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2月23日,郑洞国与罗泽闿、李树正等人同机飞往南京,向蒋介石汇报东北军情。当时蒋正在庐山休息,郑洞国一行在南京住了一夜,次日又飞往江西九江,再由九江乘汽车去庐山。 那时庐山上尚无公路,汽车无法通行,车子开到山脚下,郑洞国一行人又改坐轿子上山。到了蒋介石在庐山的别墅“美庐”后,郑洞国等人刚在楼下的客厅里坐定,身着长袍的蒋介石便从楼上走了下来。 郑洞国等人慌忙起立行礼。蒋示意大家同他一起坐下,然后用目光向众人脸上扫了扫,轻轻咳嗽了两声,便转向郑洞国问道:“郑副司令,罗厅长他们已经把我的意见转达了吧?卫总司令如何打算,你说说看。” 郑洞国稍思索了一下,便将卫立煌要固守沈阳的意图陈述了一遍。蒋听后皱紧眉头,不假思索地说:“这样不行,大兵团靠空运维持补给,是自取灭亡,只有赶快打出来才是上策,况且锦州方面又可以策应你们。你回去再同卫总司令商议一下,还是想办法向锦州打出来罢。” 见蒋态度坚决,郑洞国赶紧又强调说,解放军已占领锦州至沈阳间要隘沟帮子,巨流河、大凌河等河流已解冻泛浆,大兵团的辎重行李很多,很难通过。加上在沈阳的部队缺员很多,战力尚待恢复,除非经一段时间整补,否则很难取胜。 郑洞国本想说国军士气特别低落,一出沈阳就有可能被解放军消灭掉,但是话到嘴边,他又改换了一种比较委婉的表达方式。 但蒋介石显然连这些话也听不进去,他不耐烦地挥挥手,用很不高兴的腔调责备说:“北伐前,樊钟秀带几千人,由广东穿过几省一直打到河南,难道你们这些黄埔学生连樊钟秀都不如吗?唉!“ 蒋说完后,郑洞国等人沉默不语,他便站起身又说:“你们先回去吧!郑副司令,你回去告诉卫总司令,叫他不要再迟疑了,赶紧准备由北宁路打往锦州,否则以后会后悔不及的。” 郑洞国知道此刻再说什么也没有用处了,只好起身告辞,随众人怏怏下山而去。2月25日,郑洞国又匆匆飞返沈阳,立即将情况向卫立煌作了汇报。 卫立煌听了十分焦虑,当日下午即召集在沈阳的国军高级将领开会,研讨蒋介石的指示和方案。众人在会上反复讨论,都觉得此时在沈阳的军队没有把握打通锦州,况且也不能丢下在长春、永吉、四平街等地的十几万军队不管。 最后,众人一致表示赞成卫立煌的计划。于是,卫立煌决定再派东北“剿总”参谋长赵家骧、青年军第6军军长罗又伦去南京面见蒋介石,重申东北的将领们的意见。 之后,蒋介石看难以说服卫立煌,于是就稍稍让了步,允许卫立煌“在东北暂保现状”。并指示卫:加紧补充训练,一俟部队整训完毕,再由沈阳、锦州同时发动攻势,打通沈锦路,将主力移至锦州。 进入3月后,解放军又相继解放了了四平街和永吉,到3月中旬解放军发动的持续了三个月的冬季攻势结束时,在东北的国军仅剩下长春、沈阳、抚顺、本溪、锦州、葫芦岛等几个孤立据点。沈阳、长春补给全靠飞机运输。 卫立煌也并没有更好的办法,他一面将向东北增调的部队及补充兵员运到葫芦岛登陆,并在锦州及沈阳就地补充兵员;另一方面督促各部加紧训练,以期长期固守沈阳。 蒋介石始终没有忘记将沈阳的国军主力撤至锦州的主张。3月底,他电召卫立煌去南京,准备亲自说服卫,东北”剿总“副总司令郑洞国则被派往长春。 在蒋、卫会见过程中,蒋介石以长春、沈阳交通断绝,单凭空运无力维持补给为由,一再要卫立煌将沈阳主力撤到锦州,在沈阳、长春留少数部队防守。卫立煌则以部队残破未加整训完成,不可能打到锦州,反而有被消灭的危险为由,坚决反对。二人争论许久,最后蒋再次让了步,但他还是反复叮嘱卫立煌,一旦补充整训完成,仍要率主力赶快打通沈锦路。 到了5月初,蒋介石又令卫立煌打通沈锦路,将主力撤到锦州。并提出除留守沈阳的第53军及207师外,其余各军及特种兵团(战车、炮兵、装甲车、骑兵等)统编为机动兵团,归廖耀湘指挥,随时准备行动。这样一来,就等于把在沈阳的卫立煌架空了,这项主自然遭到卫的强烈抵制,后来始终未能实行。不过从此卫立煌和廖耀湘之间也产生了矛盾。 蒋介石见卫立煌不听命令,只好又命令东北“剿总”副总司令、冀辽热边区司令部司令官范汉杰,让冀辽热边区司令部由秦皇岛移驻锦州(冀辽热边区司令部此时归华北“剿总”和东北“剿总”双重指挥),同时从山东战场抽调第9军黄淑部、第54军阙汉骞部两个军由葫芦岛登陆,归范汉杰指挥。这样一来,范汉杰、廖耀湘和卫立煌之间矛盾重重,互相掣肘。 由于蒋介石、卫立煌在东北撤守这个重大战略问题上意见不相统一,甚至彼此拆台,弄得在东北的国军高级将领们之间也互怀成见,各有所私,既不能及时制定出明确的战略决策,也无法实行统一的军事指挥。 9月12日,辽沈战役打响,到了这时候,蒋、卫在东北是撤是守这个问题上,居然还是处于举棋不定、犹豫不决的状态中,如此一来,还如何取胜?自然是迅速溃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