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篇·庚桑楚》简疏(4):全人恶天
有生,黬(依《集韻》直聚气之义,即人是气之聚)也,披然(陈鼓应今注引林希逸曰:人之生也,同是此气,而强自分别,故曰“披然” )曰“移是(也是,即把有生另起一个名字叫移是)” 。尝(疑似常字之误)言“移是”,非所言(言不及义)也。虽然(尽管如此),(又)不可(不)知者也。
腊(冬腊,祭祀者之有膍胲,可散而不可散也(膍,牛百叶也。胲,备也,亦言是牛蹄也。腊祭之时,牲牢甚备,至于四肢五藏,并皆陈设。祭事既讫,方复散之,则以散为是;若其祭未了,则不合散,又以散为不是。成玄英疏);观室者周(周详)于寝庙(以之为室),又适(往)其偃(厕)(但人们又会去关注不是室的偃)焉!为是举(以为这样就是)“移是” (人们所谓的移是大概就是这样模糊不清,然其不然,可其不可)。
请尝(试)言“移是”:是(移是之是,参后为今之人)以生(活命)为本,以知(智谋)为师,因以(以此之因)乘(承载)是非。果(与因相对)有名(有)实,(结果如同)因以己为质(人质),使人以为己节(己之使节),因以(以此之因)(己)死偿节(自己作为人质没获救,反而死了才把使节赎出去)。若然者(正因如此),以用为知,以不用为愚;以彻(通)为名,以穷为辱(利害取舍代替了人的自然本性)。“移是”,今之人也,是蜩与学鸠同于同(侗,无知:或把鲲鹏视为与自己相同)也。
蹍(踩)市人(之足,则辞以放骜(履蹋市廛之人不相识者之足脚,则谢云己傲慢放纵错误而然,非故为也者。成玄英疏),(如是)兄(弟)则以妪(抚慰),大亲(父母)则已(算了)矣。故曰:至礼(礼之极致)有不(看,区别)人,至义不(分)物(也是人事),至知不(以)谋,至仁无亲(疏),至信辟(免)金(或是佥字之误,一是众人作证,二是签订文书)。彻(撤)志之勃(狂,乱),解心之谬,去德之累,达道之塞(阻塞)。贵富显严名利六者,勃志也;容动色理气意六者,谬心也;恶欲喜怒哀乐六者,累德也;去就取与知能六者,塞道也。此四六者不荡胸中则正,正则静,静则明,明则虚,虚则无为而无不为也。
道者,德之钦(仰赖)也;生者,德之光(光大)也;性者,生之质(本质)也(《系辞上传》第五章: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 )。性之动(情)谓之为,为之伪谓之失(有情易伪,失去本性)。知者,接(物)也;知者,谟(谋事)也。知者之所不知,犹睨(窥视)也。(性之)动以不得已之谓德,动无非我之谓治,名相反而实相顺(应)也。羿工乎中微而拙乎使人无己誉(无誉己);圣人工乎天(顺天)而拙乎人(应人);夫工乎天而俍(良,也是工)乎人者,唯全人能之(全德之人,比通明之圣更高一层)。虽虫能虫,虽虫能天(如同虫是虫,但它依然能保持天性不变)。全人恶(很少谈及)天(因为他与天本为一,一谈就容易引人入歧途),恶人之天(特别是从人之角度去谈论天),而况吾天乎人乎(天人往往混为一谈)!
在庄子这里,天与人常用作一对相对应的概念,就像高与低、有与无、生与死一样,这里的天,是天然的自然的本然的意思,是万物原本的自然状态;人,是人为的意思,是改变万物与自身的自然状态的一切思想与行为。在庄子思想中,特别强调“天”(自然)的重要性,而相应地批驳“人”(人为)的危害性,比如提出了“无以人灭天”、“不以人助天”等重要言论。在具体的语境中,天然对人为,天性对人性,天道对人伦(理),自然对虚伪,等等都可以。
一雀适羿,羿必得之,威也。以天下为之笼,则雀无所逃。是故汤以庖人笼伊尹,秦穆公以五羊之皮笼百里奚。是故非以其所好(人之情之欲)笼之而可得者,无有也。介者(甲介之人,武士)拸(施,加)画(涂饰,作为武士的标志或者防护措施,或是划的繁体之误。另外郭象注:“画,所以饰容貌也。刖者之貌既以亏残,则不復以好丑在怀,故拸而弃之”),外非(诽)誉(既非处罚亦非奖励)也。胥靡(刑徒)登高而不惧,遗死生也。
夫复谐(随顺)不馈(不求回报)而忘人(即至义不物),忘人,因以为天人(天和之人)矣!故敬之而不喜,侮之而不怒者,唯同乎天和(天钧)者为然。出怒不(人之)怒,则怒出于不怒(非怒于人而怒于事)矣;出为无(心之)为,则为出于无为(非为有为而为)矣!欲静则平气(气平则心静),欲神则顺心(心顺则神明)(也就是以志帅气,精气而入神)。有为也欲当(担当),则缘于不得已。不得已之类,圣人之道(不逆天道,顺天道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