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得原来却是输

叶青谈情感 2024-10-24 18:10:36

藕花高中毕业去采矿队打工时,刚满十八岁。她参加过高考,但只考了二百多分,她自认不是读书的料,所以很多同学回校复读的时候,她义无反顾选择了进公社的采矿队,她说她不怕劳动吃苦,她有的是力气。“天下只有享不了的福,没有吃不下的苦。做什么都是一辈子,我愿意靠两只手开创自己的人生路。”

采矿队当时归公社直管,属于后来的所谓集体所有制乡镇企业。它进人还是要筛选的,并不是只要有力气就可以进。简单说,采矿队基本集中的是一批起码初中毕业的有文化又有力气的回乡青年农民,男女比例三比二。

采矿队住在山里矿场旁边,长期维持在一百多号人,宿舍是土夯筑墙油毡机瓦顶的简易平房,男女都是8人间,简易食堂、厕所、洗澡间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个四面透风的草木篱笆俱乐部,里面有一台24吋黑白电视机,晚间大家可以集中在这里看电视剧,下雨的时候也可以在里面咵天打牌或者排节目——队里有个宣传队,平时排几个节目,春节放假前还搞个简单的联欢会再散伙。

藕花这个高中毕业生,在采矿队的女职工中算是高学历了,所以队里的业余宣传队第一时间就吸纳了她。宣传队利用晚上和雨天的闲暇,排练一些说说唱唱跳跳的小节目,碰到大节日时就在队内演出热闹一下,特别好的节目,偶尔也参加全公社汇演。

虽然是以抡锤挑矿石为主业的农民宣传队,但演员们基本都是长相很端正的俊男靓女。其中最出挑的一个男队员,是高藕花两届高中毕业的志刚。他浓眉大眼、超过一米八的大高个不说,歌唱得很好听,尤其擅长唱现代革命样板戏,杨子荣的打虎上山唱得简直有原唱的韵味;有时排红色娘子军片段,志刚也能伸胳膊舞腿地跳几脚洪常青,加上会说话善哄人,他就成了宣传队的“队宠”,把一班姑娘们迷得五迷三道的。

当时追志刚的姑娘里,最有竞争力的就是藕花和另一个叫燕华的了。藕花主要胜在才华内秀,她能唱能跳不说,还会写——结合采矿队的劳动生活实际,她写的三句半和快板书很受联欢会的欢迎,在公社汇演还拿过二等奖;队里还有个简易广播站,藕花还是集采写编播于一体的“记者”——所以很受队里一班男青年的崇拜。燕华呢,虽只是初中毕业,但她妩媚窈窕数队里第一,说话像唱歌,尤其在男同事面前,娇嗲嗲拖长音调撒个娇,能把他们的骨头酥化了。燕华家是半边户——她妈是农民,爸爸却是供销社的干部,不只她从小没做过多少农活,连她妈也比一般农妇吃苦少,她到采矿队,纯是因为她爸的关系来挣活钱的,来后从没举过挖厨扛过扁担,一直在伙房帮厨,加上是宣传队的歌舞台柱子。

志刚一直摇摆在藕花和燕华之间荡秋千。他欣赏藕花的才华,但也迷恋燕华的妩媚(何况她还有吃商品粮的爸爸),这让藕花非常痛苦,她为此不知流过多少眼泪,最后还是燕华的主动放弃才让她赢得了志刚——燕华父母不同意她嫁个纯粹的农家子弟,给她物色了一个读过中专的卫生局子弟做女婿,很快结了婚,对方虽说个儿矮很多长相也寒伧些,但人家家底殷厚,能给燕华踏实的生活。

随着矿场私有化、生产队的田地分产到户,采矿队也解散了,但回到各自农家的藕花和志刚的爱情没有变。他们结婚后也是甜蜜幸福过一阵子的。志刚先买拖拉机后换成大卡车跑运输,藕花种责任田,他们生养了一儿一女,日子很是红火。

又是该死的转折。四十岁以后,志刚迷上了赌博,不仅败光了先前的积累,还抵押了拖拉机和汽车——家里常被要账的堵门泼粪贴标语,日子过不下去了。

离了婚的藕花在老家呆不下去,进县城到省城赴外乡,靠给人做保姆做钟点工供大了两个孩子——本来儿子是判给志刚的,他不管,儿子也随了藕花——两个孩子都争气,双双考上了大学还保送了研究生;志刚不仅没付过抚养费,还不时醉醺醺跑去儿女的大学,要走他们的生活费进赌场。

如今藕花已经年过花甲。回顾一生,她说自己年轻时是被鬼蒙住了眼睛,迷上一个这样的讨债鬼;她说万想不到老天爷会给她开这样一个大玩笑,让她赢来一个渣男,输掉一生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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