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3年扬州城内,林凤祥正在处理政务,天京方面派来使者,说东王有紧急事情要找他商议对策,林凤祥、李开芳便跟着使者回京。
林凤祥、李开芳进入东王府,杨秀清为他们接风洗尘,并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杨秀清想北伐中原,攻克燕京,希望林凤祥能担任统帅,完成这件大事。
杨秀清为何想到林凤祥呢?因为林凤祥能打,金田起义以来就充当前锋大将,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是太平天国的一把利刃。
北伐中原是头等大事,并非儿戏,故而杨秀清从将领选拔到士兵挑选,都严格考察。北伐中原的太平军,将领以两广老兄弟为主,士兵出自两湖。
杨秀清对林凤祥充满信心,却未免自信过头了,杨秀清目标是:直奔燕京,不要中途停留,力求快速,无疑是一个败笔。
自古以来,南方政权北伐中原,需要具备两个基本条件。
第一,完成南方统一,有一个稳定的后方,确保粮食物资补给,战况不力时可以撤退,保存有生力量。
第二,分兵三路北伐:川陕一路,荆襄一路,江淮一路。即便条件不具备三路出击,至少要保证中东两路,相互掩护。
那么,太平天国可否具备这样的条件呢?答案是否定,太平天国非常虚弱,战略环境很糟糕。
南方统一,太平天国做不到。金田起义以来,太平军确实所向披靡,攻克许多城池,但旋即放弃,又被清军收复。
1853年,太平天国定都南京,夺取扬州、镇江,太平天国只占领三座城市,但还不是完全控制,仅限于城池本身而已。
南京、镇江、扬州周边是江南大营、江北大营,数万清军封锁太平天国。如此,太平天国此时的面积非常小,还不稳定。
南方九省,清朝依然能控制,太平天国只不过是江南巴掌大的地方,跟清朝不是一个重量级。如此,三路北伐中原的条件,太平军并不具备。
林凤祥北伐,是一路出兵,且只有2万人,却想拿下北京,难度可想而知。只要咸丰不是赵构这种长腿皇帝,太平军就没戏,还可能全军覆没。
历史上,北伐中原一路出兵,没有成功的例子。诸葛亮被消耗,司马懿打持久战,汉军粮草跟不上,自己撤退。
南朝梁,陈庆之北伐中原,北魏处于内乱中,但还是不行。尔朱荣缓过神来,立刻围攻陈庆之军团,陈庆之全军覆没,仅以身免。
至于刘邦、韩信,就是浑水摸鱼,如果关东不乱,项羽不忙于平定诸侯叛乱,汉军连汉中都出不来。
林凤祥的情况,比诸葛亮、陈庆之、刘邦、韩信更加糟糕。太平军没稳定基地,人数少,清朝还是大一统帝国,对地方控制很严,林凤祥作战难度很大。
1853年5月,林凤祥、李开芳北伐中原,6个月时间杀到天津郊外。此时,太平军已经是强弩之末,没队友增援,也没攻坚器械,更没占领一座城池作为退路。
孤军深入中原,林凤祥岂能成功?清朝只要坚守城池,尽量避免主力会战,就足以耗死太平天国北伐军。
1855年4月,林凤祥在连镇战败,被清军俘虏,凌迟处死。6月,李开芳在冯官屯战败,也被凌迟,太平天国北伐失败。
太平天国北伐失败,在所难免,杨秀清一开始就犯了战略上的错误。直接夺取燕京,一点都不现实,太平天国还没这个条件。
从历史角度看,太平天国想要在江南站稳脚跟,就必须控制两个地方。第一,长江中游的武昌、襄阳、荆州,掩护西部。
第二,夺取淮北、淮南,挡住北方清军南下步伐,为天京提供屏障。守江必守淮,没有淮河作为防线,长江起不到作用。
林凤祥北伐,最佳策略是夺取江淮,不要把步子迈太大,稳扎稳打才是关键。
夺取江淮,对北伐军而言难度不大,或者说轻而易举,而且还能带来战略上的优势。
江淮作战,林凤祥可以依托后方,不担心粮食、物资、弹药、兵员问题。再则,江淮地区捻军起义,声势浩大,可以给林凤祥支援。
清军主力在江南,江淮毕竟薄弱,拿什么来挡住太平军呢?如果抽调江北大营、江南大营,太平军就可以两线夹击,或者挺进江浙,夺取财税重地,清朝岂能吃得消!
林凤祥拿下江淮,认真经营,打造后继北伐的前进基地,压制北面清军。同时,响应太平军西征上游,集中力量夺取两湖,把湘军消灭在萌芽状态。
可以说,林凤祥北伐以江淮为目标切实可行,影响重大,是太平天国能立足江南的关键。可惜的是,杨秀清并没这么做,东王目标太大了。
杨秀清也算是猛人,战略眼光不错,处理政务能力也很强。那么,为何杨秀清不这么做呢?杨秀清究竟是如何想的。
把北伐目标定在燕京,只能说杨秀清被胜利冲昏了头脑,还有一定的私心。
1851年金田起义,1853年定都南京,太平军的速度堪称史上农民起义之最,即便是朱元璋也没那么快,更别说李自成了。
2年时间,太平军打穿了清朝的南方,如同滚雪球一样壮大。金田起义,包括家属在内也就2万人,到了南京则号称60万,气势吓人。
再则,太平军进入湖南后,可战斗之兵不足5000人。但是,一番扩军后,太平军增加到6万人,半年之后打下南京、扬州、镇江。
如此,杨秀清看来,清军不堪一击,林凤祥、李开芳的2万人马足以横扫中原,即便不能拿下燕京,也能吓坏咸丰,把北方清军留在中原。
知彼知己,百战不殆,杨秀清知道清军很虚弱,故而信心百倍。但是,杨秀清却没有考虑到太平军的弱点以及长途远征带来的困难,东王大意了。
林凤祥、李开芳都是西王萧朝贵部将,北伐的士兵也是西王的班底。萧朝贵虽然阵亡,但杨秀清还是不放心,不希望林凤祥留在朝廷,只好打发去中原,无论胜败,东王都不亏。
太平天国初年,罗大纲、林凤祥、李开芳都是西王萧朝贵的人,战斗力十分强悍,金田起义以来就是前锋大将。
南京、镇江、扬州,都是西王的兵马打下来。林凤祥、李开芳攻克南京外城,斩杀清军一万余人,罗大纲水师掩护,确保攻城顺利。
接着,林凤祥、李开芳东征夺取扬州,罗大纲则攻克镇江,威胁清朝江浙财税重地。可知,这三人都很猛,是早期太平天国名将的台柱。
如果杨秀清用人得当,人尽其才,让林凤祥、李开芳北伐拿下两淮,罗大纲西征夺取荆州、襄阳、武昌,太平天国将大有可为。
林凤祥军团在淮北,罗大纲军团在荆州,江北大营、江南大营就是瓮中之鳖。搞定两大营,东征苏常,挺进江西、福建、两广,则南方在手,太平天国与清朝对峙,胜利概率很大。
所谓北伐可能只不过是围魏救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