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婚礼前夕，我突然怀了孕。
婆婆和老公知道后，却说：「既然都怀孕了，彩礼能省就省吧，婚纱也租个便宜的，要为孩子着想嘛！」
我乖巧地点着头：「都听你们的。」
等到了婚礼上，我再送他们一份大礼！
1
我跟白恒的婚礼就在下个月，可是我今天突然发现我怀孕了。
我已经27岁，虽然在现在人眼里看来不算大，但是在父母心里，已经是需要成家生子的大人了。
这个孩子来的不早不晚，正好我跟相恋三年的男朋友已经到了结婚的步骤，突然发现怀孕，倒也不至于惊慌失措。
我拿起手机，给白恒打去了电话，告诉他这个消息。
白恒一开始还以为我在开玩笑，我只得把验孕棒发给他看。
「真的？轻轻，我真的要当爸爸了？」
我失笑：「那还能有假，你快回来吧，婚礼就在下月，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准备。」
闻言，白恒沉默一瞬，随即朗声说到：「好好好，我先去妈家里，把这个好事告诉她，然后就回来，晚上给你带你最喜欢的芝士蛋糕，好好庆祝庆祝！」
说完，他便挂断了电话。
我愣了愣，不禁失笑。
往常他从未主动挂过我电话，看来今天许是太高兴了，多大的人了，还这么沉不住气。
我满脸幸福地摸上了小腹。
后来我才知道，今天的想法是多么可笑愚蠢。
2
直到晚上九点，白恒还没有回来。
我给他发去十几条消息，一开始还回复说在妈家里，后来就彻底没了声音。
我心里有些沉甸甸的，捏着手机，漫无目的地坐在沙发上。
突然，铃声响起，是白恒打来的，我接了起来。
「喂？老公？怎么了？」
白恒沉默几秒，随后像是被人催了一下，开口道：「轻轻……那个，妈想见你，有事跟你说，你来妈家一趟吧。」
我有些震惊：「这么晚了？妈有什么事吗？要不明天……」
「你快来吧，别让妈等急了，你怀着孕自己小心点。」白恒打断我的声音。
我捏紧了手机：「你不来接我吗？这个点打车我怕……喂？」
白恒已经挂掉了电话。
我愣愣地坐在沙发上，白恒陌生的态度让我心下慌乱无比，连他的母亲都一反往日殷勤的态度。
我直觉跟这个孩子有关。
3
我跟白恒是在地铁上相识的。
那次我为准备一个重要会议，手忙脚乱，出门时裙子背后的拉链没有拉好，露出一截皮肤，在地铁上居然遇到偷拍狂。
我拉住那人要他删除手机里的视频，他见我孤身一人，死不承认，还出言辱骂我，说我是故意不拉拉链，就是为了勾引男人。
我气得浑身发抖，眼泪噗噗往下掉。
最后，是白恒提起那人的领子，直接将他拖下地铁，送到乘务人员手中，报了警。
我由衷地感谢他出手相助，想请他吃个便饭，当时的白恒红着脸加了我的联系方式。
我们在饭桌上相谈甚欢，白恒家世不好，但工作努力，言语间也很是尊重女性，我对他印象非常不错。
后来我虽然依旧没有拿下那个项目，但是我安慰自己结识了一个不错的朋友。
在白恒持续半年的攻势下，我陷入了爱河，跟他一谈恋爱就是三年。
4
我抹了把脸，随意套了件衣服便出门打车。
出门我才发现，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我正犹豫要不要回家拿把伞，白恒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轻轻，怎么还没来？妈都等急了，对了，来的时候买一块芝士蛋糕，今天我走得急，忘买了。」
我裹紧了身上的外套，只觉得哪里都冷：「我不想吃。」
「是妈要吃。」说完，白恒又主动挂断了电话。
叫的车已经来到面前，我看了看飘着的小雨，一咬牙钻进了车里。
来到白恒妈妈家，我敲了敲门，无人应答。
持续敲了一分钟，里面的人终于开了门。
