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汉江翻滚着黄泥，关羽眯起丹凤眼望向对岸——曹军七座大营沿着河湾排开，像七颗硌牙的钉子。老将黄忠上个月刚在定军山砍了夏侯渊，他关云长岂能输给这长沙老卒？ “将军，真要放水？”周仓抱着铁锹的手在发抖。关羽没回头，青铜铠甲上的饕餮纹在雨中泛着冷光：“当年斩颜良时，你也是这般畏缩。” 三更梆子响过，决堤的洪水如青龙出渊。曹军大帐在浪涛中打旋，于禁的白须泡成了水草，庞德抱着木筏吼着西凉战歌，被乱箭射成了刺猬。关羽横刀立马在高坡，看俘虏们哆嗦着跪成黑压压一片，突然想起二十年前和曹操在白马坡分道扬镳的光景。 捷报传到成都时，诸葛亮正在喂鹤。他捏碎手中的粟米，对刘备叹道：“云长得意太早，东吴的鹰隼该出巢了。”果然，荆州城头换防的狼烟还没散尽，糜芳就绷着脸打开了江陵城门——吕蒙的白衣商队，早把刀剑藏在了粮车里。 腊月里的麦城比刀还冷。关平给父亲系紧披风时，摸到他后背渗血的旧箭疮。“爹，往西走还有刘封的援军...”关羽甩开儿子的手，赤兔马却突然朝着当阳桥方向嘶鸣——二十年前，他就是在这片旷野杀颜良诛文丑，救出两位嫂嫂。 黎明前的雪地上，徐晃的玄甲骑兵围成了铁桶。这位昔日同袍在阵前大喊：“云长，降魏可保富贵！”青龙偃月刀划过雪幕，六十四岁的红脸将军笑出了泪花：“我这一生，只跪过桃园三炷香。” 当吴兵的钩镰枪扎进马腹时，人们说汉江突然掀起三丈浪头。或许这天地间，终究容不下如此骄傲的孤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