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真相被道出，但更多的真相却被隐瞒。

----- 达林法官《法律的火花》

1999年12月3日，河南沈丘县小李庄村的22岁女村医张芬，突然失踪了！

当天早上，家人发现她不知所踪，一直到当天深夜，都没有任何音讯。

而头天傍晚，她还像往常一样给病人看病，当晚就在诊所后面的内屋休息。

当时，和她住在一个院子里的 ，还有爷爷奶奶和亲叔叔。

此前，即使是临时出诊，或者外出，她都会向家人说明。

一连几天，她都没有回家，也没有和家人联系。

连续几个星期，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一个月后，有村民路过村旁一口废弃的机井，发现井里居然漂浮着一具女尸！

吓得半死的村民立刻报了警。

警方将这具被浸泡得浮肿很厉害的尸体打捞了上来，当时正值冬天，她的尸体还没腐烂。

经过鉴别，发现尸体正是张芬！尸检报告显示：

死者的死因为机械性窒息，且生前遭受过侵犯。

不久之后，张芬的亲叔叔被警方带走了，而且还被判了死刑。

后来因为上诉，才改成了死缓。

张芬的弟弟张志明一直不相信自己的亲叔叔会干出这样的事，他在工作后一直在寻找真凶。

姐姐遇害9年后，警方将真凶擒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何真凶当时成为漏网之鱼？

张芬1977年出生浴周口市沈丘县小李庄村。

张芬下面还有一个弟弟。

相对于很多靠务农为生的农村家庭来说，张芬的家境在当地算是不错的。

张芬的父母都是学医的，为了谋生，他们早年到了外地开了一家小诊所。

张芬的父母常年在外工作，她和弟弟基本上是由爷爷奶奶照顾大的。

姐弟俩从小感情就很好。

张芬中学毕业后，受父母影响，也去学了医。

她毕业后，就在村里开了一个小诊所，当了一名村医。

当她回到村里开诊所时，弟弟张志明还在念书。

张芬的父亲有一个亲弟弟叫张绍友，年过40依然是孑然一身：

张绍远小时候没读什么书，性格非常内向，在外人看来有些木讷。

因为没有成家，40多岁的张绍友与年迈的父母住在一个院子里。

张芬的诊所就开在自家院子的一头，爷爷奶奶、叔叔住在另外一头。

那个年代，很多村医都是这种营业模式：

诊所与住所相连，前面用于看病，后面房间用来住人。

因为当时刚毕业不久，张芬还没来得及考虑个人的感情问题。

平时，张芬与爷爷奶奶、叔叔住在一个院子里，相处很融洽。

弟弟平时住校，放假的时候也会回到这里。

叔叔张绍友性格老实，话语不多，

他对两个老人，以及哥哥的一双儿女都不错。

张绍友平时务农，单身的他，这些年也存下了一些钱。

他曾对父母说：

“等侄女侄子结婚时，我要把自己存的钱拿出来，补贴他们。”

1999年12月3日早上，张绍友像往前一样起床了。

他发现侄女诊所的门没开，而院子门却开着。

起初，他以为侄女可能早上有急诊，去病人家里看病去了。

但是一直等到深夜，也不见侄女回家。

他才开始着急了，问了周围很多人，问是否有人看到侄女去哪里了，

但是，周围的村民都说没看见张芬。

张绍友这才着急了，他立马将侄女失踪的消息告诉了在外地工作的哥哥嫂嫂。

张芬的父母得知后，也是万分焦急。

照说，女儿即使打算离开家几天，也会和家人提前打招呼的。

她一向和奶奶的关系很好，不会不打招呼就离开，让奶奶担心的。

12月3日整个晚上，张芬都没有回家。

而且之后一连好几天，张芬都音讯全无，张芬的家人这才感觉事态严重。

他们选择了报警，警察最初是当做失踪案来处理的。

警方仔细勘查了张芬的诊所与住处，发现：

张芬诊所的门窗是完好的，门锁没有被撬，窗户也是完好状态。

从这点，警方推测八成是熟人作案。

平时张芬习惯将自己用的那串钥匙，放在抽屉里，

但那串钥匙自从张芬失踪后，也不翼而飞！

另外，张芬习惯将看病收到的现金，放在诊所抽屉里，等积累多一点才去银行存起来。

但是，当时，抽屉里没有任何现金。

张芬的奶奶对警察说：

“大孙女12月2日吃晚饭时，说这几天前来看病的人比较多，一共收了300多元的现金，

还说打算过两天去镇上存钱时，顺便给我买衣服。”

