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驾崩,大赦天下。
你叫我月明居士好了。
钱能通神,一点不假。
心不一,情自然也就不一。
要是做官就能长学问,天下可以无书。你今日无非以富贵骄人,岂不知我这贫贱也能骄人!比如这酒,我饮来是酒,你饮来就是祸水,这点子分别,不知你懂不懂?
康熙皇帝家教极严,明令皇阿哥不得结交外官,干预地方政务。
谁也不防这潦倒书生还有这一手。
利禄心只有愈来愈重的,他才不犯着和我这破罐子碰他的金饭碗呢!
我学的是屠龙术、帝王道!没有英才,我才懒得教呢!
十八个兄弟三十六只眼,都瞪得血红,这种坏了良心的事我也干不来,还要代人受过。如今这风气,我就是哪吒,能摆布得好么?
奴才晓得爷用人的规矩,不是落难的从不收用。
你们这些人虽有忠心,只能安慰我,不能为我出谋分忧。
皇阿哥之间权势倾轧,机械万端,他太需要一个这样的策士智囊随身谋划了。
发为血余,齿为骨余,一要看头发,二要看他的牙!
想到小家子亲朋邻居尚有这种情谊,自己一群骨肉兄弟,却恨不得你抠了我鼻子我挖了你眼。
圣眷也远在自己之上。
我这人信佛,没有坎儿的胆量亵渎天地。
这皇子自己也经心,眼见办事顺手,下头人见自己像亲爹似的听话忠心,皇子觉得本事大了不少,禀了皇帝说这儿的官都是朝廷栋梁,皇帝自然也高兴。
天上的云厚极了,正晌午时分,黑得像锅底的天上吊着墨线一样的龙尾,一缕缕摇摆着,云缝里掣着闪,有紫色的,有金黄色的,还有的像火球一上一下跳着炸开……那雷一阵紧似一阵,震得城楼都打颤儿。
世上的事和鼓儿词里说的并不是一回事。
您走困了。
但胤禛秉性言出如山无可违拗。
治河能臣靳辅陈潢在世修造的水利设施早已荡然无存。
胤禛目中闪着鬼火一样的光。
“这里边的路子是一套一套的。
魑魅魍魉捣鬼有术!
此时才知两个孩子天分极高心有成算。
亏你亏你!得你二人,不虚我江南一行!”恰高福儿赶来,他在四贝勒府十年之久,这个胤禛刻薄尖辣,御下最严,像他这样曾与主人生死患难的,也从未得过如此考语。
胤禛玲珑剔透的心肝,已听出二人攀附之意。
只可直中取,不可曲中求。
高福儿却不禁想:要是八爷遇上这两个书生。
一到朝阳门码头,立即就被二道贩子们一抢而空。
,各有各的门路,各有各的权势,他也不可墨守旧见,你前程正远,更要审时度势。
此人非池中物。”党逢恩突兀说道,“您老今晚说得太多了。
物反常即为妖。
门打开了。邬思道出来看时,外头一片荒郊,电闪一个接一个,照得白昼一般,四周翻江倒海价一片雷电风雨之声,搅得天地成了混沌世界。邬思道仰天叹息一声架拐便走。
你可是两世为人了。
大道如海,岂有涯岸?
邬思道闭着眼还要回驳,忽然觉得一股似凉似麻的气流自涌泉穴直透而上,沛然直浸泥丸宫,顿时心际如秋风过岗,杂虑荡涤如洗,心下清亮却噤噤不能再言。陡然间已明白,这个赖头陀真的是身怀绝技。
沉疴不用急药,也要他身子耐受得住才成啊。
万岁登极之初,曾下旨废过八股,就是因为它实在不能有益于世。但牢笼英雄,除此也无别的良法——没有这块敲门砖,你就敲不开这扇门,这就是用处!
明珠为相二十年,不过是个同进士底子;高士奇无赖出身,以举人身分一登龙门,当即宣麻拜相!我闲了也常想,这就是机遇。
这节妇不像节妇,娼妇不像娼妇,就写墓志铭,也难煞文人。
略一忖度顿悟此人奸诈,鬼蜮伎俩翻新,竟假扮这出苦戏来撞张廷玉的木钟,以天分心地而论,足令人不寒而栗。
这个八爷,连外国使臣的马屁都拍得山响,还嫌势力小么。
《易经》所谓否极泰来,反成贵相了。
治大国如烹小鲜。”佟国维笑道,“稀嫩的小鱼,你用铲子胡翻乱搅,行吗?欲速则不达,不能急。
所以要恩荫,真正有能耐的是这个老六,他料定你能自立功名,所以压根不提,知其子莫如其父呀!
相书上有破相贵,有似雀儿牌中‘穷和’。
张廷玉虽然年轻,但二十几岁就进了上书房,阅事既多,深沉练达,只谨守“万言万当,不如一默”箴言。
主忧臣辱,主辱臣死’,一想起这两句话,我就惭愧得寝食难安,不遑宁处。
敢抗上,穷人和秀才打官司,你偏向穷人;秀才和财主打官司,你偏向秀才。这个秉性有失公道——朕偏取你这秉性,叫你来理财。
宽仁大度,原是极好的事,但过了头便成了“放纵”,其弊更不胜言。
借银子的有好名声,不借的反倒成了混账人,闻之令人惊心!
