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丈夫为了娶小三进门，让我去青楼卖身。

他不知道的是。

整个青楼都是我的。

是我用来招魂的。

第一章

「你们要好好处，好好过。」

妇人的手颤巍巍握着我。

我的眼底泛起金光，眼见着这妇人阳气就快散了。

可她纵容了一辈子的独子却没见她最后一面。

替妇人合上双眼，那眼睛盯着屋外，死不瞑目。

我嫁给了妇人的儿子，马先贵。

可我这新婚丈夫为着一早来闹我花轿的隔壁村黄小花，跟着跑去安慰了。

连带着病重的寡母也不管。

我坐在桌旁，等着妇人的阳气散尽，抚了抚裙摆站起来。

算着时间应该快回来了。

「娘，娘……」

想来是和黄小花温存完才想起自己的老母亲。

等马先贵赶回来妇人的阳气已然散尽，尸体更是冰凉。

看着这趴在床榻哭喊着的男子，我只觉得可笑。

男人都是爱装的动物。

明明给自己母亲抓药故意少抓一味的不就是他。

「是你，是你克死了我娘。」

马先贵涨红着脸指着我。

那手指甲满是泥垢。

「你想怎样？」

我拨开他的手指，盯着他的眼睛。

这人果然是个招魂的好材料。

我努力掩饰住眼底翻涌的贪婪。

「我……我要休了你。不，你家收了我家那么多彩礼，就给了个破扳指。」

「我要卖了你，卖了你娶小花。」

马先贵说到黄小花又咧着嘴笑，一旁还是刚死的娘亲。

他娘生前曾让马先贵发过毒誓，不能娶黄小花。

原因？他娘自然没说。

我抿着嘴笑：「可以。」

「先把扳指还我。」

马先贵等不及明日，他娘的尸骨也不管了，牵了牛车拉上我便往镇子去。

他要把我卖给青楼，他听隔壁妇人说那能卖个好价钱。

妇人自然是我安排的。

我坐在牛车上，懒懒望见村角落的那一户人家。

老太一死，这家人立马将我嫁给了马先贵。

不，是卖给了马先贵。

套在我拇指的扳指发着幽蓝的光。

牛车用了好些时候才到镇上。

赶到青楼门口，天已经渐渐黑了。

我跳下牛车，却对上马先贵正在看我的眼神。

他看我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似有些探究。

马先贵肯定想不通他娘为何突然不许他和黄小花来往。

为何突然要让他娶村角那家人的女儿，还是最不打眼最不得宠爱的一个。

「妮子不错，给你。」

青楼管事将我拉到身旁仔细看了一圈，捏了捏我的手腕。

马先贵得了一包沉甸甸的银钱，不住的点头哈腰。

他收起钱袋，准备回村里，从我身边过去，也不忘说一句。

「是你克死了我娘。」

我翻着白眼，直点头。

马先贵不再说话，赶着牛车走出几步。

我看他背影，我的眼底渐渐泛起金光。

马先贵却突然驻足，从牛车下来。

转身几步到我面前，颠了颠揣在怀里的钱袋。

挑了块大的塞到我手里。

「对不住，我真的很喜欢小花。」

马先贵赶着牛车走远了，我还愣在门口。

「主子，进去吧，外头风大。」

管事在我身上披了件外袍。

「演得不错，赏你。」我把那块银钱丢给管事。

男人果然都擅长演戏。

管事如此。

马先贵也是如此。

马先贵死去的爹也是如此。

「我真的很喜欢小花。」我迈步往青楼里去，马先贵的话却犹在耳边。

「还我。」我狠狠咬牙，转身又从管事那夺回来那块银子。

第二章

七日后我回到马先贵家中。

这天是他娘亲的头七。

房子被重新粉刷，里屋听见嬉笑叫骂的声响。

院子角落的小屋飘着浓烈的黑色。

我推开小屋的门，里面一张窄窄案头，放着马先贵娘亲的牌位。

妇人趴在案头呜呜的哭。

「看我。」

那团怨气回头对上我的眼睛，她的瞳孔也闪出金光，慢慢的身体落地。

妇人试探着从房间跨出一步，发觉没有阻碍，大步冲去了里屋。

