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篇·马蹄》简疏(2):无为而治
吾意善治天下者不然。
道家的善治就是无为而治。
彼民有常性,织而衣,耕而食,是谓同德(同得于天,玄德,还是自然之性)。 一而不党(每一个个体都独自成立,有自己的意义),命曰天放(天赋天降之命)。故至德之世,其行填填(不迈大步),其视颠颠(不高过头)。当是时也,山无蹊隧,泽无舟梁;万物群生,连属其乡(各有归属方向);禽兽成群,草木遂长。是故禽兽可系羁而游,鸟鹊之巢可攀援而窥。夫至德之世,同与禽兽居,族与万物并。恶乎知君子小人哉!
其实,儒家也强调民胞物与,与万物同体,但严格区分了人之性和动物之性,虽然人与兽的差别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即同德)是“几希” (孟子语)。比如说这个就是人作为社会存在的非自然之性,《孟子·尽心上》:“人之所不学而能者,其良能也;所不虑而知者,其良知也。孩提之童无不知爱其亲者,及其长也,无不知敬其兄也。”
同乎无知(人恰恰无法做到无智,思也是人的天赋之性),其德不离(与动物必然分离,呈现不同的德性);同乎无欲(动物也还是有有欲),是谓素朴(不过表现得更原始质朴)。素朴而民性(民字就成兽字了)得矣。及至圣人,蹩躠(用力迈步,本来可以填填而行)为(去为)仁,踶跂(尽力踮脚,本来可以颠颠而视)为义,而天下始疑(本来人性本善,同气相融)矣。澶漫(纵逸,如水越积越深,越漫越广)为乐,摘僻(拳曲手足,指涉及到人们生活的细枝末节)为礼,而天下始分(本来礼是别乐是同)矣。故纯朴不残,孰为牺尊!白玉不毁,孰为珪璋!道德不废,安取仁义!性情不离,安用礼乐!五色不乱,孰为文采!五声不乱,孰应六律!
此节形象化了《道德经》的许多章节,比如第八十章:“小国寡民,使有什伯之器而不用,使民重死而不远徙。虽有舟舆,无所乘之;虽有甲兵,无所陈之;使人复结绳而用之。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乐其俗。邻国相望,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还有第三十八章:“故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夫礼者,忠信之薄而乱之首。前识者,道之华而愚之始。”
夫残朴以为器,工匠之罪也;毁道德以为仁义,圣人之过也。夫马陆居则食草饮水,喜则交颈相靡,怒则分背相踢。马知已此矣!夫加之以衡扼,齐之以月题(马额上的佩饰。其形似月),而马知介(解)倪(柅,缠绕丝缕)闉(斩)扼(轭)鸷(抵)曼(绳)诡衔窃辔。故马之知而能至盗者,伯乐之罪也。夫赫胥氏之时,民居不知所为,行不知所之,含哺而熙(和乐),鼓腹而游。民能已此矣!及至圣人,屈折礼乐以匡天下之形,县跂仁义以慰天下之心,而民乃始踶跂好知,争归于利,不可止也。此亦圣人之过也。
对比一下道家的圣人之治。《道德经》第三章:“不尚贤,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是以圣人之治,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常使民无知无欲,使夫智者不敢为也。为无为,则无不治。” 第五十七章:“以正治国,以奇用兵,以无事取天下。吾何以知其然哉?以此。天下多忌讳,而民弥贫;民多利器,国家滋昏;人多伎巧,奇物滋起;法令滋彰,盗贼多有。故圣人云:‘我无为而民自化,我好静而民自正,我无事而民自富,我无欲而民自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