注目看了看西壁上自己手书的“耐烦”二字,慢慢地,脸上回过颜色。
你们要记住,四贝勒府是阿哥里头规矩最大的,进门不容易,出门更难。既来了,就预备着老死在我府。”他屈下一个指头,说道:“我吩咐差使,历来只交待一遍,没听清当面问。差使办走了样儿,没有宽恕,没有第二次悔过。这是一。”“第二,”胤禛眼中闪着寒森森的光,“人人知我秉性刻薄,你们得敬重我这秉性。我讲究一句话:辜恩负主的事,再小我也难容;不欺主,无心犯过,再大的事我也不究。
何如生时做些功德,散财铸福,上有益于国,下有利于民,远昭祖宗厚德,近追来世之福。
年羹尧跟从多年,深知胤禛说话声音愈淡,愈是阴毒刻薄性子发作得厉害。
可不是清楚不了糊涂了么?”“我这人就喜欢清楚。”胤禛拿定主意绝不进食。
他还是有德有容的。别说你我,加上太子,十个不抵他一个。不过好人做的滥了,身边不免鱼龙混杂——你甭替他担心,这人心里清亮得很呢!
他今晚此举,其实是做给皇帝和太子看的。也叫百官知道他水火不避成败不计,决心把户部清债的事料理清白。
我预备着做孤臣,高墙圈禁。如今的事凶险万分,你得保住——有一日你能替我剖白了我的心,就不枉了知心兄弟一场……”他侃侃而言,说到此便觉眼圈一红。但这感情的火花也只一闪,迅即恢复了平静,若无其事地端茶呷了一口。
如今圣道昌明,要找几个硕儒讲经布学,要多少有多少。要说办实事,不务虚言,谈何容易呢?朕寄厚望于你兄弟。
康熙眼波微微一闪,“年轻人,家有三件事,先从紧处来。孟子曰治大国如烹小鲜,一个不小心事情就办坏了。只有好心不成,王安石就是个例。
范时捷是个越骂越舒服的人,笑得两眼都挤成一条缝,说道,“方才回了四爷,审审就放,审审就放……”
一物降一物,老范就吃这个,和他摆正经面孔,他也和你正经,反倒说不成事。
胤禛听他这话推辞得十分得体,生怕再纠缠别的事,便问:“两位哥哥还有别的事么?
皇上偶感风寒,就万里迢迢把他叫到军前,那个时候已是对太子很不放心了!
父子相疑到这种地步儿,也真叫寒心!他这法子,也算用心良苦,却只难为了我们办差的人,又要清吏治,还得顾全他的体面…
上策反变了下策。
更加‘和光同尘’。如此循环,得了不得了?本来就不信任,这不是雪上加霜?
尽了人事,还要看天命。
我这人可是非梧桐不栖,非廉泉不饮!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邬思道沉静地答道,“贝勒以国士待我,我岂能以守财奴报您?
要出头当人上人,得能为主子分忧,主子是龙,你就是云,主子是虎,你要刮得起风!
跟在我府,得照我的墨绳走路。
万岁爷都是王顾左右而言他。
你好,我们自然也好,有我,你自然好,荣辱损益全是一回事。
为布道而来。
青蝇之飞,不过数武,附之骥尾,可致千里!
气者,按儒家之说即是器宇。
天命无常,帝道无亲,惟德是辅。
你很知礼,去吧。
夫人生在世,事功易,成功难;成功易,终功难,善于始者必慎于终。此乃玄烨心中事:完人自古无之,臣愿克减寿算求一完人,惟上天默察庇祐!
不料竟是事关国策,旗鼓鲜明冰炭不能同炉!
好差使,眼面光的差使你们抢了,苦差就推给他们,他们办得认真了,你们又眼红,以为朕不知道?
这些话其实连他们自己也不曾想得这么透彻体贴。
但户部差使讲的是锱铢较量,国家亏空库银已久,不能不这样,这叫矫枉过正。出去做外官,守牧一方,作养人才,抚绥百姓,不能全用户部分斤掰两这一套,讲究的是公忠勤能四个字,你们明白?
,但要有余地,要给别人留体面,你们年轻,宦途正远,要留心习学。
朕要处置,寻个什么事杀不了你?
人逼急了能长见识;人受怂恿久了,也容易生出异样的心思。你看御花园里那株老柏,生出来时何尝是那样,园工们一日三弯,叫它什么样就什么样!
易经》有云,君不密失其国,臣不密失其身,你们要仔细。
没想到自己身边的近臣也轻信这些谣言,动辄就危言耸听。
所以只有办好差使,叫他们咬无可咬,才是唯一出路。
一到节骨眼上你就叫我吃松劲丸、消力散,我受得了受不了?
凡事得讲中庸,是不能做得过头了
皇上最不高兴的就是他这点子德性!
善哉斯言!所谓天下事,人间情,俯而就者易,仰而企则难。太子并不笨,却参不透这三乘妙义,令人良可叹息!
他琐碎窥探皇上意旨,从只言片语中揣摩圣意,处处附就皇上,生怕出半点差错,恰是他自己已觉地位不稳,只是不敢或不愿承认而已。
种这么一粒瓜子在皇上心里,您就得大于失!
打熬得好筋骨,并不在乎这一夜两夜不睡。
要发财先治外贼再治内贼。外贼有五——眼耳鼻舌身—。
仁义礼智信,五贼不除,发财势如登天。
受挤兑能耐大,果然进益了!
处处留心皆学问,四阿哥这人耐烦不怕琐碎,做事认真有条理这一条,你们得学着点。
怪道的张德明消息灵通,原来有多少人心甘情愿源源送上门来。
庸人之见!