「怎么这么久才来，妈都等急了。」白恒一开口就是责备。
我看着这个早上出门还是满脸笑容的男人，充满了困惑。
人为什么可以变这么快？
白恒，他到底爱不爱我。
白恒接过我手里的芝士蛋糕，看到潮湿的包装，惊讶道：「下雨了？你怎么也不打把伞。」
他看不见我淋湿的头发，看不见我脸上的雨水，蛋糕的包装潮了，他倒是看见了。
白恒的妈妈端坐在沙发上，见我来了，扬起一抹笑。
「轻轻啊，这么晚让你来，辛苦你了，外面还下雨了？那你来得慢点是应该的。」
我未出口的问好便梗在喉咙里。
「你现在怀孕了，吃不得这些垃圾食品，我给你炖了些补汤，待会让阿恒端给你喝。」
白恒他妈挂着体面的笑意：「轻轻啊，你要为我们老白家添子添丁，也就彻底是我们老白家的人了。你放心，婚礼该有的一切不会少了你的，你就安安心心嫁过来，把我白家的长孙生下来。」
我静静等着下文，她喝了一口茶却不再言语。
终于，我忍不住问道：「那妈，我们什么时候把彩礼嫁妆过一过？」
白恒他妈闻言，吃惊地捂住嘴：「哎呀呀，你看你，都是我们白家的人了，说这么见外的话做什么，你这声妈都叫了，我也受了，已经是我们白家的人了呀。」
我气得握紧了拳。
当初是白恒说，他爸爸早逝，母亲一个人拉扯他不容易，这么多年也很孤独，他妈妈很喜欢女儿，有了我他妈妈不知道多高兴，反正快要结婚了，这声妈就先叫了，让长辈高兴高兴。
闺蜜说，还没给改口费，这声妈轻易喊不得，免得让人家觉得我们是上赶着，不好看，得给了改口费、办了婚礼才行。
但是当时的我，心里眼里都是白恒，也把他妈妈当成自己的妈妈来看，就算他妈没给改口费，甚至红包也没给一个，我也没在乎，我觉得自己能挣，不差那点钱。
如今看来，我叫了妈，人家可没把我当亲女儿看。
我抬眼看着她：「话不能这么说，我跟白恒正正经经结婚，怎么能没有彩礼嫁妆？又不是私奔，何况当时都说好的，彩礼八万八，我们家也陪这个数。」
他妈笑了：「你跟我们家要彩礼，那不是左口袋进右口袋？何况这个陪嫁嘛，你们家有个儿子，你有个弟弟，我听阿恒说，你们家一向不怎么管你的？」
我猛地看向白恒，他心虚地低下头。
5
我们家重男轻女。
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重男轻女，我有的吃有的穿，也能正常上学，父母也不会将我卖给别人换彩礼。
但是他们更爱儿子，最爱儿子。
他们想要儿子传宗接代，对外说是凑个好字，有了我后想再生一个，但是我知道，我妈偷偷打过一个孩子。
是个妹妹。
他们有了儿子以后，我爸腿也不痛了，腰也不酸了，整个人精神焕发，嚷嚷着要出去干活，给儿子挣家产。
但是只有我的时候，我爸说女儿省心又省钱，他可以好好休息了。
当我成绩不好时，我爸妈不会怪我，也不会像其它父母一样着急，我能不能读好书，上个好大学，对他们来说无所谓，在他们心里，我以后总要是别家的人，再优秀也是给别家培养的。
但是弟弟不一样，弟弟成绩稍微下滑，爸妈急的到处找关系，给老师送礼，向好学生家长汲取经验，到处找辅导班。
我爸常说，我弟出息了，我们家就有希望了，他也没白活，以后下去对老祖宗也有个交代。
其实我很多时候想问，那我呢，我出息了，你白活了吗？
他们的态度，像软刀子割肉，我明明知道他们没那么爱我，但是这样的血缘亲情，也轻易割舍不掉。
二十几年如此的生长环境，让我麻木又痛苦，我向白恒诉说这些时，他说他都懂，以后我们有孩子了，不管男孩女孩都只要一个。
他也会将我视作珍宝，不会像我爸妈那样。
但是现在，他用我的原生家庭，当作跟我讨价还价的筹码。
6
「你说的陪嫁，是你自己挣的存款吧？既然都是你们小两口的，那还分什么彩礼嫁妆呢，我们自己知道就行了，到时候都是你们一起用，想来亲家也会同意的。」白恒他妈笃定地说道。
