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死时,老公在陪金丝雀看奥运。
他明明是医院院长,却为了赶上去巴黎的飞机,连患者是婆婆都没打听出来,更是草草决定停止救治。
我哭着给他打电话求他回医院,他却冷笑:“继续编!你用我妈的命开玩笑,不就为了把我拴在你那?”
我摇头:“不是的……”
他无情挂断:“看奥运是菁菁毕生追求的梦想,没有什么可以阻止我满足她的心愿!”
我身旁奄奄一息的婆婆听闻,绝望而终。
当天,那个叫柳菁菁的女子发了条定位在巴黎的视频:“真爱就是我随口一说,你就能抛下一切带我走!”
我心如死灰,给他发去消息:“我们还是离婚吧……”
1
发完信息,我将程皓的微信拉黑删除。
原本盛大的周年宴,瞬间成了婆婆的葬礼,短短几个小时,婆婆已化为一盒白骨。
我抱着骨灰盒,心如刀割。
手机提示音响起,是程皓的小号更新了。这是我很早前偷偷关注的,他不知道。
他发的照片是一张女生的嘴唇特写,暧昧的吻痕凌乱了唇色。
配文:「既然哄不好,我就将你吻到求饶。」
首评是柳菁菁:「昨夜里你将我揉进怀里时,亲口答应娶我!」
心中蔓延的疼痛传遍四肢百骸。
他跟金丝雀在巴黎看完跳水比赛,如胶似漆时,我的婆婆,他的生母正在急诊室抢救。
他与她缠绵时,在她唇上吸出印痕时,婆婆已经进了焚化炉,成了一捧灰。
多么的讽刺!
程家虽富,婆婆却心善,来孤儿院选了我作为养女。
我受婆婆多年照顾,虽然她撮合我与程皓,我也并不敢与富家公子走太近。
直到有一天,程皓喝醉了,哭着躺在我怀里,诉说着他为我的付出,怨我总对他视而不见。
那时,他刚医学院毕业,事业刚刚起步,压力很大。
我和他多年情谊,原本防备着的心被融化。
我原以为,他与我情深意笃。
可在他却在私立医院事业逐渐步入正轨之后,生活里时常出现另一个女孩的踪迹。我们出游时他会频繁走神,就连微信也挂着我看不懂的签名。
我曾问,“芳草菁菁胜青梅”是什么意思。
一开始,他温柔耐心地哄着我,“随便改的,你别多想。”
发现他的西装口袋里有印着口红的纸巾;暴雨时,来机场接我的司机被他调去帮柳菁菁找猫;我生日时柳菁菁生病,他抛下我转身离开……
质问的次数多了,他开始不耐烦:
“怎么?你一个没娘养野孩子,侥幸被我妈看上过得不错,就不让别的可怜女子好过是吗?”
“菁菁是我资助的孤儿!她的身世比你惨一百倍,她更需要照顾和关心!”
“人心不足蛇吞象,陈心梅,做人别太贪心。”
“不该问的别问。”
他用厌恶至极的眼神看着我:“看清你自己的位置,别让我家白养了你!”
我一口郁气哽在喉间,上不去,下不来。
明明是他先说爱我要娶我,可到了如今——
我却成了他口中索取无度的人。
第二章
我与程皓的冷战,婆婆都看在眼里,她自然希望我们夫妻和美,为此,她专门为我们举办了结婚一周年宴席。
可程皓始终都没露面。
婆婆笑着和亲友说他医院忙,拉着我打包了程皓最爱的白灼虾,送去给他吃。
不想路上遭遇车祸,婆婆将我护在怀里,自己却被撞断了脊柱。
在医院抢救时,程皓却为了柳菁菁的一句想看巴黎的奥运会,远赴千万里之外。
哪怕我在电话里苦苦哀求:“程皓,你妈快要不行了,求求你安排人手快给她动手术。”
程皓无动于衷,甚至认为这是我为了骗他参加宴会编造的借口。
“陈心梅,你知道的,我最恨别人骗我。”
“乖,我相信你一个人也可以应付好赴宴的长辈的。”
婆婆就这样在我眼前咽了气。
听抢救的医生说,婆婆的伤势严重,需程皓这个院长亲自集中全院最好的专家立即动手术。可程皓却嫌手术时间过长,会耽误他赶飞机,连病人的姓名都没问就直接拒绝了手术。
他一定不知道,那个奄奄一息、亟待动手术的人,就是他的亲生母亲。
我将周年宴会厅改成了葬礼堂,请了婆婆生前好友,简单吊唁。
路过隔壁包厢,耳边传来程皓和他朋友的对话。
“程院,你赶紧跟那个扫把星离了吧,她为了私吞你家家产用下作手段勾引你,你居然还真给她脸了!”
