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削减成本，以及应对来自中国电动车制造商的激烈竞争，大众汽车集团考虑在德国关厂、裁员。与此同时，大众前任CEO文德恩因“排放门”，可能面临牢狱之灾。

作为欧洲最大的汽车制造商，大众汽车集团最近不太平。

一方面，它要执行几十年来首次关停德国本土工厂，这意味着裁员；另一方面，迫使大众汽车集团和欧洲汽车业，乃至全球汽车产业加速电动化转型的大众“排放门”丑闻事件，时隔9年，又一次回到人们视野，且有了新进展。

看似两件毫不相关的事件，却仿佛一道因果轮回，影响着这家唯一能与丰田汽车抗衡的欧洲汽车巨头。

近日，大众汽车集团CEO奥博穆，这位经验老道的大众高管正与德国最强大工会之一的金属工会（IG Metall）展开正面交锋，因为其考虑终止就业保障，并关闭在德国的工厂，以削减成本。

已经在为电动汽车需求放缓和中国竞争对手作斗争的奥博穆，现在必须放下他团队精神的“衣钵”，去对付另一个强硬对手——德国强大的工会，后者的主要目的是保护工作岗位和场所，维护欧洲最大经济体良好的工作环境。

当大众透露它不仅计划废除一项有30年历史的就业保障协议，而且还考虑关闭在德国的工厂时，这家汽车制造商面临的压力，在本周暴露无疑。

大众汽车股东联合投资（Union Investment）的投资经理莫里茨·克罗宁伯格（Moritz Kronenberger）直呼，“oh my god！”

大众工会委员会主席丹妮拉·卡瓦洛（Daniela Cavallo）称，工会将“强烈抵制”这些计划，排除在她任期内工厂倒闭的可能性。

她还表示，在周三的员工会议上，管理层将面对员工，这将“非常不舒服”。

确实，当奥博穆和大众CFO阿诺·安特利茨(Arno Antlitz)走上台时，遭到了激烈质问。

9月4日，至少有1.6万名工人参加了在沃尔夫斯堡总部举行的员工大会。

安特利茨在会上称，自疫情爆发以来，欧洲的需求尚未恢复，该地区全行业的汽车交付量，比峰值少了约200万辆。

他还表示，大众已经损失了大约“50万辆汽车，相当于两家工厂的产量”；“我们需要提高生产率，降低成本”，“我们还有一年，也许两年的时间来扭转局面”。

然而，现场工人们却对此不以为然，甚至吹起口哨打断其演讲，高喊着“再见”。

自1988年关闭位于美国宾夕法尼亚州威斯特摩兰的工厂以来，近年大众从未关闭过一家工厂。而这，也将是大众汽车创建87年来首次在德国关闭工厂。

今年7月，大众集团表示，其可能会关闭位于布鲁塞尔的一家奥迪工厂，原因是高端电动汽车需求骤降。

奥博穆在一份声明中表示：“欧洲汽车工业正处于一个非常严峻且紧急的形势之中……经济环境变得更为艰难，新竞争者正进入欧洲市场。作为制造业基地，德国的竞争力正在进一步落后……作为一家公司，我们现在必须果断行动。”

由于能源和劳动力成本高企，德国工业正进一步落后于全球竞争对手，迫使包括蒂森克虏伯（Thyssenkrupp，世界领先的电梯公司之一）在内的一些著名公司，重新审视长期以来被视为神圣不可侵犯的与工人之间的合约。

投资者正注意到这一点，随着大众汽车股价在过去五年下跌了近三分之一，使其成为欧洲主要汽车制造商中表现最差的。

56岁的奥博穆面临的问题，以及除与金属工会对峙外，其别无选择的原因，是在日益激烈的竞争(尤其是来自中国的竞争)中，庞大的大众集团业务变得非常分散。

大众集团目前进度已经落后于原定的核心品牌大众品牌100亿欧元的成本削减计划，同时需要为关键的国际项目提供资金，其中包括一项对美国电动汽车制造商Rivian 50亿美元的潜在投资，以及与中国小鹏汽车的合作。

然而，卡瓦洛甚至要求奥博穆解释，为什么该集团优先考虑与美国初创企业Rivian建立50亿欧元的软件合作伙伴关系，而不是保护德国的就业机会。

“如果想要达成更多投资，比如像与Rivian和小鹏汽车，这些资金节省需要出处。当未被充分利用的工厂不再是禁忌，这将是一种巨大的文化变迁，”欧洲汽车市场分析师马蒂亚斯·施密特(Matthias Schmidt)说，“几十年来想做类似事情的CEO们，将认为这是正确的，如果奥博穆能够让这项行动坚持下去。”