陈胜一个赤脚杆子还敢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话呢,何况你是王,是龙种,是为国家卓有劳绩的阿哥,不是太子的私人!不掰清这一条,你永无出头之日!
如今大阿哥三阿哥和八阿哥他们各做各的文章,都在万岁跟前显摆他们的‘大志’,殊不知这正犯了圣忌。皇上年未及耳顺,春秋鼎盛,一群胸有大志、腹有良谋的儿子们朝夕相伴,焉能不生疑惧之心?
八哥,一失手成千古恨,再回头已是百年身!
亲结亲、门连门、盘根错节、恩连义结,一人有事八方来援,除了宰白鸭,黑天不见日头的事多着呢!你扫得尽?
人若改常,不病即亡!
人哪,最怕心偏了。所谓心不正,则眸子眊焉。
这种事一筋斗栽倒,几代儿孙都翻不过身来哟。
在性气这一条上,你欠着火候,如来原也是肉身人,在菩提树下觉悟妙谛,三七日间,自受用解脱妙乐,知色空相。人不能去爱乐烦恼,空有知识,不能正果。我们虽不是圣人,难道连克制也做不到?学一学张廷玉,他是一字真经:默——你细审量,熙朝大臣中有哪个及得上他始终荣宠的?用儒家说,这就是慎独功夫。
举大事不拘小节。我不但要听听言,还要观观色。
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如若是座冰山,那就不如没有。为什么不敢进一步境界去想这件事?不过,眼下不是清谈的时候,要预备着应付大变!
谁又敢保不是诈中有诈。
用雪水浇浇,也许就能醒醒神儿,少盘算点登龙术!
汉人虽多,却是群龙无首,各怀异志。
今日你在我枕头下塞点什么,明日我派门人联络外官,他后日就暗自调兵——你们这叫干什么?你们是自杀,自杀!懂吗?
汉人是多少人?一百兆还多!我们满人这一百多万,混在里头,胡椒面一样,显得出来?可你们……还要闹,抠鼻子挖眼睛,盘算着你吃了我,我吃了你!你们到底要闹到什么份儿上?闹到树倒猢狲散?闹到五公子割据朝堂,闹到……我们回满洲,汉人卷土重来?儿子们哪……你们别折腾了,醒一醒儿好么。
人定而胜天,也不见得我们就全然听由命运摆布。哲人察堂下之阴,而知日月之行,阴阳之变,观一叶之落,而知秋之将至。
不要玩火,这是我一片慈心相劝。
要存着异样的心思,你想你和哪个阿哥走得近乎,他想他和哪个爷有杯水之交,反倒要招罪,这叫自作孽!安生办差,乃是天经地义的自全之策!
但他宰相城府,讲究的是喜怒不形于色,略一沉吟,缓缓说道。
为什么就只想自己难处其间,就想不到别人更有求于自己?真是当局者迷!
这话圆滑得四边不落地,既可说是想胤礽的事,也可说是想选新太子。
一半是他自己,不读书,不修德。
“但老三老八,朕也有不取他们处。三阿哥摘章引句,八阿哥宽柔无度,两个人都没有老四那点刚骨,看来天生人降于世间,总难集全德于一身啊…
神龙见首不见尾,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怎么能猜得出圣意。
。但这个门一开,他也就看到了更多的东西,大阿哥被执,三爷被斥,十三爷被囚,这都出乎他老人家当初意料之外。更可畏的是八爷,内结侍卫,外联朝臣,其势在不得嫡位不罢手。当初太子在位,这些都显不出来,如今暴露无遗,设身处地,焉能不惊心动魄?皇上原来最担心太子逼宫,所以废掉他;如今恐怕他最害怕的是五公子闹朝,不但江山危殆,他自己也要身败名裂!
天不能拘,地不能束,心之所至,言必随之,行必践之…
二来大阿哥已成死老虎,乐得顺水人情,便轻轻抹过了。
十四弟只是性格儿和他仿佛,但存了心机,就爽不起来了。
事君惟诚,你们位极人臣,连这点子道理都不懂。
“病卧静养”索居深宫的康熙会如此消息灵通。
李光地不疾不徐,不亢不卑,寥寥数语说得汤水不漏,难怪外头有人叫他“琉璃蛋儿”,四十年宦海,沉浮多少人事,只有他岿然不动,确有过人之处。
种瓜黄台下,瓜熟子离离。一摘使瓜好,二摘使瓜稀。三摘犹自可,四摘抱蔓归’……
胤礽在另一边架着康熙,心里却不禁暗思:老四真伶俐,马屁拍得炉火纯青了。
李德全是太监里记性最好的,康熙说一件,他掐一个指头,垂手听完,已是默记于心,又原原本本复述一遍,见康熙无话,方哈着腰却步退出来。
这虽误时辰,不图别的,只图个平安没闲话。所以兜了一大圈,到胤禩府时,已近午时,按李德全的想法,八阿哥是晦星照命,太监们忌讳多,他不想在这多呆。
有一个人——
我要的是这片心。办成办不成,我不在乎。
大家都上了擂台,不把对方打得魂灵出窍,自己便难以站脚了。
你那里是贝勒府?是庙会!加上你新收这两个妖精,如今还不知怎么长进呢!
他府中确是各个阿哥派来的“奸细”都有,虱多不痒,他早已不理会了。
前儿我打发他背了一扇磨回五哥府,写了封信只说了一句话‘叫这人还把磨背回来’。我就这么消遣他——明知是饵,昂然吞之,岂不也是一大快事?