“我就没见过这么精于算计的女的,当初她哄得你妈团团转,现在又拿婚姻挟持你,这女的心机很重啊!”
“她也真是会整活,编个车祸逼你现身,啧啧啧,简直是丧心病狂。”
程皓已经回来的事,我并不知道。
婆婆死后,家里亲朋好友们给他打去过电话,可程皓大概以为是因为周年宴会他没参加的事,所以都拉黑了。
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
我在门外,眼眶通红。
我很好奇,程皓是什么态度。
他食指夹着烟,烟雾燎烧里,我看不清他的面容,只听见他轻嗤了一声,“哈,谁知道呢,但是钱,陈心梅一分都别想拿走。”
豆大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我的身形摇摇欲坠,瞬间心痛如绞。
我一直以为我们的情分坚不可摧,程皓也是感情里主动的那一方,甚至确定关系的那晚,他吻着我,动情地说:“心梅,我一生不会负你。”
可没想到在程皓眼里,这一切都是我处心积虑。
如果我始终拿他当哥哥,婆婆是不是就不会因为操心我们夫妻离心而去世?
我好恨,恨自己无能为力!
“心梅姐,你在这儿干什么?”
女人诧异地惊呼响起,柳菁菁看见我泪流满面的样子,仓惶的进包厢给我拿纸擦眼泪。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我身上。
“陈心梅,你跟踪我?”
程皓一脸嫌恶地起身瞪着我。
第三章
他就是这么自信,自信到认为他抛下我以后,我还会死皮赖脸地跟在他身后。
见我沉默,他耐心告罄,脸上的厌恶更加明显,“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你怎么总要黏着我?”
“你那性子也得改改,找不到我就编谎话说车祸,你这不好好的吗?小心哪天谎话成真,跟你短命的亲爹妈一样惨死……”
从不参加周年宴到婆婆去世,他甚至没有问一句宴会时我怎么应付的亲友,更没有关心过婆婆半句。
我眼眶泛红,“程皓,离婚通知书我会请人送到你医院,你以后积点口德!”
这时,柳菁菁发现我手肘上的黑布,一脸诧异,“心梅姐,你戴着……是家里有人去世了吗?”
我转身离去:“跟你没关系!”
回到家,我已经疲惫不堪。
将外套脱下,我下意识冲里屋喊了句:“妈,我回来了……”
意识到婆婆已经不在了,我又一次红了眼圈。
婆婆曾说,她帮我查过我的父母。
她之所以领养我,也是知道了他们是缉毒英雄。
十年后,那个替我父母爱我陪伴我的人,也已不在人世。
婆婆的床头,摆放着一枚千纸鹤形的胸针,抚着那枚胸针,我哭得不能自已。
我小时候在孤儿院,物资匮乏,每逢节庆,院长都会教我们叠千纸鹤,她说,这是给家人最好的祝福。
被收养后,我曾为了表达感恩,攒下自己悄悄打工的钱,亲手为婆婆做了一枚千纸鹤形的银胸针。
婆婆收到时眉眼都笑开了,一直将它视若珍宝。
她买来上好的珍珠,和我一起动手将珍珠镶上。
在我大学毕业,以及我和程皓结婚时,婆婆都戴着它出席。
她说,这是我们母女情的最好见证,将来她百年之后,会把胸针送给我,再代代相传。
可我如今仔细回忆,程皓当时宠溺般揉着我的头说谢谢,却哪怕在我们热恋之时,都从没有佩戴过它……
嘭噔一声。
卧室门被人踹开。
程皓浑身透着戾气,眸色阴沉如墨。
他一把提起我的头发,恶狠狠地将我摁在墙上,剧痛从头皮处刺开。
“你知不知道你今天都做了什么?你为什么要跟踪我和菁菁?!”
“菁菁被你气得抑郁症复发了!陈心梅,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还是说你根本就没有良心?”
“当初你巧言令色骗我妈收养你,现在又想用我妈出车祸来道德绑架我。我不过是陪着一个小女孩去完成了她的心愿,她那么无辜,你怎么能……”
心口骤然涌起的情绪,痛到我快要无法喘息。
是啊,他只是陪他爱的人看了一场奥运比赛。
可是婆婆呢?
