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福冈讲“经营企业与经营人生”,是济群法师此次出行弘法的既定行程。
“商业盛行的时代,人们不是忙着做企业,就是在企业里工作,把大量的时间和精力都投入企业,往往忽略了做人的问题。”11月17日下午,福冈NEW THE OTANI,济群法师开场便抛出一道思考题:事业成功等于人生成功吗?
冬日午后,讲座现场温暖安静,在场听众若有所思。或许,比起事业,人生这道题我们更应答对,答好。
要想人生成功,必须先搞清楚什么是真正的成功。
现代社会的成功观偏向于物质层面,比如事业做得多大、财富积累多少,这样的成功观属实既肤浅又片面;儒家文化作为中国传统文化的核心与主体,倡导“三不朽”的人生,从做有德君子到成贤成圣,主张先实现人格的成就,再通过立功立言造福社会,总体来说,关心的是“这一生”;而佛法则超越了“这一生”,是从生命的视角来谈成功。
生命是如何从过去到现在再到未来的?“我们每个人都带着过去生命的累积来到这个世界,今生的一些学习、思考、经验又造成了现在生命的累积,然后我们再带着这个累积进入未来的生命。”济群法师寥寥几语听起来似乎很简单,揭示的却是东方智慧的甚深奥义——生命是无尽的积累,生命的发展可以由我们自己主动做出选择。
既然如此,你是想造就一个美好的自己,还是稀里糊涂、不知不觉地渐渐成为某一类人?答案呼之欲出。
但“造就一个美好的自己”并不容易,甚至不少人忙碌一生却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法师说,这是因为人们在追求财富、权力、事业、感情、家庭的过程中,会有很多执著,并由此产生设定和期待。遗憾的是,身外之物充满了无常和不确定性,往往不会满足人们的设定和期待。于是,事与愿违带来了失望、焦虑,甚至仇恨,这些心理因素最终都积累成了自己的人格和生命品质。
所幸佛法历经2500年岁月流传至今,以其对生命、对人的心性的透彻理解,提供了自我拯救的方法。
一是要树立正确认识。人的心由不同的心理元素组成,既包括慈悲、善良、宽容、谦卑等善的心理,也包括焦虑、狭隘、烦恼等不善的心理,选择发展什么心理,最终就会成就什么样的性格乃至人格。
二是要开展禅修。培养觉知力,看看自己的心灵图谱上到底有哪些心理,进而帮助自己从各种不善的心理惯性中跳出来,发展善的心理,最终让生命变得更美好。
法师说,每个人内心都有一盏智慧的明灯,每个人都具有自我觉醒、自我拯救的能力,佛陀就是觉醒的榜样,佛法就是生命从迷惑走向觉醒的课程。
此番东行,为的便是成就生命的美好。
现代社会中,人们普遍重视做事。但做事的终极意义是什么?其实,跟身外之物相比,“自己”才是我们生命中最重要的。所以,有识之士当及早思考如何做人的问题。
中国传统文化历来重视做人,儒家文化“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理念以“修身”为基础,强调个人道德建设。佛法智慧站在生命的视角理解“修身”,指出身口意的每一个行为都会在我们的意识和潜意识留下痕迹,长久积累,最终形成自己的人格。
“行为是组成人格的材料,就像建房子,用好材料建成的房子,质量就会很好;用不好的材料建成的房子,质量就会很差。”济群法师说,“我们要接受做人的教育,选择发展道德的、健康的行为,才可能造就美好的自己。”
除了在行为层面上体会“修身”对生命的意义,还要认识到“修身”必须“正心”。
宋明理学提出“正心诚意”“格物致知”,正是受了佛教的影响。不过,只有建立在正确认识心性的基础上,才能摆脱负面心理,建立、培养正向心理,达到真正的“正心”。
“每个人内在都有一颗清明的心,革除内心种种执著、念头、烦恼,不受任何情绪、偏执的影响,让心回归到无限、空旷、清明的状态。”法师说,这种“正心”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正心”。
人是文化的产品。2023年,济群法师《如何让生命更美好》一书付梓,这本书立足佛法智慧,与哲学、科学、艺术和社会学多领域进行多重维度的跨界对话,以生命呼唤生命,以生命唤醒生命,带领读者发掘生命的美好。
每个企业都追求价值,价值包括现实价值、长远价值和究竟价值。互联网时代,企业要想长久生存下去,经营思路、对市场的洞察固然非常重要,但企业家更应该在经营企业的过程中经营好自己的人生,这是真正的“生财之道”。
首先,要把现实价值和长远价值连接起来。一方面,企业经营必须以诚为本,讲究诚信;另一方面,企业家要发展利他心,这样才能源源不断产生福报。
“如果企业家具备用户思维、员工思维,更多地考虑大众的利益,就会有更多人愿意参与进来,一起做事。只考虑自己的利益,企业肯定走不远。”济群法师说。
其次,要把现实价值和究竟价值连接起来。“现象上看,生命渺小而短暂。如果意义就建立在有限的外在现象,事业再大,也是微不足道的。所以我们要去寻求生命蕴含的无限层面和终极价值,这是我们本来具足的。通过佛法修行,是可以去认识的。”不久前,济群法师在个人微博上写下这样一段话,启发人们把实现生命的究竟价值作为人生的当务之急。
追求究竟价值与现实价值并不矛盾。佛经中有一位维摩诘居士,以商贾富豪的身份出入各种场所教化和引导大众,不遗余力地践行菩提心,成为在红尘中修行的榜样。
菩提心是生命的最高价值。济群法师无数次引导学人学着做菩萨,他说,利他是成就慈悲的关键,正念是迈向解脱的关键,所有能够利益众生的事情,都要积极去做,但在做事的过程中,又能够了解到这一切都如梦如幻,不陷入自我的感觉和对事情的执著,只有带着正念,培养专注力和觉知力,方能跟本心连结。
红尘纷纷扰扰,世事浮浮沉沉。回归本心,是东方智慧对时代之问的回答,也是生命最高价值的呈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