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宋吟一朝穿至大令朝,被原身父母卖入县令府,成为锦州瘦马。碧玉年华之时,她出落得玲珑有致、杏眼含情,举手投足间自带一股撩人的骄矜。
某夜,京中贵客驾临,宋吟与众女于席上献艺。她瞥见下首坐着一位华服少年,眉目如画,神情冷淡,实乃仙品也。
宋吟斗胆,主动迎了上去。少年生性倨傲,吃软不吃硬。宋吟使出浑身解数,撒娇献媚,只盼他销了自己的奴籍,而后早些归京。
至于她,从此独享宅院,逍遥快活。不料,分别前夜,少年坦言,他真实身份乃是永安府的
小侯爷。平日里总嫌宋吟不知礼数,这会儿却主动缠上她的手,眸光明灭。
难得温和道:“随本侯回京,抬你做妾。”
宋吟:…....
婉拒了哈。后来,盛怒的小侯爷抓到身着粗劣布衣、白净小脸上画一对粗眉的“已逝”爱妾。
黑眸中阴戾汹涌,冷冷道:“还跑吗。”
宋吟仰头,湿漉漉的杏眼迎上他的目光,如愿在卫辞眼中见到一丝动容,遂壮着胆子道:“还跑…...吧?
片段:
阳春三月,细雨绵绵。满园海棠半含朝露,风起时,簌簌落下几瓣,引得胡蝶绕枝起舞。檐下立了十余位女子,身着轻薄纱衣,藕臂若隐若现,竟将园中春色也比了下去。
管事老嬷挑物件似的将人翻看一番,又选出五位容姿更甚者,嘱咐道:“一会儿,你五人站在前头,余下的往后。”
众女齐声应和:“是,嬷嬷。”
此乃锦州城郊的某处府邸,与城内稍显破败的景象不同,深院长而广,雕梁画栋,今日更是张灯结彩,一派繁华模样。里间,众女忙着梳妆更衣,皆在期盼王大人所言的京中贵客莅临。
桃红斜斜倚在榻上,方便宋吟在自己明媚浓稠的脸上描摹花钿,随口道:“你当真要素着一张脸?”
宋吟生了双尾端上翘而眸光潋艳的杏眼,专注地瞧着画笔,皓腕纤细却稳稳当当。
待一气呵成,她搁下笔,方慢吞吞地答说:“我心里有数。”
“你有什么数?”桃红笑骂,“今夜若不出头,等着你的便是王大人亲自收用。”
王大人正是府邸主人,年过半百,肚子好比怀胎十月,脸上褶子也能犁田。
宋吟在心底“呸”了声,冷着一张小脸坐回铜镜前。只见镜中女子红唇如樱,眉目含情,尚未施粉黛,已然让一屋子人失了颜色。和她前世越长越相像——
约莫十年前,高考结束的宋吟和同学出门庆祝,遭高空坠落的花盆砸个正着,再睁眼,便于同名同姓的女童身子里醒来。
她原想凭借21世纪的知识一展宏图,岂料爹爱酗酒、娘爱赌钱,不待宋吟养好身体,便将她发卖给了人牙子。
宋吟打小便是美人坯子,较寻常孩童沉静,一双眼眸葡萄粒儿似的。彼时,王大人正有意栽培瘦马为仕途添砖加瓦,宋吟被选中,收入了城郊府邸之中。不必风餐露宿,她倒是极快接受现状。
更何况,习琴棋书画、习宫廷礼仪、习伺候贵人。哪里累得过晨起晚归的高三?又如何能难得过物理数学?