我看着妇人的背影，想起一年前替她招魂的事情。

「欸，想见他？」

那天我坐在树枝上，盯着儿时走过的河岸，却听见丛林深处一阵阵哭声。

踢着石子走过去，发现是妇人趴在坟头呜咽。

她看不见的是同样蹲在坟冢旁的丈夫。

妇人木讷的点头，我对上她丈夫的眼睛。

金光之后，妇人惊喜的看着眼前的丈夫。

「老头子，你那年跌下山崖，丢下我们孤儿寡母……」

妇人说着又落下泪来，面前的丈夫却不耐烦的打断：「你听我说……」

我坐在坟后，妇人丈夫说完，妇人发出了尖利的嘶吼。

而后是撕心裂肺般的嚎哭。

呵，男人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收回思绪，我跟上妇人的脚步进了里屋。

「娘，娘……」马先贵张大嘴巴，黄小花煞白了脸。

「你还知道我是你娘，今天是你娘的头七，你可记得，你发誓不和她来往……」

黄小花缩在马先贵身后，只穿了件娇艳的肚兜。

「娘，我真的很喜欢小花。」

咚一声马先贵狠狠跪在地上。

我倚着门框，斜眼看去，说道：「时间不多了。」

妇人的脚已经开始慢慢消失，招魂也不过一炷香而已。

门外飞过去的雀儿成双成对，突然一个石子嗖击中其中一只。

那雀儿像个陨落的星辰跌在路中间。

村里的娃娃开心的大喊：「吃烤雀儿了……」

「不，这不是真的，娘，你骗我，你骗我……」

只听一声巨响，我的目光从地上灰扑扑的雀儿身上转进里屋。

那穿着肚兜的黄小花已经撞在墙上，身体软软顺着刚粉刷过的墙壁滑下去。

妇人已经彻底消失。

马先贵跪在地上没有表情，我伸手开始将他的阳气吸走。

拇指的扳指更加翠绿。

他最后昏倒在地上。

人最失落的时候阳气最涣散，正是夺走的好机会。

「我帮你娘见了你爹，这不过向你收点报酬。」

对着空气摆摆手，我踏出了院子。

我是招魂师，替人招魂总会损耗阳气，当然得收些报酬。

第二日听人传言，马先贵强占隔壁村黄小花，黄小花不堪受辱自尽。

马先贵被衙役压着走过青楼。

天在下雨，雨水顺着他低着的头砸在地上。

失魂落魄的样子谁都没觉得异常。

其实是他的阳气已经被我吸了大半，需要几个月才能恢复。

「主子，需要我跟进吗？」管事撑一把伞站到我身后。

马先贵底子不错还能再夺些阳气，但我不想要了。

「不用了。」

我扬起手将那块银子朝马先贵丢去。

他受了惊吓，有了些反应。

抬头对上我的眼神，这人果然和他爹有一样的眼睛。

……

「黄小花……是我的女儿。」

马先贵这时候的眼神和他爹那时候一般冷漠。

第三章

「主子，村角那家人来了……」

听说马先贵被抓，她们马上就来，看来是想骗我回去再卖我一次。

「嫂子，求你们快赎我出去。」

青楼门外是身着粗布麻衣的女人，被我满脸脂粉却带着泪痕的模样吓了一跳。

没说两句知道要五十两才能赎我，她马上找了借口回去。

看她离开的背影，想到前几日家中老太让我招魂。

老太答应我替她招魂她便告诉我，我的身世。

可谁曾想老太见了丈夫和那人会立马被气死。

我的身世她更是只字未提。

白白瞒了老太这些年，最后还是没有线索。

看来只有那年的少年可能知道我的身世了。

「主子，喝碗姜茶。」

我进屋坐着连打了几个喷嚏，管事端上来一碗姜茶。

「你，把衣服脱了。」

管事听我说完端着茶的手停住。

这人是我第一次吸阳气的人，可惜代价太大。

那之后他留下来成了这家青楼的管事。

「主子，这还是白日。」管事说着却还是将手伸向自己的腰带。

这人果然不正经，也不知道他当初留下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我站起身踮着脚，一把扯开他的领口。

