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立初中在我们当地最先兴起，雨后春笋似的，一座座高楼，一条条理念，眼花缭乱，特别高大上。 郝小聪那年小学毕业，正赶上上公立还是私立学校的难题。 郝小聪的妈妈，是吉林的娘们，她认为:孩子没有自我约束力，应该上私立，公立学校那宽松的环境，不是让我儿这夜明珠蒙尘了吗？ 郝小聪不用参加小考，他那成绩他那智商，被一所口碑很好的私立学校直接选拔走了。 郝小聪那物种，是属刺猬的。全身尖刺，单看眼神，杀人的刀。再说毒舌，诛心的贼，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不是只好鸟。 我教了他一年，收服他势如登天。后来他乖乖听我话了，仍然三天打渔，十天晒网，在学校找到他的身影，犹如大海捞针。 我不管他，那么高的智商，你非把他摁在教室，一遍一遍重复鸡兔同笼，进出水管，追及问题，他不斜着眼和你叫嚣才怪呢。 人家那脑子，但凡转一转，就抵普通学生两个月的悬梁刺骨。 他进了初中，是一等一的好学生，老师把他当夜明珠，早也擦晚也抹，想让他亮堂堂，放光芒。 郝小聪烦了，对着老师的脸开怼:走开，走开，少往我跟前凑。 老师热脸贴了他的冷屁股，一生气，把他从前面扔到最后一排。郝小聪得意了，蒙着头睡觉，打前桌吓同桌，经常闹的鸡犬不宁。 他不好好听物理课，上面物理老师讲课，他在下面点着烟卷，烫前面女同学的头发，哧啦一下，火苗子乱窜，吓哭了女同学，吓坏了老师。 物理老师狠狠捶了他几下，他翻着白眼和老师较劲:你再动老子一下试试？ 物理老师岂会怕他，一个学生胆大包天，五更萝卜，独头蒜，卖盐的秤砣，金刚钻，敢反天，再揍一顿！ 悲摧的是，还没等老师耳光落下，郝小聪反手一扭一扣，把老师的胳膊架在半空，使蛮力，用力往出一摔，物理老师撞在课桌上，碰了个满堂彩。 郝小少爷被开除回家了，他老子郝霸天才不管儿子能否成才，爱上不上，赌场上混去吧。 郝小聪天天游戏厅进，赌场出，玩的不亦乐乎。和成年人干架，一身蛮力，不要命，咬牙切齿的劲儿，不把对方咬下一块肉誓不罢休。 吉林妈妈发愁，跟着这家庭混，班子里的常客，进进出出哪行？ 她又花钱又托关系，把郝小聪运作进学校去了。我见过郝小聪一回，别人都在教室里听课刷题，努力爬坡呢。他在街上游荡，被我逮个正着。 猴子腆着脸和我笑:老师，请你吃饭。我想和他坐一坐，拐进了饭店。猴子会享受，西北的牛肉，江苏的蟹，两广吃遍自然界，他一出手，佛跳墙，大蚂蟥，都能端上桌。 我指着一大桌子:咱俩，能吃了？郝小聪拿起筷子:造吧，造不了倒。郝霸天的作派，江湖气十足。 我说:小聪，当学生不进教室，老师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轻蔑一笑:有啥听头，左一遍右一遍地讲，烦。 智商高，没办法，老师不讲，人家都会，有的学生，老师讲了十遍，仍然一头懵。 我问:你喜欢啥，咱俩去青少年辅导中心走一遭，学点特长。 郝小聪不情愿，被我半拖半哄拽进去的。他手插进裤兜，口嚼着个泡泡糖，漫不经心地抖着腿，啥也看不上。 后来，我替他选了围棋，猴子很给面子，学围棋，讲究沉静，能打磨人的性子。 郝小聪上高中，那是学校一霸，郝家那基因那传承太霸道了。 他在学校横着走没人敢惹，有次去餐厅打饭迟了，只剩下残羹冷炙，餐厅工作人员那冷脸，激怒了小聪。 他随手拎起根棍子，乒乓一顿砸，吓得打饭阿姨吱哇乱叫。告到校长面前，校长生气，还没咋地，他没卷铺盖跑了。 郝小聪离校出走一年多，郝霸天装聋作哑，可见平时多不招老子待见。 那一年多他干了啥，他趴火车走了好几个城市，夜宿游戏厅当过网管。进过酒吧，当过保镖，领一群小混混，又是喊打又是喊杀。 他妈找儿子差点哭瞎了眼，我见过几次，万分感慨，可怜天下为母的心。 小聪在外面玩了个尽兴，又回来了。在我手机店门口徘徊，被我掐住。 我看着好端端的孩子，烫黄毛，戴金链子兜烟卷，一身痞气，恨不得抽他两下。 我问:闯荡去吧，回来干啥？ 他说:没意思。 我揪揪他那扎眼的黄毛，损他:这么火红的青春，竟然觉得没意思？ 他点头:真没意思，心里空空的，我想换种活法。 我:你待怎样？ 猴子把烟头一掐:我考个大学如何？ 我:小样儿。 他:张小宇，别门缝儿瞧人。 我:真有上学的心。 他点头。 我联系了他吉林的亲妈，合两家之力，找了关系，把这社会小青年送进了学校。 直接进高二，奋斗两年，花落郝家，全校1个清华生，郝小聪全市第一名。 鲜灵灵的瓜，吃撑了大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