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者接触武术近50年，从1990年认识孙剑云老师算起，研究孙禄堂武学至今也近35年，故对孙禄堂武学因材施教之道略有闻见。下面摘录之。
1、打你就是教你——想教你什么就用什么打你
1928年4月孙禄堂应中央国术馆（后改称中央国术馆）之聘南下江南，是年5月，孙禄堂任职国术研究馆教务主任兼武当门门长。【1】6月，孙禄堂先后受聘于俭德储蓄会、中华体育会和江苏省国术馆，主持俭德储蓄会成立的国术社，担任中华体育会教务主任和江苏省国术馆教务主任。【2】11月，孙禄堂被推选为中华国术联合会13位理事之一（是13位理事中唯一一位职业武术家）。【3】
时国术研究馆与江苏省国术馆皆在南京，中央国术馆的一些学员也去江苏省国术馆向孙禄堂求教，如顾汝章自幼随山东拳师严蕴齐习武，擅用大枪、弹腿、铁砂掌等，以后又向查拳名家于振声学习查拳，是当时中央国术馆的教师，在孙禄堂到江苏省国术馆任职后，顾汝章又拜在孙禄堂的门下学习形意拳。据中央国术馆学员莫润民讲，顾汝章曾在孙禄堂面前炫耀其掌功，孙禄堂张开手掌，让顾汝章用大杆子扎自己的手掌，顾汝章扎之，结果顾汝章手掌虎口被震裂。【4】顾汝章深服之。由此孙禄堂教授顾汝章形意拳及其枪法。
还有中央国术馆教授班学员曹晏海，曹晏海自幼习燕青拳，曹晏海除了在中央国术馆学习外，他还利用休息时间去江苏省国术馆跟孙禄堂学习八卦拳，孙禄堂看了曹晏海的功夫后，没有系统的传授曹晏海八卦拳，而是传授曹晏海“飞九宫”这种身法步法以及几种暗腿的用法，使曹晏海的实战能力又有明显提高。当时孙禄堂让曹晏海任意向自己进攻，并事先告诉曹晏海，自己在三秒之内必出腿。每次都是曹晏海刚要发动，结果孙禄堂已将脚抵在曹晏海的心窝处。此乃启动无兆、出腿无形之八卦拳暗腿之妙。
那么孙禄堂为什么没有系统传授曹晏海形意拳、八卦拳和太极拳呢？
对此没有看到当年史料中有这方面的说明，以笔者的推测大致有以下几个方面的原因：
其一，曹晏海是中央国术馆教授班学员，中央国术馆教授班是半年毕业，而且曹晏海又是利用休息时间来学，所以不可能让曹晏海放弃以前所学，重新建立基础。只能按照曹晏海原有的武功基础弥补其可以在这个基础上能够改进的不足。
其二，每个前来求学者的目的不同，曹晏海本来就是想要尽快让自己出成绩，好获得一定立足于社会的基础，不是为了继承孙氏武学来的。且孙禄堂认为拳术没有内家外家之分，只要得中和之理，便是进入了武学正轨。所以，不仅形意拳、八卦拳，包括燕青、披挂、八极、通背、查拳、戳脚、翻子等只要能得混元一气之意、能明自然和顺的中和之理都是高明的武艺。反之，即使习太极拳者，若不能得混元一气之意、自然和顺的中和之理终究徘徊在不入流的小把戏里。看看当年吴公仪在擂台上的那种表现及今日大多数习太极拳者的种种表演，确实其功效与跳广场舞无异。
其三，无论是中央国术馆还是江苏省国术馆都不是传承自己武学的一门一派之地，而是以普及国术和打破门户藩篱为宗旨。因此需要的是融合百家、点石成金式的高效的教学。当年杨澄甫未能在浙江省国术馆站住脚，就是因门派意气之争负伤隐退，这与杨澄甫的技艺偏陋、枯守自家一门、不能融通各派武术有关。当今的一些教太极拳者仍有这个问题。
江苏省国术馆的教学则是始终以普及国术和打破门户藩篱为宗旨。这样做的好处是馆内气氛融合，在省内普及国术教育井然有序。在这方面江苏省国术馆为全国各省国术馆的表率。【5】但当胡朴安接任江苏省国术馆馆长后，听说孙禄堂将有隐退之意，感到孙禄堂还未能把自己的武艺留在江南之地，于是力劝孙禄堂开办一个专门传承自己武艺的特别高级班后再走。胡朴安知道孙禄堂武功之高绝，而教授这些武艺不是江苏省国术馆目前这种教学模式可以完成的。为此江苏省国术馆专门给江苏省政府发文请示开办此班。
这里讲到曹晏海，曾有人质疑他是孙禄堂的徒弟。说实在的，孙禄堂并不缺曹晏海这个徒弟。但要尊重史实，当年曹晏海拜在孙禄堂门下是史实。在孙剑云编著的《孙禄堂武学录》中孙禄堂的弟子名录中收录了曹晏海。【6】
孙剑云1929年随父去的镇江，1931年孙剑云受聘为江苏省国术馆女子传习所教授。孙剑云在江南期间与曹晏海并不陌生，亲眼目睹曹晏海从学于其父孙禄堂。当年孙剑云在《孙禄堂武学录》中所列的孙禄堂弟子名录中的人物，多是她亲眼所见者，这个名录中只有遗漏者，没有错列者。反之，当今那些质疑孙剑云所著《孙禄堂武学录》者，在孙剑云生前皆没有与孙剑云有过任何沟通，而是在孙剑云去世之后才大放厥词。
其实，曹晏海从学于孙禄堂，还有当年其他拳师的旁证，笔者以为目前没有必要拿出来作为证明。因为对于当今那些胡搅蛮缠者，任何事实与证据都可以被他们曲解。
马承智也是在进入中央国术馆教授班时拜在孙禄堂门下的，他主要向孙禄堂学习八卦拳，并且得到孙禄堂传授他地面解脱术。某次孙禄堂躺在地面上让马承智等五个学员将自己的头部与四肢固绞住，结果瞬间孙禄堂解脱而起，马承智等五位学员躺倒在地。马承智得传后，对其弟子余永年讲，他在地面上可以轻易破解一个人的固绞，同时破解两个人的固绞就有些难度。但做不到同时破解三个人的固绞。
所以，当年孙氏拳的老师对于自己的弟子学生怎么打你就是要怎么教你。当然若悟性不济，也是白搭。没有挨过老师打，说明老师没有想教你打人。
刘子明对我说：孙存周生前不主张他们没事与不相干的人动手玩，若动手打坏了对方，无冤无仇，没有必要。若就是点到为止，那就等于教对方功夫，与他们非亲非故的，凭什么教他们呢？
注：
【1】1928年5月11日《中央日报》“国术馆开课并欢迎主任孙禄堂”。
【2】1928年6月9日《申报》、1928年6月13日《申报》、1928年7月2日《时事新报》。
【3】1928年11月12日《申报》“中华国术协会昨日成立”。
【4】《莫润民教武学》许鹏编著，2015年出版。
【5】《江苏》“江苏省国术之运动”1930年出版。
【6】2001年1月人民体育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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