于是,宋吟宛若一块海绵,教什么学什么,只待某日机会来临,能飞出高墙之外。
可惜锦州地处偏远,不常有大人物驾临,加之,宋吟如今已是碧玉年华,错过今夜,怕当真要被王大人收入后宅。
她在眼尾添上两笔,为弯翘的杏眼增添几分魅色,却又不想过于张扬,平白耽误了姐妹们的出头之机。
一切准备妥当,宋吟猫着身子回了房,先是悠哉悠哉地补过眠,再掐着点走出院外。虎背熊腰的护卫皆调去了前厅,她畅通无阻,在点缀了奇珍异宝的锋石后藏住。
捧着精致果物的侍女从拱门前涌过,香气绵长,步伐轻盈。瞧这训练有素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身处于京中世家。
宋吟低头觑了眼容易勾丝的五彩衣裳,又不甘地望向砌着青瓦的白墙,逃跑的念头一闪而过,很快被压下。据大令朝律法,逃奴被抓,应当街乱棍打死。
也罢,她过来只是想瞧瞧宾客容貌,好物色下家。要求并不高,莫要秃头、莫要孕肚、莫要年过四十,如此就好。总归别差过一口黑牙的王大人去。
可探头探脑看了会儿,不常行走的双足感到一阵酸意,宋吟失落地收回眼,愤愤然踢了踢路边石子,打道回府。却不知,她盛怒之下的一脚蕴涵了力量,石子失了方向,径直朝树荫下的华服公子袭去。
身着黑色劲装的侍卫用刀柄拍落,请示主人:“公子,可要将此女捉回来。”
“无妨。”
被称作公子的少年尚不及弱冠,身量高挑,五官漂亮,只他周身气势不凡,眉眼间含着一丝明晃晃的倨傲,是以寻常人并不敢仔细端详。
他的视线掠过宋吟消失在锋石后的衣袂,轻启薄唇,带着些许不解:“此处并非家宅,何来女眷?”
听言,随从侍卫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说。”
侍卫硬着头皮解释:“属下猜测,是王才富专门养的瘦马。”
少年了然,怪不得女子年岁不大,衣料也是上乘,却突兀出现在接待外客的地方。他兴趣缺缺,双手微拢至身前,抬步朝正厅行去。酉时,
丝竹声响,宾客悉数落座。
锦州县令王才富举杯敬向上位:“承蒙各位大人赏脸,今夜,下官特命府上备了好酒好菜,望诸位莫要嫌弃。”
稍顿,王才富暖昧地笑笑:“我县虽不富饶,却有世间难得的美色,散席后,可供诸位大人随意采撷。’
话音落下,舞姬鱼贯而入,身量丰盈且肤色白皙,随着琴声不时变换身姿,妖娆夺目,媚态天成。
主位坐着四十余岁的钦差大臣,他艰难地收回痴痴盯着舞姬玉足的目光,看向下首的华服少年,语含恭敬:“小……小公子,此番要在锦州停留个把月,您若是有瞧上的,尽管同下官说。”
“周大人不必诚惶诚恐。”
少年扯扯唇角,皮笑肉不笑,然容貌俊俏,做如此表情亦不惹人厌烦。他道,“你为钦差,我为下属,莫要让王才富看出端倪。”
“是。”周钦差擦擦虚汗,恢复威严模样。酒过三巡,王才富挥退舞姬,略带得意道:“重头戏来了。”只见屏风后走出十余位女子,与舞姬的袒胸露乳不同,她等宛若贵女,着绫罗、持乐器,此刻低垂着头,娴静温柔。
宋吟亦在其中,她静静坐于角落,左右各执一支狼毫,随着琵琶声动,或快或慢地在编羽屏风上落笔。若论画工,天下人才辈出,可双手齐画却是罕见。她默念一声“对不住了知画姐”,示意女侍将屏风调转过去。一副春日蝶恋花,一副秋日枫林晚。
