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10月29日,电讯员叶霞娣叫文强快接紧急电话。文强拿起听筒一听,是戴笠的声音。戴笠只说了一句:“请立即来一趟,有要事。”就放了电话。文强不知戴笠的电话从何处打来,急得问毛人凤。 毛人凤却慢吞吞地说:“可能是从福履理路打来的。”接着,毛人凤说了具体地址,但又告诉文强,要小心一点,此地照例不接待宾客,得坐自备车去,车还不能直开到大门前,远远停下的好。 文强听了,心想人们常说狡兔三窟,戴笠看来还不止三窟了。文强到了那里,刚走进大门,就见穿着毛巾睡衣的戴笠正在门廊下等着。看样子确是有紧急事情。戴笠叫文强到内室去与他共进早餐。接着,递给文强一份电报,文强只见电报上写着:“华北日本特务机关长松室孝良之助手南本实隆少将潜来上海,请注意。”文强不解其意,把电报交还给正在屋里踱来踱去的戴笠,也跟着在屋里踱起来,等待他的下文。 戴笠一看文强也踱起步来,便拉文强坐下。两人相对无言。过了一会儿,戴笠才说:“念观兄,你辛苦了,你得再唱一出全武行的苦打戏。我考虑到由你出马最为妥当。”接着,戴笠详细谈起了这封电报提到的事。 南本实隆是日本特务头目土肥原贤二和松室孝良的得力助手,也是在北平、天津搞间谍工作的一条毒蛇。戴笠多年来就想要除掉他,但都被他滑过去了。这次他又潜来上海,决不能让他再轻易滑过。此人表面上看来很老实,矮瘦个子,干瘪老头,能说一口流利的中国话,带一点天津口音。举止从容不迫,但却是一个阴谋家,什么坏事都干得出来。不是容易对付的家伙。 说着,戴笠又问文强:“老兄有无左轮手枪?西服要多准备几套,再配几个得力助手给你,由你自己挑。作好出马的准备吧。” 说完,戴笠将已经准备好的一支马牌三号左轮和30发达姆弹,连同500元特别费一齐推到文强面前花案上。 文强立即感到这是一件不好推脱的任务。但在没有说明具体任务前,他又不好拒绝,便说:“戴先生,你说的这条毒蛇,我从来没有和他打过交道。我已有一身的任务,怎能兼顾得下?这项任务可否在王兆槐等人中择一人来干?” 王兆槐是淞沪警备司令部侦察大队长,此时又兼别动队总指挥部直属特务大队长。戴笠毫不考虑地说:“兆槐被公开职务缠住了,日方早已注意他。其他人也不相宜。你的兼职多,事太忙,我很了解。再忙你也干得下来。不必推辞了。”戴笠这样一说,文强就只好把东西都收了起来。 戴笠叫文强回去等候命令,临走时还叮嘱他,这次谈话不可告诉第二人,此间会面地址也不可告人。以后没有他亲自打的电话请不要到此地来。文强接受了任务后,想到战场上,明来明去,反间谍战,却是以暗对暗,运用之妙,存乎一心。一切贵在主动。接连几天,他都在考虑这个“主动”问题,像有千斤重担挑到了肩上,寝食难安。 四天后的早晨,戴笠的紧急电话来了。文强如约去后,戴笠告诉文强,日本特务机关急于获取军事情报,已经找到曾在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炮科毕业的杨仲华。杨仲华这时是别动队总指挥部参谋长。他向戴笠汇报后,戴笠决定将计就计,将文强化名李文范,以军委会少将高参的身份,让杨仲华向日本特务介绍,说是要向他们“出卖情报”,引蛇出洞。为了周密起见,戴笠已致电军委会,在职员名册中加上李文范少将的虚名,以防有内奸去查名册。现在,日方已通过杨仲华约定:当晚8时在英租界静安寺路100弄10号见面。 戴笠交代说:“你千万不可露出马脚。这次去见面,不必带手枪,也不要带其他人,自备汽车换换牌照。见面后问到年龄可以说大一点。日本人不到50出头当不了少将,我们不讲这些,也得大几岁才好。见面后可注意侦察,那里是日侨还是商人住户,我自会派人弄清来龙去脉,记下每个出入的男女,拍下照片。你只要考虑好初次见面的谈话内容就是了,要使他们百分之百地相信你……他们为何不约到虹口日租界,也不到旅馆和公共场所?可见初次约见,已经对你有了信任感,这种信任感来自杨仲华的介绍。杨这个人呀!……” 戴笠叹息了半句,没有再说下去。不知他此时是不是已经对杨仲华产生了不祥的预感。(杨仲华在1941年6月率江苏省保安八旅投日伪当了汉奸,被汪精卫委任为伪军委会委员、伪苏皖绥靖总司令兼第二集团军上将总司令)。 当晚赴约前,文强换了西服,检查了汽车更换过的牌照,叫司机多兜几个圈子再到约定地点。到了那里,文强按事先交代按了门铃,一个年轻女仆来开了门,问:“是李先生吗?”文强回答说是,女仆便将文强引上二楼。 二楼正中一张条桌旁坐着四个不同年龄的人。都穿着西服。一见文强入内,四人一齐如军人般起立。其中一个满脸皱纹、瘦小干瘪的老头伸出手来,彬彬有礼地与文强握手,还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文强,名片上赫然印着“南本实隆”四个字。 文强接过名片,表示抱歉说:“失礼了,没有带名片。”南本实隆仍然十分客气,说:“杨阁下已经介绍大名是李文范少将,那就是李将军了。”就这样,文强以“李文范”的身份和日本间谍取得联系,并暂时获得了对方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