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本无《白雨斋词选》

信息周末 2024-10-03 02:01:04

今人整理的陈廷焯著作。

晚清词学家陈廷焯的《白雨斋词话》与况周颐《蕙风词话》、王国维《人间词话》在当今学界声名赫赫,各有胜场,被称作“近代三大词话”。对普通读者来说,《人间词话》的名气固然远胜其他两部词话,但陈廷焯独特的“选家之眼”,则是其余二家所不能及的。无论是王国维还是况周颐,都没有如陈廷焯这样孜孜不倦地选词评词。由于陈廷焯生前交游不广,僻居一隅,他的身后名全靠留下来的著作,其中尤以《词则》与《白雨斋词话》最为精深。近年来钟锦先生悉心整理《陈廷焯全集》,此前已点校出版了《词则》(上海古籍出版社,2023),沾溉学林。但《词则》全书繁体竖排,定位较为专业。故钟锦先生此次新编了《白雨斋词选》,别出心裁地融汇了《词则》与《白雨斋词话》,以期更好地传播陈廷焯词学思想,让更多读者了解这位杰出的词学大师。

陈廷焯本来并无一部著作叫作《白雨斋词选》,此书首先是在陈廷焯《词则》的基础上改编的。陈廷焯的《词则》选唐宋元明清词共两千余首,分为《大雅集》《放歌集》《闲情集》《别调集》四集,堪称视野最全面的词选。钟锦此次重编,改繁体竖排为简体横排,取消了《词则》原本的分集次序,统一按作者的时代次序排列,厘为唐词一卷、五代词一卷、宋词八卷、金元词一卷、明词一卷、清词十二卷,总数仍为二十四卷。

重编者此前在点校《词则》时,曾细致地根据陈廷焯的选词来源和通行本,全面校勘入选词作。这项工作近乎对陈廷焯阅读史的考察,耗费了极大的精力,但《白雨斋词选》中却删去了繁琐的校勘记,仅以脚注保留对陈廷焯笔误的校勘。并且,鉴于“圈点”这种文学批评的形式已非当代读者习见,为了使排版方便,编者也删去了《词则》与《白雨斋词话》原稿中密密麻麻的圈点,使全书阅读起来清通简要。

如果说上述所言,仅是形式上的改易,那么编者引入《白雨斋词话》,则是一种内容上的升级。在《白雨斋词选》中,《白雨斋词话》的次序被完全打乱。《词话》中有些条目是论述一代之词,或者总论一家之词,则分别插入《词选》中某个朝代之下或者某个相应作家之下。如果是对具体词作的评价,则直接置诸该作之后。这样一来,陈廷焯对某个词人的看法如何变化,就可以从《词则》评语与《词话》评语的异同中一望而知。

比如辛弃疾《菩萨蛮·书江西造口壁》一词,陈廷焯在《词则》中仅评其词下阕“慷慨生哀”,但在《白雨斋词话》中则云:“用意用笔,洗脱温、韦殆尽,然大旨正见吻合。”正是从词史角度观察辛弃疾此词,比单纯的赏析文字更进一层。再如姜夔《探春慢·过霅溪别郑次皋诸君》一词,陈廷焯在《词则》中评价很高,说它“词意超妙,正如野鹤闲云,去来无迹”,但在《白雨斋词话》中却说:“只算隽句,尚非夐高之境”。这样直观的对比,不仅方便了一般读者赏玩,研究者也能便利地得到启发。

当然,《白雨斋词话》作为陈廷焯词学的精华所在,不少词论是理论大要性质的,并不能直接对号入座给某位词家。故编者把这部分词论厘为“白雨斋词论”,置诸卷首,方便读者了解陈廷焯词学之宏旨。编者勇于裁剪陈廷焯原著的信心,是建立在对陈廷焯著作的深度整理之上的。在《词则》点校本问世之前,学界对《词则》的使用,要么借助早年的影印本,要么利用葛渭君《词话丛编补编》和孙克强《白雨斋词话全编》中整理的评语,但影印本有漏印评语的情况,整理本则有鲁鱼亥豕之讹。点校本《词则》则补足了前人所缺,详细迻录了圈点,弄清评语指向的词句。《白雨斋词选》在此基础上进行重编,文字可谓精审。《词选》中引用的《白雨斋词话》亦选用十卷稿本,并参考了经过删汰的八卷本,最大程度地保留了陈廷焯词学思想的原貌。

关于词作的标点,编者说明是首先依“句意”而非“词律”,酌情根据《词律》调整,自有其考虑。若非要吹毛求疵,则陈廷焯已在《白雨斋词话》中标举《词律》一书,倘能依律而断,或许更惬陈氏之心。

总而言之,虽然学界对陈廷焯的词学思想已经有较为深入的研究,但对广大读者来说,陈廷焯还是一个十分陌生的名字。作为一个早慧的天才词学家,他虽年寿不永,但其留下来的词学著作却在近百年来熠熠生辉。回顾陈廷焯走进学界视野的历程,可以发现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白雨斋词话》的重刊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因此,我们也期待《白雨斋词选》的印行,能够推动陈廷焯词学思想的传播,并让更多读者跟随这位词学大师品读他精心挑选的两千多首词作。

赵王玮

责编 刘小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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