警方取证后，就回去了。

一个月后，张芬的尸体在机井里发现，这个案子才上升为刑事案件。

警方对张芬失踪前接触的人员进行了一一排查。

张芬平时的社交关系比较简单，主要是呆在诊所里问诊，很少出门。

而来找张芬看病的人，主要是本村和邻村的人，基本上都是乡亲。

案发前几天，找张芬看过病的人都被警方一一问讯过。

在这里面，与张芬同村的两个小青年，曾经引起过警方的怀疑，

但是，他们都能提供不在场的证明。

而此时，有一个人的举动，显得有些古怪，在警方眼里显得很可疑：

这个人便是张芬的亲叔叔张绍友。

他当时40多岁，依然单身。

原来，警方到张芬的家里，找一些家人问讯时，张绍友就扒在窗外侧着耳朵偷听。

警方觉得他极可能是心虚，说明他心里有鬼！

警方问他：12月2日晚上，你是否听到院子里有什么异响？

他结结巴巴回答不上来。

张芬的奶奶年龄大了，耳朵有些背，听不到什么动静，倒是很正常。

张绍友的一系列行为，在警方眼里显得很可疑，

而且他也拿不出自己不在现场的证据。

这让警方更加怀疑他。

另外，张芬生前曾遭过侵犯，而张绍友当时40多岁，还是单身，他不排除有作案动机。

警方开始高度怀疑张绍友，2000年1月14日，张绍友被刑事拘留。

又过了半个多月，2000年2月3日，张绍友被正式逮捕。

面对警方的逼供，张绍友一开始是极力为自己辩护：

“张芬是我的亲侄女，我怎么可能干出这样的事呢？”

“你们可以去问问别人，我平时对侄女和侄子咋样？”

警方又质问他：

“张芬平时用的那串钥匙，为什么不见了？”

张绍友回答不上了，只说自己不知道。

张绍友从小念书不多，胆子很小，几乎从来没有离开过村子，

面对警方的审讯，他简直吓得发抖了，说话哆哆嗦嗦，有时前言不搭后语的。

在警方看来，身正不怕影子斜，他之所以这样，很可能是做贼心虚。

在被连续审讯了2天2夜后，张绍友觉得实在顶不住了，

他选择了招认：

他万念俱灰地在认罪书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还按上手印。

之后，他就一直被羁押。

经过漫长的审理，2002年12月24日，法院宣判了结果：

以强奸杀人罪，判处张绍友死刑。

这个一审结果，成了张家人心头的一根难以拔去的刺。

张绍友的老母亲在小儿子被抓走后，终日以泪洗面。

她怎么也不相信，自己的小儿子老实巴交，竟然会杀害哥哥的女儿！

当张绍友被判了死刑后，在当地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许多人对此议论纷纷：

“这个张绍友还是个人吗？把自己的亲侄女给害了！”

“ 他平时看起来老实巴交，没想，内心如此歹毒！”

“哎，人啊，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他哥哥对他不错，他当时怎么下得手？”

面对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丑闻，张绍友的父亲心里郁郁寡欢，身体急剧下降，

不久他就撒手人寰。

张绍友的老母亲自从小儿子被判了死刑，她茶饭不思，精神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竟然哭瞎了一只眼睛。

张芬的父母为了不睹物思人，在料理完女儿的后事后，又去了外地工作。

只有一个人，觉得凶手应该另有他人。

这个人就是张芬的亲弟弟----张志明。

姐姐遇害时，张志明还在念书。

虽然他社会经验很少，但是，他感觉自己的亲叔叔，不可能害了自己的姐姐。

他暗暗下决心，一定要将真凶绳之以法。

因为只有将真凶揪出来，自己的叔叔才可以得救。

张志明曾去监狱看望叔叔，他问叔叔：

“叔，你同我说真话，这事到底是不是你干的？”

经侄子这么一问，张绍友马上痛哭流涕：

“志明，我真的没干，当时我被审问了两天两夜，太痛苦了，

我只好认罪了!"