大众的前任CEO们，包括赫伯特·迪斯（Herbert Diess）和贝恩德·皮舍特施罗德(Bernd Pischetsrieder)在内，他们试图对这家总部位于沃尔夫斯堡的汽车制造商进行深远改革，但由于工会立场坚定，均以失败告终。

2022年接任大众集团CEO的奥博穆，与工会以及对大众拥有控制权的保时捷和皮耶希家族保持着良好关系，这是处理不同股东利益的一项关键要求。

在大众的30年，他成功在保时捷部门实施了改革，同时通常他也避免与劳工代表发生高调冲突。

“在大众，需求和可实现之间总是存在这种紧张关系，”伯恩斯坦(Bernstein)的斯蒂芬·雷特曼(Stephen Reitman)表示，他自上世纪80年代中期以来一直报道大众汽车，“奥博穆注定要成为和事佬，命中注定是一个能够链接所有不同的选区的人”。

目前的形势表明，这种方法并不一定奏效，雷特曼补充道。

大众汽车集团数十年来的公司治理结构，对下萨克森州（Lower Saxony）的地区州和工会产生了重大影响。

下萨克森州保留了20%投票权，通常站在工会组织一边；在该公司被德国联邦政府接管后，可以阻止关键决策。

大众在全球拥有约65万名员工，其中近30万在德国。劳工代表占据了大众监事会的一半，监事会有关生产地点的决策需要三分之二通过。

有关该问题的法律规定是，“建设和搬迁生产设施”需要三分之二通过，而没有提到实际关闭。

据知情人士透露，这可能会为管理层留下回旋的余地，然而工会可能会辩称，搬迁在性质上与关闭类似。

大众汽车的领导结构“使大众陷于瘫痪——使其‘无法治理’，并摧毁了它，”德国杜伊斯堡-埃森大学(University of Duisburg-Essen)CAR智库负责人费迪南德·杜登霍费尔(Ferdinand Dudenhoeffer)表示，“这就是为什么40年来我们看到大众汽车一次又一次爆发危机，正如现在的情况一样。”

引人注意的是，就在大众汽车集团传出要关闭德国工厂后，9月3日，大众汽车陷入“柴油门”丑闻九年后，公司前CEO文德恩受审。

2015年，大众汽车承认在全球数百万辆汽车中安装作弊软件，以操纵排放测试结果。

这次丑闻震惊欧洲汽车产业，也改变了世界汽车产业发展进程，让几大欧洲汽车公司，纷纷放弃清洁柴油计划，倒向并不擅长的纯电动汽车，丧失了在汽车产业的优势地位。

如今，大众汽车集团在电动化转型过程中进退维谷，而之前叫嚣2030年停产燃油车的欧洲车企，近几年也开始纷纷宣布暂缓或放弃这一计划。

据悉，现年77岁的文德恩本应在2021年与其他四名高管一起受审，但因健康问题而推迟审讯。如果罪名成立，他可能被判长达10年的徒刑，在监狱中度过晚年。

不过，据最新消息显示，文德恩否认柴油排放丑闻的刑事指控，他从未被告知大众柴油排放问题的严重程度。

他告诉德国法官，“我不是发动机开发人员，不是排放控制专家，也不是负责发动机和排放清洁系统的软件专家。”

可谓天道轮回，假如当初没有震惊全球的“排放门”丑闻，大众和欧洲车企，还会如此激进吗？

关厂、裁员，在中国汽车业中其实已成高频词汇。面对严峻的经济形势、极度内卷的市场，以及疲软的市场需求，“壮士断腕“者不在少数。

作为国民经济支柱型产业的汽车行业，牵涉的就业人员规模庞大，但企业也要先活下去。

为挽救核心品牌大众，为其节省开支、提振羸弱的盈利能力，大众汽车集团关闭工厂也将不可避免。

今年上半年，大众品牌的利润率降至2.3%，而去年同期为3.8%。

该集团去年在全球生产了约900万辆汽车，而总产能为1400万辆。

中国是大众汽车最大单一市场，而大众在这一市场的份额，正不断被蚕食，比亚迪、吉利、奇瑞等中国品牌疯狂抢占德系固有市场份额。

不仅如此，中国汽车品牌冲击欧洲市场，也让大众汽车集团感受到巨大威胁。

正所谓，风水轮流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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