我爸妈不会扣下我的彩礼，他们怕亲戚说闲话，更怕传出去了，弟弟不好找老婆。
但也不会给我陪一分钱嫁妆。
我现在的嫁妆，是我拼命挣来的，为的就是结婚时，给自己留一份体面。
白恒点了点头：「妈说的有道理，轻轻，都是我家的人了，就不用分这么清楚了吧，到时候你把儿子生下来，还有的地方花钱。」
「要是女儿呢？」
「那就再生一个，凑个好字。」
白恒他妈放下茶杯，不轻不重的声音在客厅响起。
我喉咙逐渐发紧，看向白恒：「白恒……你还记得你跟我说过什么吗？」
你明明知道的，我的痛苦。
白恒心虚得不敢看我：「我自然觉得男孩女孩一样好，我懂你的轻轻，但是妈想抱孙子，咱们得让长辈开心啊。」
我闭了闭眼，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
白恒他妈不高兴地说：「轻轻，你这副样子是做什么，给我们老白家生孩子，还委屈你了？阿恒对你多好，我也是将你当亲女儿看待，你放心，生了孩子以后我一定帮你带。」
我低下头，抹去眼泪。
7
婚期越来越近，大小事宜都是我在操心，白恒刚开始还管一些，后来逐渐当上甩手掌柜，只在付钱时发表意见。
「阿恒，你看这件好不好？」
我穿着洁白的婚纱，在白恒面前转了一圈。
「挺好看的，不过轻轻，我们都是比较低调的人，婚纱不用这么高调奢华吧？跟你的气质不符呀。」
我愣了愣，问他：「那你觉得哪件好？」
白恒在店里转了一圈，最后停在角落里一件不起眼的婚纱旁。
「我看这件就不错，又简约又清雅，跟你很相称。」
我听见身后的店员嘟囔一声：「什么简约，我看是节约吧！」
我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心脏缓缓痛了起来。
自从知道我怀孕后，白恒和他母亲的态度一落千丈，跟我有关的事，能一百块钱办好，绝对不花一千，问就是有了孩子，以后用钱的地方多，得为孩子考虑。
夜晚我躺在床上，也在恍惚这个婚到底能不能结，打开微信，竟没有一个人能给我这个答案。
之前差点跟妈妈提起，她只关心着白恒他妈帮不帮带孩子，因为她要伺候弟弟的老婆，他们眼里王家真正的根。
白恒没注意到我的神色，问店员：「这婚纱只能买吗？不能租吗？租的话能便宜多少？」
我的泪水夺眶而出，再也忍不住：「够了！」
我迅速冲进更衣室换回自己的衣服，拿了包转头就走，白恒在后面叫我，我也充耳不闻。
我让出租车司机随便开，竟意外开到爸妈家附近。
我下了车，来到家门前，刚想敲门，就听到院子里传来声响。
「王明，你那个姐结婚了就不住家里了吧？那那个房间，我改成婴儿房了哦。」
是弟媳的声音。
「改吧改吧，我爸妈说了，哪有女儿结婚了还住家里的道理，女儿结婚了就是别家的人了。」
「你爸妈这样对你姐，不会重男轻女吧？」
「那哪儿能啊！我爸妈可一直是一视同仁的，我有的我姐也有，你放心，不管以后你生儿生女，我爸妈都喜欢，都是我老王家的根！」
我敲门的手颓然放下，静静站了会，转身往回走。
正撞上买菜回来的妈妈。
「轻轻？你怎么回来了？」妈妈拎着菜，惊讶地问我。
「我……」
「是不是跟阿恒吵架了？你这孩子，就是太犟，男人不喜欢这样的脾气的。你多哄哄他，马上就结婚了，请柬都发了，可别在这时候闹什么笑话，我和你爸可丢不起这个人。」
我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垂下眼，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8
回到我跟白恒的家，走进家门，只听见白恒在打电话。
「她能上哪儿去啊，爹不疼娘不爱的，你放心妈，不就是租婚纱，她都怀孕了，能翻起什么浪，她肯定会同意的。」
