四川人,而是凡有中国人都该翻一下的著作,可惜刻的太坏,错字颇不少。翻了一遍,在卷三里看见了这样的一条——

“又,剥皮者,从头至尻,一缕裂之,张于前,如鸟展翅,率逾日始绝。有即毙者,行刑之人坐死。”

鲁迅还谈到宫刑,于他而言,读书可是真长学问。

都知道从周到汉,有一种施于男子的“宫刑”,也叫“腐刑”,次于“大辟”一等。对于女性就叫“幽闭”,向来不大有人提起那方法,但总之,是决非将她关起来,或者将它缝起来。近时好象被我查出一点大概来了,那办法的凶恶,妥当,而又合乎解剖学,真使我不得不吃惊。

鲁迅说,这样闲翻书有些正经人是反对的,以为这么一来,就“杂”!

“杂”,现在又算是很坏的形容词。但我以为也有好处。譬如我们看一家的陈年账簿,每天写着“豆付三文,青菜十文,鱼五十文,酱油一文”,就知先前这几个钱就可买一天的小菜,吃够一家;看一本旧历本,写着“不宜出行,不宜沐浴,不宜上梁”,就知道先前是有这么多的禁忌。看见了宋人笔记里的“食菜事魔”,明人笔记里的“十彪五虎”,就知道“哦呵,原来‘古已有之’。”

但看完一部书,都是些那时的名人轶事,某将军每餐要吃三十八碗饭,某先生体重一百七十五斤半;或是奇闻怪事,某村雷劈蜈蚣精,某妇产生人面蛇,毫无益处的也有。这时可得自己有主意了,知道这是帮闲文士所做的书。凡帮闲,他能令人消闲消得最坏,他用的是最坏的方法。倘不小心,被他诱过去,那就坠入陷阱,后来满脑子是某将军的饭量,某先生的体重,蜈蚣精和人面蛇了。

鲁迅表示,读书怕被骗,治法就是多翻,翻来翻去,一多翻,就有比较,比较是医治受骗的好方子。乡下人常常误认一种硫化铜为金矿,空口是和他说不明白的,或者他还会赶紧藏起来,疑心你要白骗他的宝贝。但如果遇到一点真的金矿,只要用手掂一掂轻重,他就死心塌地:明白了。

“随便翻翻”是用各种别的矿石来比的方法,很费事,没有用真的金矿来比的明白,简单。我看现在青年的常在问人该读什么书,就是要看一看真金,免得受硫化铜的欺骗。而且一识得真金,一面也就真的识得了硫化铜,一举两得了。

乱翻书,也是一种读书法。

不是所有的书,都值得从头到尾自习看过的。

有的书,翻一翻即可。

有的书,翻到恶心之处,就此随手丢开去了,从此不必再多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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