“这事如果是我干的，天打雷劈！

我就是再糊涂，也不会干这种事啊，

那是我的亲侄女啊，我把她当做我的亲闺女一样看待。”

“我死了，你要好好照顾你奶奶。

要是有机会找到真凶，你到时到我坟上给我烧几柱香，让我知道。

我也就瞑目了。”

听了张绍友这番发自肺腑的话，张志明越发觉得真凶另有其人。

张志明建议张绍友进行上诉，二审时，张绍友被法院改判为死缓。

张志明此时明白，如果不尽快找出真凶，自己的叔叔迟早还是要被执行死刑。

姐姐张芬遇害后不久，张志明参了军，他在部队里积极学习各种法律知识，他心里一直放不下姐姐的案子。

转业后，张志明选择回到家乡工作。

其实，父母一直希望他能到外面的城市工作，但是他觉得要找出真凶，最好的办法就是待在家乡。

回到家乡后，张志明开了一个店，卖啤酒。

他印了很多名片，到处分发，在自己的名片后面，他印上了姐姐遇害的事情，恳求知情人能提供关于真凶的线索。

还附上一条：如属实，必有重赏。

2005年9月的一天，有人提供一条线索：

案发前，有一个男青年曾到张芬的诊所看过，他叫胡小刚，

案发后不久，他就带着家人搬走了。

从此再也没回来过。

这条线索，给一直在黑暗里摸索中的张志明，带来了一丝亮光。

但是，偌大的中国，胡小刚搬到了哪里？

张志明左打听，右打听，但一无所获。

但张志明并不放弃，他最后还是打听到了：

胡小刚虽然带走了自己的家人，但是他的岳父岳母依然在本县生活。

张志明提着礼物去胡小刚的岳父家，他打听胡小刚去了哪里。

胡小刚的岳父直摇头，说：

“你别提胡小刚了，他早和我女儿离婚了！

本以为女儿嫁给他，能过得幸福，没想到成了这样！”

“他自从离开后，就从来没和我们联系过，我们也不知道他的去向。”

张志明还了解到：胡小刚自从离开家乡后，从来没有和其他的亲戚、同学朋友联系过。

一个人为何突然离开家乡，然后从此音讯全无？

为了查找胡小刚的线索，张志明先后拿出了5万元，想方设法打听他的下落。

但是，3年过去了，依然没有任何线索。

2008年3月10日，张志明像往常一样忙碌，突然他接到了一个陌生女人打来的长途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我知道当年杀你姐姐的人是谁！”

张志明赶紧追问是谁，对方说出了一个名字，正是胡小刚。

张志明立即将这个消息通知了自己为叔叔请的辩护律师，以及警方。

得知叔叔被冤枉后，张志明通过网络了解到了湖北佘祥林杀妻案。

他感觉叔叔的案子与这个案子非常相似，张志明当时就有一个想法：

如果能找到这个案子的代理律师来为叔叔辩护，他觉得帮叔叔翻案的可能性会提高很多。

于是，他辗转找到了佘祥林案的代理律师褚中喜的联系方式，恳请他为自己的亲叔叔辩护。

褚中喜出生于农村，他早年到武汉打工，因为对法律感兴趣，自学通过了律师考试，

后来当了一名律师。

经过一个多月的追捕，2008年4月23日，胡小刚在新疆的库尔勒地区，被警方抓获。

当警方带着手铐出现在他的眼前时，他眼神里掠过一丝慌乱。

但他依然故作镇静，大声叫嚷着：“你们凭什么抓我？”

警方将他押回去审问。

胡小刚没想到逃亡9年后，终究逃不过刑罚。

最终，他交代了自己的作案动机，以及作案过程。

案发当天的傍晚时分，胡小刚因为身体不适，到张芬的小诊所看病。

90年代末，村民们看病都是用的现金，张芬收了诊金后，将钱随手放进旁边的抽屉里。

胡小刚来看病时，他无意瞥见了抽屉里的钱：

他斜着眼睛瞄了一眼，看见抽屉里都是钱，估计金额应该不小。

他心里顿生滋生了一个邪恶的想法。

当时，快天黑了，来找张芬看病的人有好几个。

胡小刚看完病后，他并没有立即离开，偷溜到了诊所后面的房间。

张芬正专心给病人看病，对此全然不知。

胡小刚潜入张芬的房间后，迅速躲在床下。

张芬看完病后，简单收拾了下，洗漱完毕，就直接到诊所旁边的内屋休息。

也许是太累，她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乡村诊所（非本案）

等张芬睡得很沉后，胡小刚蹑手蹑脚地从床底爬出，借着皎洁的月光，

他打开抽屉，拿走了里面的钱，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他还看到了张芬平时用的那串钥匙，也顺手拿走了。

本来，他想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但是，他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床上床上的张芬，