他顿了顿，接着说：「本来我婚礼都不想办的，领个证了事，还是您说随便办一个，还有礼金收，那肯定花最少钱啊，又不是真为了娶她。」
后面的话我听不清了，脑袋一阵眩晕，我扶着墙，只觉得站都站不稳。
我尚存的一点理智告诉我，不能晕在家里，最后清醒时刻，我拨通了闺蜜的电话。
……
再次醒来，一睁眼是医院的屋顶，旁边的闺蜜宋宋红着眼眶趴在我的床边。
「你醒了，轻轻，可有哪里不舒服？」见我醒来，宋宋连忙问我。
我摇了摇头，艰难地开口：「我没事，孩子…孩子呢？孩子还好吗？」
宋宋有些蒙：「什么孩子？你没怀孕啊轻轻，医生说你最近太劳累又多思，才会晕倒的。」
「什么？我没怀孕？？」我震惊地坐起来。
宋宋点点头：「你昏迷的时候什么检查都做了，要是怀孕了，肯定能发现。」
我呆呆地看向医院的墙壁，半晌，砰的一声倒回床上，把宋宋吓了一跳。
我焕然着双眼，嘴里喃喃道：「没孩子好啊，没孩子好。」
宋宋发现了不对劲：「轻轻，是不是白恒欺负你了？你跟我说，我去找人弄死他。」
看着宋宋脸上气愤的神情，我再也忍不住，趴在她怀里放声大哭了起来。
还好我还有好朋友，这世界上还是有人真心待我的。
宋宋是我的大学室友，跟我一样重男轻女家庭出来的孩子。
我爸妈明面上主张对儿子女儿一样好，即使我在一线城市上大学一个月生活费一千，弟弟在家门口的二线城市上学一个月生活费五千。
甚至在弟弟考上二本时，父母以奖励的名义将家里的房产过户到了弟弟名下。
而我考上985，父亲只奖励了我一部新手机。
那是我第一次拥有自己的手机，不是家人用旧的。
这些让弟弟看在眼里，他忽略自己名下的房产，认为爸爸给我买了新手机，他们偏心，在家吵嚷着。
父母不住地安抚，最后终于无奈地说了实话：「这点小恩小惠算什么，傻儿子，家里真正值钱的东西都是你的。」
但是宋宋家更明显，宋宋的大学学费是助学贷款，生活费是自己挣的，大学期间过得辛苦无比。
我跟宋宋大学时忙学业，忙兼职，一起去淘便宜打折的旧物，建立起了深厚的友情。
她是我亲自给自己选择的家人。
9
宋宋听了我的描述，气得恨不得现在就去把白恒脸挠花。
我失笑地拦住她：「这算什么报复，打蛇得打七寸才好呢。」
「你有办法？」
我笑了笑，看向窗外。
……
既然我的身体没有什么事，我也不好一直待在医院里让宋宋陪我，听了医生的几句嘱咐，我便出院回了家。
回到家，白恒他妈端坐在沙发上，脸上带着不满，斜睨着我：「轻轻啊，今天听阿恒说，你在婚纱店跑掉了，很是不给他面子。不是我说你，咱们女人，在外面哪能这么下老公的脸面。你嫁给阿恒，阿恒就是你的天，你随时随地都要顾及着他的面子。」
白恒在一旁理所当然的点点头：「又不是不给你买，你今天真是太不懂事了，妈教训得对，以后你要多跟妈学一学为妻之道。」
我听了不免好笑道：「那你给我买吗？」
白恒一噎，他妈接话道：「本来阿恒打算给你买的，但是你今天这样不懂事，作为惩罚，婚纱还是租吧，本来就是没用的东西，买多浪费钱。」
我看着白恒理所应当的样子，心里最后一丝留恋也烟消云散。
我低垂下眉眼，摆出他们最喜欢的柔顺姿态，轻声说了声好。
他俩对视一眼，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白恒往后一靠，挥了挥手：「做饭去，我跟妈到现在还没吃饭，都是给你不懂事气得。」
我顺从地走进厨房开始准备晚饭。
我从小给我弟做饭，厨艺很是熟练，但是我一直都不喜欢做饭。
白恒刚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捧着我的手说以后做饭洗碗都他来，我只要在家里享福就好。
想到这，我嘲讽地勾起嘴角。
晚上，白恒在床另一边鼾声如雷。
