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犯人刘刚被流放到宁古塔耕田做苦役,因受不了苦,伺机逃了出来,在野外风餐露宿,跑到了根克沁,再逃就是境外了,此时遇到个老者。老者慈眉善目,拄着拐杖,似乎一直在等着刘刚。刘刚摸出匕首,藏在袖管里,他生性阴狠,如果老者要阻拦他,他也不在乎多杀一人。
可谁知老者并未阻拦,只是笑着问刘刚:是逃苦役的吧?
刘刚点了点头,右手握紧了刀柄。
老者用拐杖指了指远处的卡伦,说:不管是白天晚上,卡伦的哨兵都在边境上不停的巡逻,你这样冒冒失失闯过去,还没到跟前就被射成刺猬了。
卡伦就是清朝修建在国境线上的哨所,驻守着哨兵,在边境上不停地巡逻。
落日的红霞像长枪上染血的红缨,散乱布满天际,映的刘刚脸庞殷红一片。刘刚心中早就盘算好了,如果今天翻不过卡伦,就找苦役住的屯田营去自首,清朝法律规定,苦役逃营二十天内自首可以从轻处罚,一旦过了二十天就要杀头。
老者还是满脸笑,说:小伙子你随着我回家住一晚吧,用不了几个钱,明天早上天蒙蒙亮,耕田的苦役就都出来劳作了,你混在他们其中可以靠近边境,再伺机逃,准能成。我都这样送走好几个年轻人了。
刘刚眼珠直转,还是不动脚步,老者又说:小老儿心肠软,见不得年轻人受苦,你要是不信我,就请自便吧。说完,老者转身要走。
刘刚心思转的极快,拿定了主意,赶紧快走两步,扶住了老者的手臂,说:老丈,我怎么不信你呢,这些钱拿去打些酒肉吃,说着从怀中摸出了些散碎银子塞到了老者的手中。
老者掂了掂手中的银子,脸上笑得更盛,如同开了朵花,在夕阳下红彤彤满是血色。
老者带着刘刚来到一处茅舍,打了几角酒和几盘荤素小菜,两个人边吃边聊,等着天亮。老者问道:年轻人,看你一表人才,为什么被流放到宁古塔来了?
刘刚几杯酒下肚,酒酣耳热,目光迷离,说道:几年前我拦路抢了个商人,取了他的货物和银钱,怕他告官,就把他推下了山涧,摔死了他。后来我出手那些货物的时候,被人认出货物的来源。商人失踪了,他的家眷告了官,衙役们正在四处搜索,看到那些货物就把我抓了起来。
老者听到这,眉头紧皱,一张脸沉了下来,问道:这等大案,那为何只判了个流放?
刘刚说到兴起,没有注意到老者脸色,得意洋洋继续说:那官用了大刑,但是我就坚称说是我自己在路上捡的无主货物,货物的原主我压根儿就没见到过。那官找不到商人的尸体,也没有人能指证我杀人,最后不得已判了我个偷盗货物,又把以前犯的事和此案累加起来,最后判了个流放。
老者听了后,面露凄苦,双眼含泪。刘刚还在自说自话,说道:不过流放到宁古塔也着实受罪,天天让我拉犁耕地,干的都是牲口们的活。
刘刚边喝酒边絮叨,把自己的那些“丰功伟绩”统统倒了出来,可老者再不发一言。渐渐刘刚觉得事情不对,借着昏暗的油灯一看,对面根本就没有什么老者,而是一具面目全非血淋淋的尸体。尸体上穿着暗蓝色缂丝长衫,上面的一大片红褐色的血迹都干涸了。
刘刚认出了那件长衫,当初他推下山涧的那个商人就是穿着这样的衫子。
昏黄的油灯,血肉模糊的尸体,刘刚只觉得脑袋嗡一响,昏了过去。
黎明的晨曦冰冷刺骨,打到刘刚的脸上,刘刚猛地睁开双眼,眼前根本就没有茅舍,也没有酒桌。他正坐靠在一空树洞中,对面还坐着一个人,却正是那个被摔死的商人。
刘刚发出凄厉的嚎叫声,连滚带爬的钻出了树洞,眼前却是边境巡逻的哨兵。哨兵发现了刘刚,五花大绑给押送到了屯田营,可是树洞中却没有找到刘刚口中说的死尸。
屯田官看刘刚在逃营二十天的拂晓被抓,可杀可不杀,心里犹豫要不要迁就下。可此时刘刚面如死灰,脑海里一直是那个被他杀死的商人的面容,跪在地上只求速死。
屯田官最后判了刘刚死刑,推出辕门斩首示众。《阅微草堂笔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