张芬不仅有文化，长得也比较漂亮。

顿时，他兽性大发。

他爬上张芬的床，然后强行与张芬发生关系。

张芬惊醒后，极力反抗，情急之下，胡小刚用力掐住张芬的脖子，不让她呼喊。

很快，张芬就失去了呼吸。

当时是凌晨时分，胡小刚拿着钱和钥匙，偷偷溜出了张芬的家，趁着夜色，回到了自个的家。

回家后，他有些心神不定，他觉得张芬的尸体迟早会被家人发现，他决定将尸体转移到其他地方。

于是，他又偷偷返回了张芬的房间。

他用一个蛇皮袋，将张芬的尸体装着，然后抛到了村外一个废弃的机井里。

胡小刚虽然才20岁出头，但颇具反侦察能力：

为了让尸体沉入井底，不被人发现，胡小刚抛尸前，将一些砖块绑在尸体上。

很快，张芬的尸体就被沉入井底，从外观一点看不出来。

回家路上，胡小刚将张芬的那串钥匙，顺手扔进了路过的另一口井里。、

但人算不如天算，张芬的尸体最终还是漂浮了上来：

那些绑在张芬尸体上的砖块在水里泡久了，后来从尸体身上脱落了，

几个星期后，张芬的身体浮出了水面，被路过的村民发现了。

其实，案发后，胡小刚也曾被警察问话。

不过，胡小刚当时有老婆，而且家人给他作证，说他当晚一直呆在家里。

如此一来，胡小刚被排除在嫌疑人之外。

后来，警方继续调查此案，将张绍友带走了，胡小刚感到害怕，就带着一家人去了外地。

他选择了去偏远的新疆。

当张绍友被判了死刑后，他觉得自己终于“安全”了，可以高枕无忧了。

2008年10月24日，张芬被杀害一案重新开庭。

狡猾的胡小刚当庭翻供，极力为自己辩解：

“张芬是被一个叫“王为”的朋友杀害的，我当时只负责转移尸体。”

但胡小刚提供不出“王为”这个人的任何信息。

法院判定，这个“王为”根本不存在，不过是胡小刚为自己洗脱罪名的借口。

胡小刚的前妻后来也勇敢站出来了，她说：

胡小刚案发当晚，曾出门过，事后还“威胁”她不准说出真话。

事后，胡小刚向妻子坦诚自己杀了人，还威胁她必须一辈子保守这个秘密。

她当时非常害怕，所以当时不敢说真话。

还帮助胡小刚做了伪证，说他案发当晚一直在家里。

那么，张志明接到的那个神秘电话，又是谁打的呢？

原来，胡小刚逃到新疆后，为了逃避内心的不安，他试图通过酒精来麻痹自己，养成了酗酒的习惯。

一次他又喝酒多了， 醉醺醺的他，将这段往事说出来了。

其中一个人与胡小刚曾经有过节，她认为胡小刚是“酒后吐真言”。

后来，有人告诉她，死者的弟弟正到处寻找胡小刚的下落。

于是，她就给张志明打了这个电话。

最终，法院以故意杀人罪，判处了胡小刚死刑。

另外，胡小刚需赔偿张芬的父母6.4万元。

2009年1月，张绍友被无罪释放。

他的罪名得到了洗脱，还获得了44万元的赔偿。

在监狱呆了9年的张绍友，在走出监狱的那一刻，他苍老了许多，憔悴了许多。

但面对迟到的正义，他显得很高兴。

此时临近春节，90多岁的老母亲看到小儿子无罪释放，喜极而泣。

如果不是张志明坚持不懈地为叔叔伸冤，而且不惜耗费巨大的精力和金钱，来寻找真凶的线索，张绍友的余生估计就在监狱里度过了。

而本应受到刑罚的真凶，却多年逍遥法外。

张芬被害时，才22岁。

一个有着美好前景的人，就这样被一个恶魔给害了。

一个好端端的家庭，就这样被一个恶魔弄得支离破碎。

张志明是好样的，他的坚持不懈，最终得到了好的结果：

他最终将杀害姐姐的真凶绳之以法。

也让亲叔叔沉冤得雪。

那个年代，没有监控，且DNA 检测技术不完善，所以，破案可以借助的技术手段有限。

正义虽然来得有些晚，但从来不会迟到。

备注: 文中张芬为化名。

END 点个赞吧，谢谢你的支持！

参考信源：

1、中国新闻网:《22岁女医生被沉尸井中 嫡亲叔叔蒙冤入狱8年》，2009.1.9

2、央视网：《农民被误判“奸杀”入狱9年 获国家赔偿44万元》，2009年06月09日

作者| Linda

责编| 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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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写家族沉浮、个体际遇的真实故事。

有时写名人，有时写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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