我坐起身，拿起手机，打开某乎，将这些天白恒母子的言行匿名发在了平台上。
等到第二天起来时，这篇回答已经火了。
几千条评论都是骂白恒母子的。
「什么凑个好字？装什么，重男轻女就是重男轻女，凑个好字不过是掩饰的借口罢了！」
「还为妻之道？？救命，这家有皇位要继承啊，真把自己当个角色了。」
「他妈这么懂为妻之道，那男的怎么不娶他妈？」
「这么好面子自己挣啊？让老婆给算什么？」
「穿越是一种常见现象，大多是清朝人穿越到现代，从他们的言行中即可发现……」
当然，也有很多骂我的，大多是说怒其不幸，哀其不争。
我收起手机，任其发酵，因为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10
弟媳未过门的时候，要求爸妈购买一套学区房放在她名下，才愿意嫁给弟弟。
学区房太贵，爸妈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一套还未开盘的学区。传闻这里有一个有名的学校要开分校，周围房子卖得如火如荼。
但是这样一来，加上结婚用的花销，父母手里已经没多少钱，老房子要装修弟媳才愿意住，这笔装修费还是我出的。
当时妈妈拉着我的手：「轻轻啊，你出钱装修的是自己家。家里永远有你的房间不是？这样你以后结婚了，还有后路。」
当时的我急着证明自己，急着获得爸妈的认可，就将工作那么些年攒的一大半都拿出来，家具家电样样都是好的。
但是现在，我不愿意了。
我回到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走进家门，就看到弟媳的白眼。
她戳了戳正在打游戏的弟弟，用我能听得清的音量说：「王明，你不是说你姐要结婚了就不回来了吗，怎么三天两头往娘家跑？」
我弟被她戳的烦，不耐烦地问我：「姐，你怎么回来了？姐夫呢？他什么时候来接你回去？」
我淡淡地说：「还没办婚礼呢，你这姐夫倒叫得勤，就这么想我嫁出去？」
弟媳接话道：「你都怀孕了，婚礼就在下月，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已经是别家的人了。」
我点点头，拿出手机发了条短信。
「既然如此，那今天就分分干净，既然我已经是别家的人了，那王家的事情我就不插手了，插过手的，我也恢复原样。」
说完，几个搬家工人迅速上楼，走进屋里就开始埋头搬。
「哎！你们这是干什么？？我要报警了！」弟媳一改往日怀孕的柔弱样，跳了三米高，尖声大喊道。
我冷声下令：「搬！所有能搬走的东西，都给我搬走！」
我弟总算从手机游戏抬起头，大声训斥我：「王轻轻！你想干什么！？让他们把我家的东西放下！」
我甩出家具购买单子：「这些都是我买的，你懂吗？王明，你现在眼里能看到的所有东西，都是我买的。」
王明目眦欲裂：「你完了！王轻轻！我会告诉爸妈！」
我走到我的房间门口，全家最小的一处房间，曾经是我安全感的所有来源，现在被布置成了婴儿房，放置着一辆蓝色的婴儿车，和男孩子喜欢的各类玩具。
我温柔地笑了：「你尽管告诉。」
刚把东西全部放到宋宋的出租屋，妈妈就打来了电话。
我接起，并没有出声，静静等待对面开口。
过了一阵，那边沉不住气，妈妈沉重的声音传来：「轻轻，你这是什么意思？跟我们划清界限？」
我轻笑：「妈，哪能啊，给您和我爸的赡养费会准时打到卡上的。」
「是弟媳说，我已经出嫁，不好再管家里的事了，那我想弟媳恐怕是厌烦我，连带着我买的东西估计也看着不喜欢，弟媳正怀孕，要是天天看这些，心情不好，伤着我们老王家的根可怎么办啊？」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
