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玻璃窗远望，山坡上的雪一团一团的，一片一片的，如云朵，似羊群。这雪，安坐在坡上，它给麦子盖上一层棉被。比云朵和羊群多了份宁静和安恬。这雪，真的很美。山坡上卧着小村庄，小村庄的屋顶上也卧着点雪。隐隐约约的人在雪上走动，对，这是庄稼人，他们在看被雪覆盖的麦苗呢，“瑞雪兆丰年。”我似乎听到老农高兴的赞叹声。哦，雪中的那个村小，你可否安好？那是前年夏天的一个周末早上，我和老公一起去爬山，不知不觉中走进了这个村庄，我从村口就看见了“某某小学”。出于职业习惯也出于好奇，我们走了进去。学校里有两个教室，一个办公室，几间小房子（老师的宿舍），显得很简陋。因为是周末，教室门锁着。几个小孩在院子里玩耍，嬉闹声打破了学校的寂静。走出学校，我和老公猜想着，这么简陋的学校有多少学生？有几个老师？有几个班？两间教室咋上课？院子就是操场吗？我们疑惑重重。学校周围是田野，小路，树林和村民院落。偶尔有缕缕炊烟和鸡鸣狗叫。透过村庄无数的瓦片，我在想：这个被城市遗忘的村子，这个被现代学校遗忘的村小，它简单朴素的难以形容，但周身散发着淳朴、清新、自然的气息，让人不舍得离去。我常常想起那所半坡上的小学。这个冬天的周末，我上街购物。走到套子口碰到了三十年前的高中同学桂香，我们都兴奋不已，站在街上有说不完的话。我从桂香口中得知，她在村里的学校当老师，我开玩笑说，不会是某某小学吧？她说：“是啊，你咋知道呢？”我说以前爬山时去过。我以为她顺着我的话茬随口说的，接着她又说“有时间来家里玩吧，我家就在学校背后，我给你炖土鸡吃。”看来桂香真的在那个村庄那个村小。桂香看出我的疑虑，就给我讲了她的经历：原来她高中毕业后就在本乡的一所小学当了民办教师，后来她嫁到了这个半坡上的村里。于是又在这个村小当了民办教师。学校有三四十个学生，也有附近村子的学生，有五个老师。学校采用的是复式教学，1、3、4、一个班，2、5一个班。院子就是操场，虽说学校简陋，但是老师都非常认真。后来她转正了，还当上了校长。把仅有几十人的学校办的有声有色。再后来为了留守儿童，她还办了个学前班。桂香说，由于学校条件差，留不住老师。凡来这里的老师不到一年就想办法调进城了。学校缺老师，她教三个年级的数学，她很爱这些孩子，哪个孩子的衣服破了她就缝好，哪个孩子的脸脏，她就给洗干净，常常给家庭困难的学生买作业本，买笔买橡皮擦，甚至还买衣服鞋袜等等。几乎每天早上去学校都拿一些自己烙的饼，哪个学生饿了，就去她的办公室里拿。一次，有个女生发高烧，她就背着这个女生下山看病。因为路上流了好多汗，结果她感冒了好些天，但仍旧天天去学校。前年冬天，她在去学校的路上不小心摔倒，膝盖骨受了伤。医生让她休息三个月，不到一个月她就拄着拐杖去了学校。我说，你把学校当成了自己的家啊！桂香说，她放不下孩子，放不下学校。这个既是校长又是老师，既是老师又是母亲，既是母亲又是杂工的女人把学校看的比自己的家还重。桂香还给我说，她的老公和孩子都在城里上班，她们家早已在城里买了楼房。老公几年前要把她调到城里的学校，她都没去。是啊，一个把学校当做家的女人不是说离开就离开的，从她粗糙干红的脸上，从她朴素的穿着上，从她的言谈上就能知道，她为她的学校付出了很多很多。她没有丝毫羡慕城里女人生活的样子。当城里女人比单位，比老公，比孩子，比收入的时候，当城里女人保养皮肤保养身材的时候，她穿着过时的衣服，脸上没有任何粉脂，行走在风里雨里雪里，默默地为她的学校操劳着。临走时，我说你有没有微信？她说微信是啥？顿时，我对眼前这个当了几十年老师还不知道微信的女人心生爱怜又肃然起敬，她是质朴的，单纯的，她更是高洁的、无私的。像雪，晶莹剔透，优雅坦然。冬天，披上雪的村小很美丽，孩子们的读书声、嬉闹声以及桂花的笑声荡漾在山坡，忙了一年的庄稼人笑了，山坡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