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到了,这就意味着春天已经开始远走,而夏季来临了。在四季之中,好像大多数的人们对春季更情有独钟。当春天到来时,满心欢喜,当春天要远离,又失落惆怅,所以我们可以看到太多写怜春、惜春的作品。
熙宁七年(1074年)春末,马上就是立夏了,时任齐州(治所在今山东济南)掌书记的苏辙和朋友刘敏在一起饮酒赋诗,刘敏便写了一首《送春》,写完后,苏辙也面对即将远去的春天,心有所感,便依韵和了一首《次韵刘敏殿丞送春》。大约是第二年的春季,身在密州的苏轼一口气和了苏辙四首诗,其中就包括那首送春,可以说苏轼的诗已经是和诗的和诗了。
刘敏的文名不大,他的原诗我也没有查到,或许也已经像不归的春天一样,随着历史之时光远去了。而苏轼和苏辙,名声甚隆,世人也珍视,他们的诗作都流传了下来。那么我们下面就来欣赏一下他们兄弟俩的送春诗,看看你更喜欢谁的那首呢。
次韵刘敏殿丞送春
宋·苏辙
春去堂堂不复追,空余草木弄晴晖。
交游归雁行将尽,踪迹鸣鸠懒不飞。
老大未须惊节物,醉狂兼得避危机。
东风虽有经旬在,芳意从今日日非。
这首诗苏辙还自注了一句“四月十一日立夏”,想来这首诗应该作于立夏前几日,春之将去,惜春之心应该很是浓烈,送送春天,也是很能倾泻一下积压在心中的情绪的。
诗歌一上来就感叹春之离去。堂堂,公然的样子。春是毫不遮掩,公然而去,追也无法追的。只留下草木在晴光中,独自展示自己的生机。此时的归雁也基本都已经回来了,而斑鸠也只是一个劲地鸣叫,去懒得飞了。
前四句写春末的节物之变,而颈联一转,“老大未须惊节物”,由外物而到写人,写自己的心理和情感。节物之变,年年如此,而身已老大,经历了这么多次,早就习惯而不惊了。这里的见惯而不惊,看似写外物,实际也是写人事,经历官场和人生的几多坎坷,已经逐渐明白了人生的很多东西。“醉狂兼得避危机”这一句再明显不过,要借着醉酒癫狂而躲避潜在的危险,这是对人生磨难后的自然反应吧。
最后一联写,东风只有十多天了,但春天的景色已经一天天变化,没有什么可值得欣赏的,有一种悲伤之意在其中,惜春、伤春,而悲叹自己,诗歌就在感叹中结束了。
和子由四首·送春
宋·苏轼
梦里青春可得追,欲将诗句绊馀晖。
酒阑病客惟思睡,蜜熟黄蜂亦懒飞。
芍药樱桃俱扫地,鬓丝禅榻两忘机。
凭君借取法界观,一洗人间万事非。
苏轼的这首和诗的和诗,也从用意上追随苏辙,而能从诗意上出之。
首联苏辙说春不可追,而苏轼却说春可以追,但是可追的是“梦里青春”,翻出一层。因为现实中确实不可追,只有梦里还可以,一下子一句话有了虚实两层的对比。苏辙说只剩草木在晴光中,而苏轼说,想要用诗句留住余晖,留住时光。因为遭受官场的打击,已经心灰意冷,无法施展抱负,只有通过诗歌做些什么了。这句之意也深于苏辙一些。
颔联一句写自己,一句写外物。酒后病客只想睡一会,别的什么都不想了,因为没有必要想了。而懒飞的黄蜂看似是写景,又何尝不是写自己的心冷。
颈联用“芍药樱桃”代指春天之花,“扫地”谓花已经落尽。而春花也是比,里面应该有自己的无限美好的所思吧。这些都已经过去,如春花凋谢。经历这么多,现在年渐老,心渐平,“鬓丝禅榻两忘机”。很多东西已经能做到不放在心上,泯灭机心了。方回曾评价这一联,说景与情“一轻一重,一来一往,所谓四实四虚,前后虚实”,已达到了“神妙流动”之境。
能做到这些固然和经历有关,也和佛道思想的学习和渗透有关。《法界观》是苏辙常看的一部佛教著作,苏轼自注说,他还没有看过。苏轼虽还没有看此书,但他对佛道研究也是很深入的,通过这些,让他多人间能有一个更好更深刻的领悟和理解,或许可以借此消尽人世烦恼,融通无碍吧。
苏轼的诗基本上立意由苏辙而来,似乎是一问一答,对苏辙诗句中表达的思想又说出了自己的理解。我是认为苏轼的诗歌更胜一筹的,那么你喜欢谁的那首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