「咳咳……」我爸清了清嗓子「你弟媳不是这个意思，她怀孕情绪敏感，你多让让她。」
我不干了：「我也怀孕了啊，她怎么不让我？」
「你们能一样吗？」我妈急了，「你弟媳怀的是王家的人，你怀的是白家的！」
我冷笑着沉默。
我妈自知失言，顿了顿开始安慰我：「轻轻，我不是这个意思，家里永远是你家，你这不是在搬空自己家吗？」
「我家？还有我房间吗？」
我妈噎住，那边弟弟见我迟迟不松口，忍不住嚷道：「你不要给脸不要脸，王轻轻！爸妈说了，你不把家具还回来，下个月的婚礼，我们一个都不会出席，看你丢不丢得起这个脸！」
我心痛地捏紧手机。
为了这点东西，我爸妈能丝毫不顾及女儿后半生的幸福，把女儿的尊严放在地上践踏。
我时常想，要是自己是那个被打掉的妹妹就好了。
从未出生过，也好过爹不疼娘不爱，作为弟弟的附属品过一辈子。
我从小期盼的亲情，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笑的东西。
电话那头的父母，沉默着认同弟弟的说法，他们早就商量好了，要这样拿捏我。
我轻轻开口：「不来就不来吧，爸妈，以后就让弟弟好好孝顺你们。」
「你！」
我猛地挂断了电话。
原来主动挂断电话的人，就是不那么在乎。
往常我都是被挂的那个。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打开手机看昨天发出的匿名回答。
那篇回答已经被顶到了首页，热度居高不下，骂白恒母子的人越来越多。
我打车回家，开始准备下一步。
11
后面几天，我按照白恒母子喜欢的样子，低眉顺眼地伺候他们，他俩愈发得意，真觉得自己是封建时期的王爷老太君了。
「轻轻，今天我工作太辛苦，晚上你给我洗个脚，按摩按摩。」白恒回家，鞋都不换，直接往床上一躺。
白恒家庭条件不好，所以他读书努力，以不错的成绩上了一所985，毕业后削尖了脑袋，去了一家国企当最基层的员工。
国企工资不算高，但是清闲稳定，白恒很珍惜也很得意。
在他和他母亲眼里，哪怕白恒每个月工资只有我的一半，但是他是吃公家饭的，就是比我高贵。
最近他俩总明里暗里说我高攀白恒，白恒能进国企，那就是位列仙班了。
「轻轻，不是我说话难听，阿恒进了国企，已经是上等层次的人了，要不是阿恒喜欢你，加上你工作也还努力，平时勤快，我是万万不会让你进家门的。」白恒他妈喝着我泡的茶，吊梢着眼角说。
「是的，白恒优秀，是我配不上他。」我低眉顺眼地回答。
白恒他妈满意地点点头，又说道：「阿恒一进单位，就有领导家的女儿倒贴他，还有你婶子，要给介绍白富美呢，唉……谁让阿恒喜欢你，我命苦，做不了白富美的婆婆咯。」
我伺候好他妈，回了卧室，把今天的言行更新到回答上。
评论区已经有按捺不住的人，让我把他们母子的信息爆出来，让大家看看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说出这番话。
我放下手机。
快了，马上就是收网的时候。
12
婚礼前三天，父母和弟弟轮番轰炸我，问我什么时候把家具还回去。
那个学区房每个月还要父母还房贷，弟弟和弟媳没有工作，父母已经把家底掏空。
我拉黑了所有人，弟弟气急败坏地换手机号给我发辱骂短信，我一概不理。
为表现听话，我不开口提彩礼，白恒和他妈也跟忘了似的，只专心准备婚礼请柬。
我悄悄地把自己的嫁妆和带来的值钱东西清理出来，嫁妆另放一张卡，值钱东西通通搬到宋宋家。
婚礼当天。
我穿着租来的便宜婚纱，大方地出现在门口接宾客。
宾客看到我身上的婚纱，面色奇怪地窃窃私语，看向白恒母子。
