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2》在文戏构建上,我觉得还是有试图沿着第一部里关于权力本质的讨论进一步深入的。
殷寿与姬发在对待权力态度上的对称性越发显著,关于“权与谋”“民与王”“忠与愚”的叙事格局深挖,从第一部的殷商宫闱,已经走上了战场中的家国博弈。
通过"为活人而战"与"为死人而战"的核心对白,《封神2》解构了历史十字路口中极为常见的人性抉择。
闻仲与殷寿的朝堂对谈暗藏机锋,邓婵玉内心忠诚与大义间的挣扎,其实都映射着殷寿看似重重算计,实则让局势在泥潭中越陷越深的糟糕权力结构的脆弱性。
反观姬发一方对于权力的理解,始终暗合千年来“得民心者得天下”的古典智慧。
西岐军民以血肉之躯,对抗有着浓厚政治威慑意味的十绝阵,以及符号性更加显著的生吞噬人、法宝逆天的魔家四巨人,都是将劳动人民的“意志”为叙事中心,并将其转译为主角们反抗“暴力”的支撑的一种主题设计。
吞噬光明转化为杀戮的十绝阵,是战争符号的明牌式隐喻。魔家四将的部分,将神话元素与战略智慧熔铸的创作思维,表面是法宝对决的视觉盛宴,内里却是"破阵即弑将"的残酷法则,将权谋的残酷性与战争的不可逆性展现出来。
决定胜负的,永远是人心的向背,这就是《封神第二部》想传达的战争哲学。
这些设计使权谋与战争不再停留于计策堆砌,而是升华为对战争本质与人性选择的哲学思辨。
姬发不断展现着“仁主”思想萌芽过程中的摇摆和不成熟,他和殷寿没有丝毫犹豫的残暴展示形成两种对于角色注定终局的预兆。
一个理想主义少年,向着心怀大局同时又抱有朴素善良的领袖进化的过程中,如何保持对所有人的牺牲依旧心存敬畏,是至关重要的课题。
这也是姬发不会成为殷寿的关键心性所在。
其实姬发诛杀闻太师时的片刻犹疑,暴露出正是仁主特质与战争铁律的根本性冲突,在我看来这是对传统英雄叙事的一种突破。
邓婵玉从"效忠工具"到"战争厌弃者"的转变,层层递进,其觉醒轨迹始终与西岐百姓的生存意志紧密交织,在银幕外汇成了她杀穿热搜的魅力根源。
殷郊三头的性情设计,是被父权异化的灵魂在神性与魔性间的永恒挣扎,是一种毫无疑问的人性隐喻。
《封神2》所建立的价值观对轰,比十绝阵还有杀伤力。
在我看来,《封神2》用富有诗经风味的文本与视听双重加持,完成了一种古典主义“劳动美学”,将姬发代表的民本思想,凝练为可感可知的银幕瞬间,更让权力斗争跳出简单的正邪对立,升华为文明形态的碰撞。
西岐百姓劳动者形象之下,积极且满怀希望的生存态度,与冰冷朝歌中一具具倒在宫殿的无辜尸身,是一种冷与暖的对照,不仅是视听上的色调不同,更是情绪能量的不同,《封神2》这种对“人的故事”的专注,使神话史诗真正落地为关于生存与信念的普世寓言。
天道既是人心。
姬发、邓婵玉、姜子牙,在西岐篝火旁所见证的,是创建“乐土”的可能性,这也是《封神2》让我觉得很特别的地方,它试图以权力角逐构成史诗地基,并以人的光芒照亮传统神话,我仍能看到《封神》系列试图用现代叙事重构文化基因的愿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