养移体居易气,真是半点不假。你知道,我原来还想破个例儿,娶了阿兰做福晋,如今她来,我怎么瞧都不像江夏那个阿兰!
八爷得大于失,有什么不高兴。
如今他是亲王,开府建牙,更有力量与太子抗衡了!
废太子前,他压根没想到会起这么大的波澜,更没想到八爷的势力遍布朝野,呼吸之间可以撼动大局——亘古至今,几曾有过这么惊心骇目的事?为防止宫变,万岁只好重新复立二爷,用他来压八爷、压三爷、压四爷,镇住阿哥们的争雄之心。
因为不结党无法与八爷抗衡,他要结党,仍要招万岁疑心——你们打算入他这个‘党’不入?”胤禛毫不犹豫地说道:“我不入。我就这个性子,他现在是半个君,我尽半臣之礼,他登了极,我尽全臣之忠。”胤祥高兴地说:“对了!我就是这么想,四哥做的这叫孤臣,我就入四哥这个‘孤臣党’!
我若结党,凭什么结不来一个‘四爷党’?八阿哥那点子手段,哪一样瞒过我了?我办这么多年差,位高权重,要笼络人,比他们方便十倍!
胤禛不但没有“党”,稍稍过心一点的朝臣也是没有的,他的力量在于他自己的人格和威权上。但胤祥又不同,京师中下品文武官员他结识了一大批,都是在办差交往中相与的,稍一招呼,临时就能拉起一个谁也比不了的大党。这些,胤禛胤祥自己也意识不到,邬思道却都算计得清清楚楚,但此刻不能说破。沉默了一阵。
死档能变活档,活档我想叫它死,它也就死了。
十三爷真乃无双国士!”待胤祥漫步踱出去,邬思道拊掌而笑,说道,“当日他进刑部,我送他一句话,‘学学萧何入咸阳’,想不到做得如此漂亮!
慢着,要是他跟前有人,你就说他忘到我这里的,明白?
也亏了十三弟好记心——我今儿个……”“今儿个你可不能走,何柱儿也留下!
若不是年轻时身子打熬得结实,早就累倒了。
不在正经事上下功夫,弄这些小伎俩,有什么用!
上不可告天地,下不可告妻子!
十四阿哥说,‘此人当政,皇阿哥无噍类’,半点不假!
他若皇位有份,你就会变成第二个郑春华——有百害而无一利的事,为什么要办?
我得去桐济堂先弄点药,假戏也要唱得有板有眼!
“没事读些书,学问里头出治事之才。
“四哥每天读书到二更,四更就起身,仍是读书,所以你看他办差,事事都有章法。
万岁爷最怕的就是我们闹家务,搞乱了朝局,我们得体贴圣意,所以你不能动这些人。倒是我们自己门下有在下头枉纵不法的,要从严处置,只要不伤筋动骨就行。不要学太子小家子气,只顾收拾政敌,切实办好差使,秉公行法,我们都跟着你体面。
到作孽作满,不定是个什么光景儿呢!
您要去为人贴金,为己种祸么?
自那日水亭谏讽,多少有识之士贴近了雍和宫?连佟家的隆科多,从不登门的,也来求您的墨宝——您的字是现在才练好的么?八爷请旨销假办事,十四爷整饬兵部这些,就是这一炮轰出来的!
邬思道深悉胤禛心中隐秘,又想伸手又怕烫着,且没了太子撑腰,还不习惯于自立门派,想了想,必须对症下药,因笑道。
什么叫天命?观星象、打八卦、拆字谜、游戏子平之术我都略懂一点,但唯其懂了,就知道这些把戏观近而不视远、见小而不见大,自古以此成事的谁见过?坏事的倒史不绝书!
张德明欺众人不知典,捏造得拙劣不堪。
张德明妖言媚上,姑妄言之,本可一笑置之的事,八爷就着了迷!
君王宰相是造命之人,皇子介于君相之间,本不应以相取人,但既是游戏,说说无妨。
四百年前的预言家,推演先天神数,论断后世兴替,甚至精微洞见了“雍”真人深沉刻忌的性格,甚至连阿哥们兄弟阋墙的党争都一览无余,发出一声“使人愁”的深长感慨!胤禛先是低头静思,先是心中一片混沌迷惘,继而竟升起一种神圣的责任感。他抬起头,黑得深不见底的瞳仁晶莹闪光,说道:“既说至此,我还有什么说的?我无言可对。哲人之言,闻之令人可畏。
知天命而不能顺天命,天命就要改,阴阳顺逆反复之理不穷古今,道理就在这里。所以我极少谈这些,因为我们都是人,肉身凡胎,只能从人事上尽力,若因为这些诗便以为天命归我,放弃人事,那自古以来就无史可言,靠卜卦决疑行事也就是了。
四爷信尾有话,‘阅后即焚’,烧了。
说道:“想得周到!妙在‘顺途’二字!
处在我这样的位置,开了例就收拾不了。亮工你得成全我做个贤相,是不是?
翻开的红肉兀自突突乱跳!年羹尧舒了一口气,徐步出来,火把影下,他神态安详得像刚刚睡醒的孩子。
一席话说得众人无不动容,这个刻忌成性的阿哥竟然还有这么深沉的手足之情。胤禩见他既为香客又拆庙,恨不得一脚踢死胤禛和胤祥,又自知一开口必定招疑,只把手中折扇合起展开,展开又合起,一脸若无其事的模样。
宁吃鲜桃一口,不吃烂杏半筐,这是我的章程。
原来是太子坐山观虎斗,如今是我们壁上观!这件事不久就传遍朝野,谁能埋没掉你十三爷?
