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9月份，苹果的感觉，多少有点失落，至少在中国的感觉如此。以前每年这个时候，苹果会照例发布新产品，而很多同行们也心照不宣，避开风头，静静看它表演。但今年，华为把整个9月变成了自己的主场。遥遥领先四个字，大家喊了一个月，并且乐此不疲。华为到底领先在哪里？产品？技术？管理？似乎都是。而一个可能最接近的答案是：开放。华为可能是中国最开放的公司，没有之一。当然，嘴上讲容易做起来难，台上余大嘴可以拳打脚踢，但幕后任正非显然不能也这么过于直接，很多时候甚至需要暂时撤退和放弃。那华为是怎么开放的？我们分析了上百篇任正非的讲话和访谈，注意到了三点。第一点，华为没有竞争对手，对手就是自己。打不过的它都喊老师，打得过的它都喊“友商”。友商这词其实二十年前华为就在用了，当然，到现在，被大家用滥了，也多少变了味儿。

华为在1987年创立之初只是一个卖小型交换机的代理商，更像一个贸易公司，而不是现在重研发的科技公司。上个世纪90年代任正非两次去美国考察科技巨头，受到很大冲击。在他看来，当时美国的强大就是因为开放了200年。毕竟，各国海关可以挡住某一种产品，而通信领域，如果谁制定了一种标准、掌握了一种技术，就有可能整合全世界。所以往往赢家通吃，其他人必须向最强者学习才能活下来。国外通信巨头的研发投入占到销售额的10%以上，华为学到了，然后做得更绝。哪怕去年华为最困难的时候，研发投入都几乎占了全年收入的1/4。当年华为仰视的友商，或倒闭或被吞并，剩下的爱立信和诺基亚，全球份额加在一起才和华为打平。华为干翻四周之后，微微一笑：我一路走来，没有敌人，看见的都是朋友和师长。为什么能追得这么快？任正非提到过的第二点：不认同自主创新。任正非甚至说：自主创新如果是一种精神，他支持；如果是一种行动，他就反对。华为不是不创新，而是一边努力掌握核心技术，一边开放非核心周边。反对盲目创新闭门造车，只把资源放到自己最有优势、最能突破的领域，抢占机会。其余开放，可以学习，可以引进，可以合作，主打一个利用。华为高端手机怎么追上苹果？首先就要摸着苹果过河。iPhone定义了智能手机，也催熟了中国的手机产业链：“果链”。2016年，苹果766个供应商里，有346个来自中国大陆和中国香港，41个来自中国台湾。谁利用，谁崛起。而任正非说过很多次：苹果是华为的老师。但华为不是抄苹果的皮，而是学苹果软件硬件结合、开发者激励机制的魂。但另一边，华为在手机通信模块，图像模块，包括处理芯片的研发就没停过。甚至包括大力支持高校的基础研究。基础研究是啥？你可以想象成一帮科学家研究理论，而且成果全人类共享，但任正非的想法是：华为有11万研发人员，消化得比别人快就行。

比如十几年前一个土耳其教授的发了篇论文，两个月后就被华为发现，随后花大力气研究推进，最终成为华为主导的5G标准编码方案之一。2018年，华为手机全球销量就突破了2亿台，追上了苹果。华为的友商们更是纠结。比如高通，一边在5G上和华为针尖对麦芒，另一边又想卖系统芯片给华为，挣钱嘛。终于，大洋对岸传来一个声音：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2019年开始，华为挨了四轮制裁。很多人担心，从此华为开放的路是不是就被堵死了，甚至别说这个，华为是不是从此就要完蛋了。2020年二季度，华为手机还拿下全球市场份额第一，到2021年出货量暴跌80%，市场份额只剩2.6%。但出乎很多人意料，华为反而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抱着更开放的态度。用任正非的话说，就是从来不提华为是民族工业，华为是全球化的。早在2005年就如此，被制裁后依然如此。至少任正非本人坚持如此。在采访中他不认为买哪谁家手机就代表你爱不爱谁，甚至曾经批评公司内部，不要消费国人的热情。是不是故作大度，看人家一路走来就能明白：要具备全球视野，格局打开，才能更快进步。有人想斩断华为连接世界的触角，但华为没有停止全球各地左右逢源。截至去年年底，华为加入了全球近800个产业组织，有超过35000家合作伙伴，全球开发者超过600万。

同时拿出来还有海思芯片，鸿蒙系统，以及自研的企业管理系统，和今年推出的新款手机，手表，平板，电视，和刘德华。再说了，大洋对岸不愿意教，不代表我们没办法学。当然，哪怕是现在，华为身上枷锁还在。最先进制程芯片暂时用不上，软件系统全球份额也远不及安卓和iOS。任正非说：“如果我们不想死的话，就要向最优秀的人学习。即使人家反对我，我也要向他学习。”最可怕的制裁，不是技术或者供应链断裂，而是学习链断裂。切断学习链的可能是对手的封锁，更有可能是自我的封闭。很多人期待华为从深渊归来，和苹果分个胜败，但就像一代宗师里说的：武学千年，胜负都是过眼云烟。我们不在意一招一式，在意的是整个武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