果真,满座哗然。王才富将宾客神色纳入眼底,举杯说起客套话。趁机,宋吟眼珠子转了转,飞快抬眸一扫,很好,什么也没瞧清楚。她不死心,又转向右边,几不可察地掀掀眼皮。这回,撞入一道冰冷的视线里。视线的主人乃是一位俊俏少年,
乌发红唇,鼻梁高耸,教她无端想起白玉雕刻而成的神像,仙品也。见宋吟微微怔愣,少年也不在意,仿似见惯了如此眼神。她便斗胆露出一抹浅笑,而后规规矩矩地垂下头。
王才富仍变着花儿的吹捧钦差大臣,宋吟小腿发麻,忍不住又看了眼少年。他敛目品茶,许是口味欠佳,眉心微微折起,即便如此,不掩矜贵气质。在少年望过来之前,宋吟敏锐地收回眼。
她还不知贵客品性如何,若触了霉头,血溅当场可就得不偿失。好在王才富知趣,见周钦差酒意上脸,便发话令诸位美人抬头,供君挑选。
桃红立于正中,饱满光洁的额前缀着笔触细腻的花钿,眼波流转时,美得鲜活动人。周环山看直了眼,大着舌头唤桃红上前。便是这时,宋吟主动去往下首的少年桌前。
黑衣侍卫目露戒备,她又何尝不紧张。卷曲长睫不安地扑动,宛如玄蝶振翅,语气却很镇静:“公子,可否允奴留下来服侍您?”她嗓音清甜,倒无谄媚。
少年勾唇,露出一个不含温度的笑:“筹谋多年,为何不去上首?”此时众女皆往周环山凑去,以博得今夜主角的青睐,她却背道而驰,来此一隅。见少年黑眸中冷然一片,宋吟不敢自作聪明,反问道:“公子想听真话?”
闻言,他扬起下颌:“说来听听。
“奴、喜欢生得好看的。”空气滞了一瞬,宋吟额角沁出薄汗。心道她苦练多日的三分娇俏七分天真,非但对眼前的少年无效,还极有可能马屁拍在了马腿上。“公子。”
她软下嗓音,试图动之以情,“奴六岁时被卖至县令府,不曾见过高墙外的景色,何谈远大抱负?若是公子能留下奴,从今往后,自当竭力伺候您。”少年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如愿见宋吟眸中亮起希冀,而后嘲讽地笑笑,态度干脆:“不留。”
侍卫默契地将剑柄怼至她眼下:“请。”晶莹泪滴被生生逼退回去,她不再多言,朝少年施了一礼:“多谢公子。”不计较她的冒犯,已然是恩,宋吟识趣离开。
一座之隔的锦州富商笑道:“可是京城佳人繁多,公子瞧不上咱们锦州娘子?”周环山顿时被吓得清醒几分,正欲代为接话,却听少年懒散着声:“嗯,尚不如本公子照镜子。”
此话一出,却无人能反驳,宋吟也被逗笑,唇角无声地弯了弯。她乖巧立着,不骄不躁。容貌本就清丽无双,因年岁轻,举手投足间娇憨可人,已有不少宾客在暗暗打量。少顷,被唤作李大人的男子示意她上前。李知应相貌普通,但仅是弱冠之龄,宋吟眼下无法挑三拣四,柔声问过礼,恭敬地在蒲团坐下。“如此挨近了看,小娘子倒是愈发美貌。”
面对调笑,宋吟佯作害羞,抿唇不语。实则,纱衣之下的肌肤起了薄薄一层鸡皮疙瘩。李知应又故作温和地问了一些话,譬如籍贯何地,师从何人。
宋吟挺直了脊背,句句回应,脆生生的嗓音听着情意绵绵。见气氛将将好,李知应止住话头,将犀角雕鹿形杯推至宋吟跟前,双目贪婪地盯着她嫣红的唇,问:“小娘子可愿哺我以酒?”哺,并非喂。
这便是要宋吟将酒含在口中,以唇贴唇。她如临大敌,白晳的面庞染上一层绯色,不知是羞是怒。落在李知应眼中,却撩拨起熊熊心火,当即失了耐性,曲指点点杯盏,发出清脆声响。如魔音灌耳,亦如恶鬼索命。