这个心术智谋不可小看,这一次把我们和太子都整得三荤五素,其志难以估量!
这件事能做得起。到做不起时,想做已经晚了!
如今难得的就是切实做分内事,所以本不出奇的也就成了奇。
四阿哥幼年时朕看有点喜怒不定,近十几年来读书有成,养性修德,做事稳健干练,知体循礼。可见天下事,事在人为。
你看看他的书,就知道他是怎样一个人,是何等洞悉天下事!这个人,万岁物色到身边,又不给实缺职分,说不定万岁就是专一请他料理家务的。
人为万物之灵,这才是最重的赏,男过当婚之龄,女至标梅之年,就该叫他们成婚相配。用‘严’之一字管教这类事,从没见成功的。狗儿和翠儿他们从小一处耳鬓厮磨,算得是青梅竹马,入府相隔如重山遮掩,如今年龄渐渐大了,情窦已开,见了面那还不是烈火干柴?四爷,这是天理,也是人情。所谓‘治家有方’,‘方’者,道也,不循道必出差谬的!”话没说完,胤禛已全然明白,踱至门口,见坎儿兀自远远站着,抬手叫过来吩咐道:“你去,把狗儿叫进来,叫翠儿也来!
四爷煞气大,我有点怕你是真的。
我留下是看家,你出去是护院,还不都是一样儿的?我告诉你,为什么叫你四川去?就为老年糕(羹尧)在那儿,盯着他别叫他有外心,就算办好了差!和你翠儿婆娘上路吧!
又转身拍着邬思道肩头道:“好好侍候你主子。你才学很好,辅佐他做个贤阿哥,就不能做官,也不虚此生了。
这么年轻的御史,升官的心正旺,竟然敢碰张廷玉的霉头——心下顿生好感,因缓缓道:“依着我说,罢了吧。这不是大事,况且他也未必是故意的。
胤禛盯视鄂尔善良久,见鄂尔善从容地看着自己,毫不局促慌乱,心里暗赞:此人有大臣之风。
明是恳乞停雨放晴,暗里乞求福祐康熙平安,能再保几年太平日子,大觉寺、白云观、圣安寺、法源寺、天宁寺、大钟寺、智化寺、东岳庙、牛街清真寺、檀柘寺等几十处寺庙,观赏络绎不绝的都是顶礼膜拜的香客,请求神佛保佑“康熙老佛爷万安长寿”。
他只收八分火耗——其实这么低的火耗,当县官一文也落不住的。要再读点书,日后必成大器!
你告诉了我,是拿我当朋友,友朋之道规之以义。四爷待你不薄,而且四爷这人素来眦睚必报。从哪一头说,你万不可自外四爷。但年的事是小可之事,最要紧的得先稳住四爷的心!等形势再变时报告年的事不迟。
你记住一句话,成人不自在,自在不成人。若要安逸,我大约经商也受不了穷。
这一阵子我真是度日如年,又像独身一人穿行一个暗无天日的胡同,无一人可谈,无一人可问,无一人指迷津,也不知尽头何处。风急天寒路暗……我是什么况味?
其实四爷早已走出了胡同,只是天太黑,伸手不见五指,您以为还在胡同中罢了!
争是不争,不争是争!
太祖皇帝圣训:后宫嫔御宫监人等有妄言干政者,杀无赦。
都是色相幻化,论其本来,都是空的,因为有烦恼愁闷喜悦爱欲所以空中生色,迷失了本来面目,待那一日归于寂灭,到无生无灭、无有无无之时,一步跨出铁门槛,一切皆归于空。此地左倚永定,右扶帝城,登堤举目,郁乎苍茫,难怪你临风叹息,究其本来,是你劈不破这道旁门。真的悟彻了,世上不过一团气,一缕烟,一现昙花而已!
过犹不及,长处也就变成了致命要害。
真到紧急关头,只好抛出高福儿这张牌,让他尝尝他的‘患难之交’倒戈的滋味!
我佛说经,至玄奥之处天花乱坠,令人心扉一开。
人主能用人就是一长。刘邦不过一无赖流氓,能用汉初三杰,就得了天下,何况万岁智虑远在高祖之上!
“家贼难防”四个字闪电般在脑海中一划,胤禛暗自咬了咬牙,径自向北书房而来,因见年羹尧已守候在书房门口,胤禛正眼也不瞧他一眼进了房从容坐下。
昔日有人游十八地狱,阎罗王殿前楹联写得好:‘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为恶,虽恶不罚
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为恶,虽恶不罚。
我已经给吏部打了招呼,调李卫到你军中应差。你可给李卫写封信,别说我的意思,变成你自己的话,算你请他去帮忙,这样你脸上好看些。去吧!”
我留下进书房,四爷当时有一句话,说书房差使要侍候笔墨,还要当好主子的耳目。
,这一条难能,所以我不心疼银子。你们比他聪明年轻,读点书,将来做到年羹尧那一步儿,也不是不可巴望的事。就这样,好生做去。四爷眼里不揉沙,恩怨分明,赏重罚严,亏负不了你们的。
至人无梦,是说至人不信梦,不是说他不做梦。
像万岁这样精明得不能再精明的主儿,别想用几句献媚的话就搪塞住。要取宠,就只能泪和血暗自咽下,以实迹明心,以功业见赏!”
