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内篇》蠡测第九节:仁义之非(上)

袁连法爱文学 2024-09-04 11:52:35

第九节 仁义之非

前面讲寓言,讲故事,后来却滔滔不绝,似乎是往而不反的言语思辩。与孟子的雄辩相比,庄子则丝缕交错,显得缴绕晦涩。如果说《易经》和《道德经》难于明象,《庄子》则难于明义,从这个角度言,庄子又比老子更具有哲学意味(哲学与形而上学并不相同,哲学也讨论很多具体的形而下之事)。

《齐物论》首先达到的目标是言说(名)之齐,然后才是万物同体之齐,齐于道。物齐于道,各正其位,各成其性,各适其命;人能齐于道,则无己、无功、无名,又混然归于自然之中,“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

故昔者尧问于舜曰:“吾欲伐宗脍、胥、敖,南面(朝南,御座而治。取自离卦,日,光明、教化之喻)而不释然(不开心,放不下)。其故何也?”舜曰:“夫三子者,犹存乎蓬艾之间(德泽未及,野蛮未化)。若(你)不释然何哉!昔者十日并出,万物皆照,而况德之进乎日者乎!”

十个太阳才能普照万物,尧现在连一个太阳都还不是,却想天下宾服?讥讽尧之圣人化治,名不副实。既然行德政,首先想到的不应该是征伐。

  啮缺(畸人之一,无牙之人,说话含混,发问却高深)问乎王倪(忘尔)曰:“子知物之所同是(是非之是,然,知物齐于道)乎?”曰:“吾恶乎知之!”“子知子之所不知(知道自己何以不知)邪?”曰:“吾恶乎知之!”“然则物无知(事物无法识知,但有难道物就无知么之意)邪?”曰:“吾恶乎知之!虽然,尝试言之:庸讵(怎么)知吾所谓知之非不知(知即不知,不知即知)邪?庸讵知吾所谓不知之非知(两个否定就是肯定,知之非知是非知,不知之非知是知)邪?且吾尝试问乎女:民(人)湿寝则腰疾偏死,鳅然乎哉?木处(在树上住)则惴栗恂惧,猨猴然乎哉?三者(民、鳅、猨猴)孰知正处(表面上只是说处,处之具体含义却不同,知与不知如何界定)?

此处要参考“以指喻指之非指,不若以非指喻指之非指也;以马喻马之非马,不若以非马喻马之非马也。天地一指也,万物一马也。”似乎是语言含义之混,实则以偏概全,以小拒大,造成物论之不齐。同样的言说,往往此是彼非,彼非此是,必须根据事实之然来判定,而不是依赖于语言。

民食刍豢(粮食和肉),麋鹿食荐(草),蝍蛆甘(喜欢)带(带状之虫),鸱鸦耆(嗜)鼠,四者孰知正味(由知处到知味,似乎都是人的长处)?猨猵狙以为雌(雌雄,兽),麋与鹿交,鳅与鱼游(知类)。毛嫱丽姬,人之所美也;鱼见之深入,鸟见之高飞,麋鹿见之决骤(快跑),四者孰知天下之正色哉(知色)?自我观之,仁义之端,是非之涂,樊(樊篱、纷杂)然淆乱,吾恶能知其辩(辩,别)!”啮缺曰:“子不知利害,则至人固不知利害乎?”王倪曰:“至人神矣!大泽焚而不能热,河汉冱而不能寒,疾雷破山、飘风振海而不能惊。若然者,乘云气,骑日月,而游乎四海之外,死生无变于己,而况利害之端(此处说是至人,依《逍遥游》应是神人)乎!”

从正知之辨出发,由非尧之治而推及于仁义之非,批评儒家名实之乱,突出道家至人齐是非而可以逍遥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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