「替我找一个少年，应该长我两三岁，这里有颗痣。」

「一会再喊个画师来，看能不能把人画出来。」

我在他后颈使劲戳了戳。

老太死了，没了线索，看来只能把少年找出来。

一切按照计划，我被马先贵卖进青楼，如今可以安心待在青楼里。

那个少年……想着我暗了眸子。

「主子，我看不见在哪里。」

管事半蹲着身子，还在我面前露着后颈。

「真麻烦。」

我伸手将自己的衣领往下拉，管事脸一僵，两步到门口将房门掩上。

「主子，我知道了。」他伸手将我的衣领拉上抚平。

这人的脾气过了这么多年还是那么古怪。

下午管事找来画师，我托着下巴看眼前的画。

少年照着我的印象画出的画像，不像。

「不像？」管事问我，我点点头。

「他更好看，比楼里的客人都好看。」

我趴在桌上，想到那年的事。

五岁时候我第一次招魂，招的不是人，是一条狗。

我在丛林遇了毒蛇，险些丧命，砍死毒蛇也不小心误伤了自己。

是意外遇见的少年将我背出丛林，他的身边还跟着一只可爱的小狗。

他将我安置好说喊村民来帮忙，可去了很久都没有回来。

我担心少年出事，只得找了一支粗些的树枝，让受伤的腿有些借力。

最后我在河岸找到了少年。

少年湿漉漉的在河岸边，领口被撕开，阳光下照着他后颈的痣。

他抱着那只小狗在大哭。

我却能看见透明的狗围着少年在跑，汪汪叫着。

少年说小狗为了救意外落水的他被淹死了。

我盯着那只狗，渐渐的它出现了。

少年看向我，我眼中还闪着金色的光芒。

然后我昏倒了。

那是我第一次招魂，脖子上挂着老太给我的扳指。

我招魂用尽了五岁身体的阳气。

那时候我的扳指又暗了几分，成了墨一般的黑色。

等我醒来少年守在我身旁，小狗已经消失了。

「谢谢你让我和西西好好的道别。」

我撑着地起来：「你不害怕我？」

「我听说过你们。」少年摇头，对我笑时候露出的牙齿洁白。

我急着要问他我的身世。

「姜云温，姜云温……」是老太来找我。

她肯定以为我又跑了。

「明天我们在这里再见，可以吗？」我急急的对少年说。

拍掉身上的泥土，脚步还有些虚浮。

「好，我一定会来，云温。」少年扶了我一把。

我支着树枝跑远了，回头看少年头发还滴着水珠，在阳光下闪着光。

老太怪我乱跑伤了自己，又问我怎么扳指变黑了。

我知道自己是被拐来的，老太想要招魂，一直在培养我。

但我瞒着她，其实那日我便会招魂了。

我害怕被她发现利用完，她会杀了我，就像当初她要杀了那个人。

老太知道扳指越绿能力越强，可她也不知道具体的方法。

我也不知道。

直到十年后我遇到管事，才第一次真正养活了我的扳指。

第四章

「东院让主子去收些阳气。」

管事的话让我回过神来，他话说得僵硬，我不免看他一眼。

这人丹凤眼总藏了些情意，难怪楼里客人总说要换女管事。

「你当初为何留下？」我说出了多年的疑惑。

管事伸手摩搓我拇指带着的扳指，笑着不说话。

「别让我知道你的目的，我会杀了你。」

他培养暗卫，我不是不知道，只要不过分，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主子走吧，东院的姑娘等着呢。」

他知道我不会杀他，十年前不会，如今也不会。

东院走完一圈，把那些失魂落魄的男子丢出青楼，我的扳指又翠绿了几分。

「云主子，今日是娘亲周年，我想见见娘亲。」

楼里的牌头跪在我跟前，我点头应允。

我从屋里退出来，让她们母女相见。

楼里的姑娘都知道我是招魂师，她们想见亲人，我想要阳气，我们不过利益交换。

我回屋睡了一天一夜恢复元气。

最近招魂太频繁，虽然有扳指存着的阳气，可身体还是受了影响。

「主子，你醒了。」管事守在我身边。

这人和那时候的少年一样露出担忧的神色。

可少年骗了我，第二天他没有来。

管事扶起我，让我靠着软枕。

「有消息吗？」我问的是画像的少年。

「还没有，不过今日有人找主子。」管事将我的手放进被子里。

「他说是……西西的主人。」

我掀开被子站起来，准备马上下楼见见这人。

手腕却被人抓住：「别走。」

回头我竟然看到管事头顶涣散的阳气，他在伤心。

就像十年前一样。

我赶紧摁住拇指的扳指，我不想吸他的阳气。

最后还是听了管事的话，穿戴整齐又用了几道菜才往楼下去。

少年一袭白衣，梳着整齐的发冠。

儿时有些稚嫩的模样也变了许多。

他就是西西的主人，他说他叫萧瑾初。

萧瑾初和我道歉说那日没有赴约。

说起原因是他的父母突然生病，他着急回了京城。

萧瑾初第二日没有出现在约定的地点，却让小厮送来一袋钱。

这青楼也因那袋钱才能壮大起来。

我还没从曾经的怨恨中反应过来，萧瑾初说的话又让我惊讶。

「云温可以帮我招魂吗？」

……

我第一次见管事黑脸的模样。

决定和萧瑾初去京城一趟，管事在我屋里替我收拾行囊。

我莫名有些心虚，这是我第一次出远门，我对管事说：「不然你和我一起去吧。」

管事却拒绝了我，他说楼里姑娘也要人照顾。

他很少和我生气，除了我说也要当牌头的时候，和十年前那次。

心里难受，我夺过包袱准备下楼去。

「出门前拿扳指去趟南院。」他要我吸些阳气，可南院最近没什么客人。

我不爱逼楼里姑娘，她们有自己的节奏。

「不必了。」

我没有和萧瑾初同乘一顶轿子。

管事替我安排了轿子，却没有出门送我。

萧瑾初很善良，沿路遇到乞儿也总是施舍些钱财。

可管事曾告诉我，给些吃食才能填饱他们的肚子。

到京城用了五日，萧瑾初才告诉我，招魂的对象是他的亲妹妹。

他杀了他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