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3年4月23日,孙殿英对文强、荆宪生说:“我们被日本人包围了,不投降也得投降,否则玉石俱焚,不知要死多少人!请二位马上致电洛阳、重庆,说我孙殿英是迫不得已,不能不出此下策。有朝一日,我仍将报效。” 文强是重庆军统局本部派到孙殿英军部的少将联络官,荆宪生是第一战区长官蒋鼎文派到孙殿英部的工作团长荆宪生。因此,孙殿英让文强、荆宪生分别给重庆、洛阳发电报。 荆宪生不了解孙殿英的底细,竟被他感动了,当即表态说:“奉蒋长官命,我带到山上的五百多人,全仗孙军长的掩护保险。不如此是没有第二条路可走的。” 文强这时已没有什么可说。眼看着孙殿英要将部队带着投降。这时,孙殿英相信文强等人已被迫就范了,便叫出秘书李国安,交给他一个一尺多长的纸筒,叫他去与日军联络,并特别嘱咐说:“识别联络的东西在纸筒里。” 李国安要走时,孙殿英又补充说:“快去快回,对日本人只说我在山上,不要说我在这个村庄里。” 文强在一旁听着,认为若不是事先已有密约,哪来的联络识别物呢?要投降了还不暴露自己的驻地,可见狡猾的孙殿英还在打算讨价还价。李国安打着白旗,抱着纸筒,骑了一匹马出村东后,孙殿英像安心了一样松了一口气,他高兴地走到文强面前说:“老弟尽管放心,你的安全包在我身上!” 孙殿英瞥见文强胸前别着一枚军委会的梅花形证章,不由分说便伸手摘下来扔到窗外去了。然后说:“日本人来了不要怕,你们的人员都算是在我部队中服务的。一切都没有问题。” 文强和荆宪生默默无语,无言可对。文强抽了个空子把荆宪生叫到一旁,问他有何打算。荆宪生显得十分茫然,只说有孙殿英保护他很放心。文强感到此人不足为谋,便决定撇开他自作打算。 趁孙殿英十分疲乏时,文强佯称要到上村去看看晚间走散了的那些随行人员,并休息一下。上村距离不到半里,可随叫随到。孙殿英没有反对,并说上村军部人员不少,安全没有问题。 让文强没有想到的是,他刚一离开,孙殿英就叫部下给在洛阳的第一战区少将参谋、挂名新五军副军长的康祥发出了一封电报,称:“所余部队无多,死亦不可,走亦不可,久与戴雨农所派之文强商洽,暂时屈就,图报将来。”孙殿英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片刻间就把率部投降的责任推到了文强头上。 文强去上村途中,恰好遇到手下的爆破队长陈仙洲骑着马来了,陈仙洲裹着棉大衣,满脸病容,一见文强便说:“我病了,部队隐蔽在山沟里,日本兵已合围,活动范围不到四五里。孙殿英的部队早就不打了,竖起了白旗。这是怎么回事?” 文强赶紧把陈仙洲拉下马来,密告了发生的一切,然后叫他随着去上村,悄悄叫上那些失散的随行人员,迅速穿过两道山沟,向陈仙洲的部队靠拢。到了陈部隐蔽地,他们立即布置了警戒,并商定到太阳偏西时向西南方向突围。 刚把一切布置停当,便听到隔一条山沟有人高喊:“文高参在哪里?军长有请,军长要出发了!有人看到文高参没有?”一时人声嘈杂,十分混乱。文强叫陈仙洲派人也照此向对方高喊。使那些喊叫的人以为文强不在这边。 文强躲在树荫下,看到孙殿英的卫士排沿着山沟乱窜乱喊,还看到孙殿英本人也骑在那匹高头大白马上,一边高喊着,一边往村东急急奔去。下午5点半左右,由于庞炳勋所部四十军的一大队骡马在山沟里乱窜,被日军发现了陈仙洲隐蔽部队的目标,飞来一群日机轰炸扫射,炸得正集结准备突围的部队四下溃逃。这一来,文强与陈仙洲又失去联系。 文强身边有三个卫士被炸死,其他随行人员随他急向西南方向突围。突围途中,文强忽然想起手提皮包中还有一封庞炳勋要他转交重庆的密电码本,他怕自己万一中弹,这些东西被日军拿去,便赶紧取出来,撕成碎片,随风吹散。他们冒着密集的炮火,趁着越来越浓的暮色,冲过了几道山沟,在一座山头上的灌木丛中隐蔽下来。一清点人数,只剩下了紧紧跟随他的副官李锡年等9人。 这时已是暮霭四合,周围的枪声稀疏了,但从高处看去,四下里到处是火光,他们还在日军包围中,并未脱离危险。看着一行人精疲力竭,倒地不起的样子,李锡年向文强建议,不再冒险奔逃,先在这里休息一夜,到天明再说。文强同意了他的意见。24日清晨,文强发现日军不但没有撤除包围,还正在开始集结队伍准备搜山。 李锡年去寻找食物和打探情况,竟找来一个名叫张懋臣的山西人,张懋臣原在四十军当谍报队长,因日军扫荡厉害,奉命疏散,他带着家小藏进了一处窑洞。张懋臣带着老婆孩子躲在两个窑洞里。他愿意让一个窑洞出来给文强等人藏身,并分给他们两天的食物和水。文强等人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无法可想,见张懋臣十分恳切,也就接受了他的邀请,住进了窑洞。在窑洞里躲了一个星期,吃的没有了,他们只得找山楂树叶来充饥。好在后来几天接连是大雨浓雾,日军没有到他们住地附近来搜查。 几天后,趁着大雨之际日军包围圈出现缺口,文强一行成功突围,辗转来到洛阳,向蒋鼎文汇报孙殿英投敌等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