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勤破壁，以志为光——读《送东阳马生序》有感 （2025年3月6日） 《送东阳马生序》是宋濂晚年写给同乡后辈的临别赠言，全文不过千字，却如一把穿越时空的钥匙，叩开了明代寒门学子的精神世界。没有华丽的辞藻堆砌，没有玄虚的道理说教，宋濂仅以平实的笔触回溯自己求学的艰辛历程，却在字里行间流淌出震撼人心的力量。这份力量，既来自他对知识的纯粹渴望，更源于一种穿透苦难的生命韧性。 一、困顿中的精神突围 宋濂的求学之路，是一场与物质匮乏的持久对抗。家贫无书，他“手自笔录”，于砚台结冰的寒冬里抄书不辍；求师无门，他“趋百里外”，在深雪没膝的山谷中负箧独行。更令人动容的是，当他寄居逆旅，目睹同窗“烨然若神人”的华服时，却能淡然道“略无慕艳意”。这种超然，绝非对苦难的麻木，而是对“以中有足乐者”的深刻领悟——他将知识的甘霖酿成精神的烈酒，用内心的丰盈消解了外物的贫瘠。 这种突围，与当下“躺平”“摆烂”的风气形成鲜明对照。今天的年轻人常困于“内卷”焦虑，抱怨资源不均、竞争残酷，而宋濂的故事却告诉我们：真正的困境从不在外，而在内心是否愿意为理想燃烧。当一个人把求知本身视为最高奖赏时，连寒窗破衣都能化作铠甲。 二、对比中的劝学智慧 文章最精妙处，在于作者以“昔日之我”与“今日诸生”的境遇对比：过去“行深山巨谷”“日再食无鲜肥”，现在“坐大厦诵诗书”“廪稍裘葛无冻馁”；过去“假诸人而后见书”，现在“凡所宜有之书皆集于此”。然而宋濂并未沉溺于忆苦思甜，而是犀利指出：“其业有不精、德有不成者，非天质之卑，则心不若余之专耳。” 这让我想到《论语》中“不患无位，患所以立”的箴言。宋濂的劝勉，本质上是对治学态度的叩问：当外在条件臻于完善时，人是否还能保持对学问的敬畏？在知识获取如此便捷的今天，我们是否因唾手可得而怠慢了思考？当屏幕代替了笔墨，搜索取代了苦读，“专注”二字是否已成稀缺品？ 三、质朴文风下的明代风骨 作为明初“开国文臣之首”，宋濂的散文恰似其人——质朴如粗陶，温厚似古玉。文中没有唐宋八大家的纵横恣肆，也不见晚明小品的性灵飘逸，却自有一种“求真务实”的力道。他写冻僵的四肢、皲裂的足肤，写师长严厉的叱咄、同窗鲜明的衣饰，这些细节如刀刻斧凿般真实可感。这种文风，正是明代经世致用思潮的缩影：学问不是空中楼阁，而是扎根于泥土的耕耘；文章不必炫技争奇，但求言之有物、以文化人。 结语：在“容易”的时代重拾“艰难” 重读此文，最刺痛我的不是宋濂的苦难，而是他对苦难的超越。当他说“余故道为学之难以告之”时，绝非以苦难标榜崇高，而是试图传递一种更珍贵的东西——在物质丰裕的时代，我们或许不再需要“穷冬烈风”的淬炼，但永远需要“俯身倾耳以请”的谦卑、“不敢稍逾约”的诚信、“勤且专”的治学精神。 宋濂用一生证明：真正的学问，从不在书本的字里行间，而在求索者的脚步与心性之中。这或许正是这篇六百年前的赠序，至今仍能让我们热泪盈眶的原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