铺路
别小看了这件事,他亲自栽培一个好圣孙,能保大清三代盛世,你明白么?
胤禛陡地一震,七年工夫,胤祥的心机精明到了这地步。
他是八哥的奶哥哥,来这里做什么,以为我不知道?只念着八哥情分,不能撕破脸皮,装迷糊儿罢了!”鄂伦岱不禁怔住了,他虽粗,却不笨,已是猜透了胤[插图]的话意。
哥有难处,你要尽力帮,不必忙着回来,万一有事,能顶个旗鼓相当,你就是元勋!
养得红光满面的胤禩,不知怎的,再也寻不出以往那个温馨爽明的“人君”形象。
鄂伦岱知道这主儿心细如发。
这些人陷于党争,于将来朝局不利。辅错了人,新主登极难免大开杀戒,辅对了人,又容易恃功骄主,难以驾驭!所以,现在统统将他们监押保护了,新主登极,一纸赦书,立地就成了新皇帝得用臣子!万岁这一计虽苦,也算菩萨心肠啊!
“万岁不查八爷十四爷,有他的道理。这一条已足证,万岁龙心默定,四爷大位已定!
听着邬思道侃侃而言,句句鞭辟入里,胤禛陡然生出一种莫名的忌妒和恐惧:此人精明到这份儿上,将来怎么驾驭?他闪了邬思道一眼,柔和地一叹道:“胜读十年书啊!他既要乱,我当然要‘稳’。
“你在佟家受压,朕了如指掌,其实你不知道,真正压你的是朕。朕要提拔你,佟国维能拦得住?”
一来你能历练些事,二来朕也能看看你的品行器量。
时至而疑,临事而畏则祸不旋踵!天与弗取反受其咎——四爷,这个时候犯嘀咕,别人得手,欲做富家翁而不能!
胤禛一颗心放下,几乎瘫倒在地,随即就坡打滚,伏地哀恸,哭道:“阿玛阿玛……您在位六十一年,吃尽了苦,受尽了难……这是个什么好去处?叫儿臣来承当这重任,走这没有头的路……阿玛呀……”“万岁!”隆科多张廷玉一齐上前,扶起哭得发昏的胤禛。张廷玉挪过椅子请他坐,说道:“大行皇帝庙谟独运授您大宝,应以国事为重善摄龙体,宜先定大事,方可一应按制度办理丧事!”
几道严诏雷厉风行,胤禛侃侃而言滴水不漏。
至此君臣词竭,默然相对。胤禛突然升起一种寂寞感,觉得和周围的人之间有了一堵看不见的高墙。
天子居丧以日代月,二十七天后期满。
当今主子不比先帝,最是心细的。
凡受康熙一幸之恩的都依品级伏身跪着。
祖龙。
我们何其艰难!尽着些小心翼翼,早起五更,夜伴明灯地勤政,还有多少阙失难以周全!据我看,圣祖就是为天下苍生、为统御华夏呕心沥血,活活累的了!
眼见允祥虎视眈眈注目众人,外头刘铁成张五哥一干侍卫仗剑瞋目挺身而立,哪一个敢作仗马之鸣?
既然你们不愿,我只好勉为其难。
铁帽子王,儿孙永永无既。好嘛!连你加上一共九位了。
这个铁帽子王你要拼死辞掉,才能保你一世平安!”邬思道仿佛不胜其寒,紧紧抱着铜手炉,声音低沉嘶哑。“四爷豺声狼顾,鹰视猿听,乃是一世阴鸷枭雄之主……”“你不是说他龙骧虎步……”“不错,那是当时的话,他没信心。”邬思道语气冷峻得令人发抖,“你没勘透世情。与平常人交,共享乐易,共患难难。与天子交,共患难易,共享乐难。
臣虽然薄有小才,却是阴谋为体。万岁龙日天表春华懋德光明正大。这就是忌!
奴才来前,三爷、五爷、八爷、九爷、十三爷都见了。各位爷们都说,本该亲来接风的,但爷们都重孝在身,叫奴才转告爷好自保重。”这等于给允[插图]报了一个平安信。
他一出现,偌大的乾清宫正殿中立即充满了一种冷峻、威压的气氛,所有的人都深深叩下头去
见雍正轻柔温馨的几句话,立即将局面稳住,不禁暗自松了一口气,低着头,敬佩地向雍正投去一瞥。
。脸上虽不动声色,心却往下一沉,雍正随便说这几句话,其实就是宣告,政局已经稳定,再来争这个皇位,不但大逆不道,而且也是徒劳!
戒急用忍。
他们既要办差,又要当朝廷的耳目,这一层官是最要紧的。因此引见不能像往常,一大群进来,磕头听训走路。
雍正在藩邸自号“铁汉”,以刻薄猜忌、心狠手辣著称。
明代亡国,银钱不平也是一大弊政。主上改元登极,刷新政治,澄清吏治,岂可重蹈覆辙?”
但他谨守“万言万当,不如一默”的缄言。
只偶尔喜欢围棋,也是糟透了的屎棋。
不由得暗自佩服雍正心计之工。
王爷,名时不敢忘朝廷功令!