我笑容满面，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倒是白恒母子脸色越来越难看，特别是有一个相熟的亲戚，偷偷询问白恒他妈后，更是脸色阴沉得能滴下水来。
「哎呀，是轻轻……这孩子，非说婚纱就穿一次，不好太奢华的，主动说租个便宜的，太懂事了不是。」白恒他妈咬着牙，把美名往我头上堆。
亲戚闻言，纷纷皮笑肉不笑地附和着。
直到饭菜上来，亲戚们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一桌十个菜，有八个是凉菜，并一道青菜丸子汤，荤腥居然只有一道。
大家都是人精，这下亲戚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我努力憋笑，没想到白恒母子居然抠成这样，这几天劳心劳力的是想着怎么敷衍省钱，倒是方便了我的计划。
白恒妈看着空出来的一桌问我:「轻轻，你家人没来吗？」
闻言，我当着众白家亲戚的面垂泪：「当初妈说不过彩礼，我家里人听了以后生气得很，说不尊重我不让我嫁，我不干啊，他们就赌气，说我要嫁，他们便不出席。」
「什么？婶子，轻轻一个大姑娘嫁给你家白恒，你们彩礼都没给吗？」
「是啊妹子，轻轻这姑娘多懂事啊，婚纱都是租的，你们省钱也不能这么省啊。」
「还说有白富美倒贴白恒，这样糟践人小姑娘，哪个愿意嫁啊？」
亲戚听我的话，七嘴八舌地指责起白恒他妈。
白恒妈没少在亲戚们面前吹自己儿子进了国企，前途多么光明，有多少有钱漂亮女孩子芳心暗许。
这下一听我这么说，纷纷抓到把柄，可劲的刺他妈。
白恒妈嘴角抽抽的拉着我的手：「哪儿的话啊轻轻，没说不给，妈早就准备好了，今晚就给你。」
我笑着抽回手，哪来的今晚，那个家我可再不会回了。
13
「新郎新娘互换戒指。」
白恒深情地打开戒指盒，露出了两元店般劣质的水钻塑料玩具。
我的余光看见司仪嘴角抽抽，估计没见过这么抠的。
在白恒要把戒指套到我手上时，我突然高喊。
「等一下！」
白恒一脸懵：「怎么了轻轻？」
我走到话筒旁，对着宾客高声说道：「今天是个好日子，我有一份礼物送给各位。」
说着，礼堂里响起白恒母子的声音。
「……咱们女人，在外面哪能这么下老公的脸面。你嫁给阿恒，阿恒就是你的天，你随时随地都要顾及着他的面子。」
「……你今天真是太不懂事了，妈教训的对，以后你要多跟妈学一学为妻之道。」
「……轻轻，不是我说话难听，阿恒进了国企，已经是上等层次的人了，要不是阿恒喜欢你，加上你工作也还努力，平时勤快，我是万万不会让你进家门的。」
「……就是为了收礼金，又不是真为了办婚礼，婚纱租的，菜随便弄弄就行了。」
一声又一声录音，在礼堂中回响。
白恒终于反应过来，大吼一声：「贱/人！你在干什么？？反了你了！！」
我冷冷地站在几米外，看着这个我爱了三年的男人。
伪善的、虚伪的尊重女性的表皮撕下来，内里是那么不堪。
「贱/人！」白恒眼球突出地死死瞪着我，「你个被我玩儿烂的破/鞋，肚子里有我的孩子，你能跑到哪儿去？」
我笑了：「我没怀孕，我们没领证，自然是天开地阔任我去。」
「什么！」白恒妈猛地站起，「你没怀孕！！我大孙子……」
我笑得更开心了，拍了拍手，大屏幕放出一张检查单。
「这是前两天婚检的结果……阿姨，您以后，可再也抱不上大孙子咯。」
「因为呀……」我让出一步，检查单完整的露出在众人眼中。
「白恒他，是无精症。」
14
白恒是无精症纯属意外之喜。
我也是前两天才知道。
婚礼之后，有人偷偷录下了视频，我们仨着实火了一把。
随着视频的发酵，有人发现了不对劲。
「哎哎，我听这个录音，怎么这么像之前特别火的那个帖子里的话。」
「我也感觉，简直一模一样。」
「有人对比了！就是一个人！！」
「那男的是国企的，我去，这种恶心人还吃公家饭呢。」