我看向眼前这个越来越陌生的男人,眼泪大颗大颗地砸落在他的手腕上。
程皓像是被烫到,瑟缩了一下,想替我擦眼泪。
可柳菁菁也跟着来了,她瞪了程皓一眼,又立马变出一副和善表情:“程大哥,我不是说了嘛,不可以这样对女孩子。”
“心梅姐,皓哥是不是弄疼你了?对不起啊,他太关心我了才会这样。”
我没有理她,眼神定定地看向程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四章
为什么会出现在我们的家里。
提到这里,程皓冷笑起来,眸色冷得像冰碴:“还不是因为你,菁菁的病情又加重了。”
他环视了房间,理所当然道:“从今天开始,菁菁就住在这里,你就负责照顾她的生活起居,直到她康复。”
心口的郁气再一次凝结成一团,堵在喉间,我红着眼眶,被气笑了,“凭什么?”
程皓冷声道:“就凭你欠她的!”
我对程皓的失望已经达到了极点,我不想再跟这两个人纠缠了,我默不作声地去收拾行李。
“既然你们不走,那我走。”
这个家已经没有任何让我留下的念想了。
我收拾起衣物。
柳菁菁像是闯了祸的孩子,慌张地抓住程皓的衣服:“阿皓,我是不是惹心梅姐不开心了……”
程皓安抚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跟你没关系。”
又用漫不经心的口吻对我说:“陈心梅,你已经不是小姑娘了,欲擒故纵这招对我没用。”
事到如今,他还在以为我是在以退为进,想让他来哄我!
这些,我都充耳不闻。
可柳菁菁眼尖,看到了床头的胸针,她兴冲冲地拿起胸针比在胸前,笑靥如花:“阿皓,这个胸针我戴怎么样?好看吗?”
程皓摸了摸她的脑袋,“款式虽老土,但你可爱,所以戴什么都好看。”
柳菁菁娇气地将胸针一掰,狠狠砸在地上,“哼,既然你说老土,那我也不要戴了!”
随着一声响,胸针碎成几片。
那是我对婆婆的最后念想了。
当年为了做这个胸针,我和婆婆手都扎烂了,熬了一夜才做好。
以后即便寻遍天下,我再也不会有一样的胸针了。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像有什么炸开,我疯了一样冲过去,从地上捡起胸针,崩溃大吼:“那是我的东西,你凭什么扔?!”
珍珠颗颗滚落,像是无言的泪滴。
柳菁菁被我吼得一愣,眼眶通红:“心梅姐,我不知道……”
程皓拉住柳菁菁的手,将她护在身后,冷冷地看着我,“吼什么吼,不就是一个破胸针吗?家里有的是钱,就算是钻石翡翠胸针,菁菁也摔得!”
他说着,像是气急,又像是要给柳菁菁证明。
“早就看你搞的这些东西不顺眼了,什么烂鸟烂鹤,给佣人我都嫌丢人!”
程皓夺过胸针,狠狠踩在脚下!
“我告诉你,你要是还想跟我过,以后就别再让我看见这种粗制滥造的破玩意儿,我看见一个,踩碎一个!”
我浑身的血液仿佛凝住,声嘶力竭,“不要——”
程皓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将已经不成形的胸针碎片撒出了窗外。
我冲出门外,在院子的草丛中寻找着碎片,泪如雨下,“程皓,我恨你!!!”
程皓眸光愣了一下,冷笑一声,“装得还挺像的,扔个我妈都看不上还得装喜欢的破玩意儿,你至于这样吗?”
他话音刚落,手机铃声骤然响起。
是个陌生号码,接通以后,他听见那边传来了一个着急的声音:“程皓,周年宴会那天你去哪儿了?!”
程皓毫不心虚地回道:“阿姨,那天我临时有事……”
“你能有什么事?你妈去世了你都不出现的吗……”
程皓浑身一震,“你说什么?”
“阿姨,你怎么能帮着心梅一起骗我?”
程皓还是不信,一直追问着。
电话里的声音他再也听不进去了,他不可置信地看向我,嗓音变得嘶哑,“心梅,刘阿姨说的是假的对不对……”
他的眼眶蓦然红了一大圈。
我冷笑着掏出婆婆的死亡证明,狠狠摔在他的脸上。
他颤抖着手捡起证明,突然泪流满面地跪在地上,不肯相信这个事实般地摇头,“这一定是你骗我的,程心梅,你就是想着法的引起我的注意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