我说你猜得不错,我一天只能睡三个时辰。我弟弟张廷璐想和我聊聊,也得半个月等。
回到府里接见外官,满耳都是奉迎话,满眼都是谀笑,没有一个人敢于和自己平头而坐,侃侃言政,转来转去都为了“升迁”两个字。
四更叫起”是他自己定的死规矩。
相臣权谋。
一张一弛,文武之道。
理乱易,治平难。”张廷玉受到鼓励,叩头接着说道,“难就难在理乱可以快刀斩乱麻,治平只能慢慢来,如抽丝,如剥蕉,一根根抽,一层层剥,用的是‘忍’字诀。
戒急用。
以承志为先,承言为后。
有一等人,不看文章好歹,只管捡着贫寒的取,那受恩的自然感恩就深,恨不得扒出心来报效老师,收名于当前,取利于尔后,这也叫‘偏私’。朕怕就怕你们犯这个毛病儿。
圣祖以仁育人,朕以义正人,形迹不同其心则一。
朕的话从来只吩咐一遍,没听清,现在问还不迟,日后休说朕不教而诛!
都把棱角磨掉了,变老成了,就叫‘历练’。
显着要强、刻薄又多才多智——相书所谓“鹰鸷容”。
宦海沉浮平常事,挂冠可作伴梅人。
明旨和暗旨宗旨略有不同,他自己也摸不清雍正的意图,因而除了宣旨不肯多说话,现在见众人借酒发作,窘辱田文镜,拍诺敏的马屁,很觉看不上眼。
当今皇帝在藩邸曾设过“粘竿处”作自己的护卫。
雍正皇帝平日的庄重冷峻都是自己耐着性子作出的样子。其实心里大喜大怒,大爱大恨时有表露,那才是他的真性。
但这一来,恰恰和自己方才的意见吻合了,传扬出去,反而是皇帝采纳了自己的意见,这要得罪多少人?
知道这事自己想得左了。
?有些人百伶百俐,参不透今日天下事,原是宽纵得过了。朕贵为天子,富有四海,想施恩那还不容易?但《左传》你们读过没有?里头有句话说‘小惠未癒,民弗从也’。
举一反三玲珑剔透的心计也真亏了他片刻就想出来。
不晓得万几宸函,威权不可轻用,祖宗成法不可擅变。
看着是不为物欲所诱,其实用的是克制功夫。这种假道学,我收过来能派什么用场?
你在外带兵,杀得蒙古人人仰马翻,可知道京师中不动刀不动枪,也是烛影斧声匣剑帷灯!我们这位舅舅算得上个主角呢!
告诉你们吧,见见这血,比读一百部《论语》、《孟子》还管用呢!
雍正未出养心殿垂花门便后悔穿得太厚,已觉背上微汗潮润。然而他是极修边幅的人,决不肯苟且,只命人取了一把湘妃竹扇带在身边便踱了出来。
这个阴鸷狠辣,恩怨心极重的皇帝,是要报自己的举荐之恩呢,还是要用自己这块石头去砸允禩这干政敌呢?
先帝爷天资聪明,精细之处人所难及啊!你看看,这是老人家的御笔札记!
今日征问方苞:“诸子皆佳,出类拔萃者似为四阿哥与十四阿哥。然天下惟有一主,谁可当者?”方苞答奏:“唯有一法为皇上决疑!”问:“何法?”答曰:“观圣孙!佳子佳孙,可保大清三代昌盛!”朕拊掌称善:“大哉斯言!”六十年正月谷旦记。
也觉此人掌握自己“机密”实在太多,不杀他已是宽典厚恩,用上来反而更加掣肘。
后生小子,情、法、理有经有权,有轻有重,有缓有急。天地之大,道藏之深,岂能用一把尺子来量?圣上取你的钱法,又贬你的官职,你为什么不寻思一下其中道理?
清水池塘不养鱼。
日头底下,朕连别人的头影都避开不踩,怎么会轻易杀人?天下事到今日地步,不开杀戒不行了,杀戒开得过大,像这样的巨案,二三百人头落地,后世视朕为何主。
从不能入手处入手,不能进步处进步。
因为他是成全自己,真的想为朝廷百姓效力,朕为什么不肯成全他?成全了他也就成全了朕自己嘛!孙嘉淦,你知道么?朕为什么不立即提拔你,先挫辱你才升你的官?就为朕看你这人身带科甲习气,心里存了个‘名’字,一有这个,未免就不能全公全忠全能了!
儿子受父母责罚,于是便自杀,陷父母于不慈,算是尽人子之道?
“臣子受君上窘辱,于是便轻生,陷君上于不仁,算是尽臣子之道么?
雍正又看一眼明秀,眼中满是赞赏神气,“好!有骨气、有身份、有见识!朕就喜爱这样儿的!
你这一谏,功德无量!朕不是好色之人,虽然你有些错怪了朕,举其大而不究其细,朕不计较你。回去好好孝敬老人,待你破瓜年纪,朕亲为你择一佳婿!
徐大公子叫徐骏。您老明鉴,虎死不倒架,百足虫儿死不僵!
君相为造命之主,朕就要救度一个秋风钝秀才!
不悖人情即循天理,循道不谬即有良知。守着这两个字,荣华也由得你,富贵也由得你,封妻荫子也由得你——因为你既公且忠又明,该取的荣贵是天赐你的,益国益民益自己,朕也乐得给你。
人人心情紧张,不由得心一沉,皱起眉头,他已经习惯于“站在局外”替皇帝着想了。
“好!不欺暗室,真状元也!”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块骨牌向王文韶一亮,“是不是这一张呀?