「笑死，是进国企了不是当皇上了，还白富美倒贴。」
「白富美只是又白又富，做错了什么要倒贴太监？」
……
彼时，我正悠闲地坐在宋宋家里，欣赏着白恒和他妈气急败坏的辱骂短信。
我反手打印出来，连着之前弟弟和父母发的那份，分别张贴在他们小区和白恒单位楼下。
父母积极营造的男女平等人设崩塌，在小区抬不起头来，只要出门就会受到人们的指指点点。
有爱女心切、看不惯他们做派的邻居，甚至搬个板凳坐在家里窗户下面，高声谈论。
「哎呦，生个傻儿子当宝，这么能干的女儿不要，人家想要这么优秀的女儿还要不到呢！」
「就是，我就喜欢女儿，这家真是一家子豺狼虎豹！」
而白恒那边，更是如火如荼。
听说他在单位本就是边缘人物，家境不好没什么见识，还总觉得自己进了国企高人一等，实际上单位里藏龙卧虎。
被我捧多了，真觉得自己只有白富美能配，暗戳戳骚扰人家家庭好的女孩子，看不起跟他一样家境普通的女生。
本就不好的人缘，经过这次事件，更是走哪儿都能听到议论声。
「就是他，清朝穿越过来的。」
「他之前还想约我出去吃饭，吃麻辣烫，怎么甩都甩不掉，非说我是欲擒故纵，太恶心了！」
「他就是那种吃顿饭就骂你物质的男的。」
「他是无精症你们知道吗？」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报应啊！」
……
虽然如此，这份工作已经是白恒唯一的倚仗，他绝对不会主动辞职。
但是他的日子，可不会太好过。
15
「哎…你听说了吗！白恒给开除了！」
宋宋激动地跑过来，脸都跑得通红。
「怎么给开除了？」我有些诧异。
「他当时婚礼办成那样，亲戚们都不肯给礼金嘛不是，他家条件本就不好，办了个婚礼直接入不敷出，他妈气急攻心病倒了。白恒急想再找一个有钱的女生嫁进来伺候他妈，于是出去广撒网，开公家车，还挪了点钱。」
我默然不语。
他妈被我伺候惯了，觉得儿媳妇就该伺候婆婆，白恒嘴上孝顺，伺候他/妈/的事可是一点不做。
挪用公款。
这下,白恒终于能真正吃上公家饭了。
说着，我的电话响起。
是母亲打来的。
「轻轻！你可救救我们，救救我们啊！」
学区房暴雷了。
说好开在这里的名校分校，突然选了另一个地址,这个房子不是学区房了，价格一落千丈。
开发商一听，这里没有赚钱的地方,已经半放弃这个楼盘。
但是房贷还是要还,还是按照学区房的价格还。
弟弟和弟媳天天在家吵闹，父母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对弟弟和弟媳动了手。
推搡间，弟弟没事，但是弟媳的孩子没了。
弟媳哪里忍得了,带上家人,天天上门闹着要赔偿，不赔偿就让父母去坐牢。
父母还房贷已经是掏空了自己,哪儿还有钱赔。
「轻轻啊！你弟弟那个没良心的，居然帮着外人要告我们！我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啊！还是你好，还是女儿好啊……轻轻啊，你现在住哪儿？我和你爸去你那凑合凑合行吗？你弟他……他把房子卖了！把我们赶出来了啊！！」
我沉默地听着,半晌露出一抹笑。
「这个月的赡养费昨天已经打过了，以后会准时打钱,电话就不要再打给我了。」
挂了电话,我窝在沙发上,笑着看宋宋在家里跑来跑去。
「宋宋。」
「嗯？」宋宋抬起头。
「我把这间房子买下来了，以后就我们俩住，好不好？」
宋宋愣了一秒，随即兴奋的大喊一声：「真的？」
「嗯。」我笑着回答,「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的家。」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