宋吟咬咬牙,一鼓作气举起酒杯,方要闭眼灌下去,却听见少年清冽如泉的嗓音。他淡声说:“过来。”话音不重,觥筹声与谈笑声却俱是戛然而止。
宋吟有所感应地回头,见少年果真在瞧着自己,眉峰紧蹙,漂亮的脸上团起一股戾气。
李知应身子颤了颤,用气声示意宋吟过去。
她忍着膝处的酸痛起身又跪下,眼眸澄澈如洗,此刻漾着不加掩饰的欢喜,令人见之惬意。
少年只淡淡酱了她一眼,而后,目光掠过面露惊惧的众人,扬唇道:“方才想了想,既要在锦州住上一两月,添个说话的人倒也不错。”
周环山大笑两声,极为捧场地夸赞:“小娘子实乃天仙下凡,侯……公子好眼光。”
宋吟默默记下少年姓氏,恭敬地斟酒。“哑巴了?”宋吟耳尖一红,抬眸看他,真情实意道:
“方才多谢侯公子。”
“侯公子”拧拧眉头,似是有些无语。
周环山却是喝高了,粗着嗓门喊道:“都别拘着啊,来来来,今日不醉不归。”
旋即,抬手重重拍了一下,发出“啪”的声响。宋吟不必回头,也猜得出,周环山那一掌是拍在了女子臀上。
她如坐针毡,知晓自己不得再干瞪眼,便悄然朝侯公子挨近了些。清清淡淡的香气冲散了酒味,侯公子侧过头来,面色微冷。
宋吟亦是初次同男子亲近,被他无情无欲的眸子盯了眼,顿时臊热起来,似恼似羞。
暗光中,双颊不点自红,犹如熟透的苹果。“公子……”
她低低唤道,随即完完全全倚在他身上。见状,侍卫手中的剑竟也出了鞘。宋吟这会子当真受了惊吓,将头埋进侯公子针脚精细的前襟,削瘦的肩止不住地颤。
侯公子掀掀眼皮,示意手下退后,而后用两指掐着她的后颈将人挪开。末了,在锦帕上擦了擦,带着一股嫌弃。
宋吟:….....
她无辜地眨眨眼,不敢再轻举妄动。
然而,倘若宋吟不出声,侯公子大有沉默至散席的意思。他冷淡的态度令宋吟不安,只好贸然扯扯他的衣袖,问:“公子,您会带奴回去吗?”
侯公子笑而不语,本就惹眼的容貌因唇角弧度而增添了一抹暖色,口中吐出的话语却是不近人情。
他道:“再议。”
如愿在宋吟脸上见到敢怒不敢言的表情,他轻晃酒杯,眼底闪过愉悦。正当侯公子饶有兴趣地等着宋吟求自己,却见少女猛地环住他的臂,甚至胆大妄为地用头轻轻蹭了蹭。隔着薄衫,他清晰感受到臂上鼓鼓囊囊的柔软,耳根顿时红透。“松开。”
他不悦道。“公子既开尊口替奴解了围,就带奴回去嘛。”
宋吟扬起明媚的小脸,无赖地撒着娇。此时四目相对,他能清晰瞧见女子唇畔洇红,眼尾勾勒了一笔别出心裁的白丝,美艳不可方物。一阵天旋地转,宋吟竟被少年搂入怀中。他看着年轻,身量却已是成熟
模样。胸膛宽厚,且发着热,与面上的冷峻迥
然不同。宋吟抬头,只望见他凌厉的颌线,和微耸的喉结。方才并未来得及细细打量周遭,如今她身处侯公子怀中,倒能光明正大地扫
一眼在座宾客。除去京中来的三位,俱是锦州富贵人家,生得肥头大耳,便有两位年轻公子,也不抵侯公子半分俊秀。若真让她伺候这些人,倒不如一头撞死在这里。宋吟后怕地回神,轻拽了他的领口,侯公子顺着力低下头来,眼底有几不可察的醉意。
她笑道:“王大人今夜将压箱底的塞外美酒搬了出来,烈辣得很,公子可是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