只是残躯将老、日暮途穷,已不堪为朝廷庙堂之臣,仅留寸心仿佛老骥,愿意佐你为一代名臣。良禽择木良臣择主,你若是庸人,我也断不肯瘸着腿千里迢迢来奔。
原文:只是残躯将老、日暮途穷,已不堪为朝廷庙堂之臣,仅留寸心仿佛老骥,愿意佐你为一代名臣。良禽择木良臣择主,你若是庸人,我也断不肯瘸着腿千里迢迢来奔。
不要提这些事了,朕听着难过——你跪安,回去安心办差吧。
雍正耳目灵通,大家都领教了的。
他手下到底有多大一个密探网为他效命。
得意时常忘后路,喜吉而畏凶,一句扫兴话也难入耳。哲人高明之处也正在此,老子于是就说‘福兮祸所伏’,我心头清明着呢!
我们仍是‘政敌’。稳住这个局面。
隆科多久已知道,允禩虽有“八佛爷”、“八贤王”名目,其实心底磁实,没有想到他竟是如此心狠,由不得心里一震。
京是谦谦君子,出京是混世魔王。
这是很透彻见底,很顾情面的话了。
赏不明罚不重,是军家大忌。
死罪虽免,活罪难饶。
哈庆生是当今额驸,上月从四川督办军粮,迟到三日,我就斩了他。我先斩后奏!皇上不但没有处分,还下旨表彰了我。
您看这蜡烛。”汪景祺咬着牙,阴森森笑道,“照得通室皆亮,偏偏就照不到烛台——这就是‘灯下黑’!
只在顷刻之间,汪景祺便升到了“汪先生”的地位。
知道了不等于了解了我的难处。
这真是狠到家了的心肠,这计也真毒到了极处。
衡臣这话朕听了心里感动——”他原想说“朕实在两头不放心。
张廷玉什么都虑到了。
年羹尧好样的,到底不负朕心!罗布十万人马全部生擒,先帝爷在时也没有过的胜仗。好,嗯——好!
谣言可以杀人。
这就是方苞和邬思道不同之处,邬思道昔日替雍正划策,从来都是直述胸臆,唯恐不详,方苞大家风范,只说“看法”,让皇帝自作主张。
一大堆的平常事凑巧在一处,也许就有非常之事。
世上事本就如此,有人造出来,就有人破得开,有人想隐瞒,自也有人竭力想揭开。
万岁觉到了的,即是万岁不安之处。
方苞见雍正如此机关捣鬼,也不禁莞尔。
主上尚且如此勤政,臣焉敢言累?
臣既为万岁研究制度,这些事怎么能不想?
每个兵二十两,看去是不少,但那是‘均数’。从将军到千把总、十人长、伍长,扣到兵那里,顶多落个五六两,还敢再少么?
允禩站着想了想,这类事他办得多了,着实记不起这回事,因点头叹道:“看来还是小家子出来的有良心。我给多少官儿比这大得多的恩情,如今早没事人一大堆了。
老十四,你不够斤两!照你这么做,天下人这会子会觉得我们‘可怜’,后世人评议会觉得我们‘可笑’!到事不可为那一日,我们当然走这一步,现在,绝不可行。
你太清了。
“你用膳花的银子不及先帝十停里一停,也没听说哪个嫔妃你最宠爱,酒也不大吃,整日除了做事还是做事,论起勤政,先帝年轻时也不及你,这原是极好。人有一善,你记在心里还好;人有一过,你也不肯放过,这就有不足处。做皇帝一言九鼎,不能没威望,要叫下头办事人又怕又敬又爱又离不开,这一条,你不及先帝!
水至清则无鱼。
马齐一番牢狱之灾,果然长进不少,话说得密不透风,又显得替皇帝着想,又体验到昔日旧情,玲珑得无可挑剔,因立刻附和:“马相说的是。究竟如何施恩,请皇上圣裁,臣等依古例参赞。
外头办事的封疆大吏都变成谨小慎微的好好先生,有什么屁用。
要是你和他生分了,必定是你的不是。尽自你不是,我信及你必定是无心的。
万一’也是不成的,朕要的是‘万全’。
就这个雨,兰考此刻就要决溃——所以要根治,不要治表不治里。”这话和邬思道讲的如出一辙,田文镜不禁咽了一口气。
务外非君子,守中是丈夫。
多年不见,翠儿已是绰约少妇,仿佛有说不完的话,性格儿也变了。
要寻一个更大的对头立功。我看,他选中了你。
的心里放着,再遇别的事,单指一个‘谢罪’就当不起了。
邬思道没说什么,只抿嘴一笑,他们哪里知道《卖子恨》中压根儿没有这段词儿!
时捷愣了一下,这才明白李卫弄的那两张名单用意,忍着笑躬身答应一声退下。
读书人心机太深,机深祸也深。其实我也读的,样子上不能带了爱读书的模样,我在人前装傻充愣,其实都循着理来,一拽出文来,叫花子就不值钱。
‘办法’不能叫‘制度’。制度,要能放之四海而皆准。
雍正的政敌不在民间而在庙堂之上,萧墙之间,不经官动府悄悄返回北京,确是更为稳妥
小心没过逾的。
原以为马齐已经慌乱得无所适从,此刻见他闲适得没事人似的,自己反而更加心慌。
自己好好一个托孤重臣,又极受雍正信任,不合因为一张纸弄得鬼不成鬼,贼不成贼,由着人摆弄。到现在他才领悟到“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这句俗语真是愈嚼愈苦……
只有参赞权没有决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