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方之乱——北周的葬礼,王朝戛然而止,尉迟迥自尽,杨坚篡权

雁玉历史 2024-11-25 04:32:50

大定元年(581年)二月甲子,北周静帝派遣杞国公宇文椿和大宗伯赵煚,携带皇帝的玺绂策书,乘坐象征帝王身份的象辂,备齐卤簿大驾,手持符节,所有官员身着朝服,前往隋王杨坚的府邸,宣布禅位的命令。杨坚经过三次谦让后,最终接受了禅位诏命,并前往皇宫临光殿登基称帝。

正值不惑之年的杨坚(他出生于541年),达到了人生的巅峰。他在长安南郊筑坛,举行祭天仪式,正式宣布改国号为隋,改元开皇。一个旧的时代悄然落幕,而华夏重新统一的曙光已不可阻挡地到来。

宣帝乱政

北周宣帝宇文赟,字乾伯,是周武帝宇文邕的长子,于建德元年(572年)被立为太子。宣政元年(578年)六月,周武帝去世后,他在灵前即位。

宇文赟祖父和父亲那股英气,他纯粹就是一个典型的纨绔子弟,嗜酒、好色、沉迷于享乐。

宇文赟被册立为太子后,他更加放纵自己,常常贪图享乐,对政务没有太多兴趣和见解,与东宫宫尹刘昉、郑译、王端等奸佞之徒沆瀣一气,终日厮混。

宫正宇文孝伯负责东宫事务,他亲眼目睹了太子的种种不端行为,多次向周武帝进谏,指出太子的品行不端,并请求选拔正直的人士加强太子的教育和管理。周武帝接受了建议,任命尉迟运(尉迟迥的侄子)为宫正,与宇文孝伯共同辅佐和管教太子。

然而,宇文赟的本性难以改变,即便有两位宫正的约束,他也依然我行我素。周武帝宇文邕深知太子的品行有问题,因此下令禁止将酒带入东宫,并要求宫人每天记录太子的行为,一旦发现过失立即上报。武帝宇文邕一旦生气,还会亲自责打太子。

宇文赟因畏惧父亲的威严,不得不在父亲面前装出一副恭顺的模样。每次朝议时,太子并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与其他朝臣一样,按部就班地进行朝拜和奏报。尽管武帝认为这样折辱太子是为了磨砺他的性格,但年轻的太子却无法理解这一点,反而对这种待遇产生了强烈的逆反心理。

王轨多次目睹太子宇文赟无德无才,曾多次劝说武帝宇文邕废黜太子,改立秦王宇文贽为储君,但武帝并未同意。后来,武帝宇文邕决定征讨吐谷浑,任命太子宇文赟为统帅,并让宇文孝伯和王轨辅佐他。

然而,宇文赟在军中不学无术,只知道享乐,所有军务都由宇文孝伯和王轨处理。二人回京后向武帝诉苦,武帝原本希望通过这次出征提升太子的威望,结果却适得其反。武帝听后非常生气,亲自打了太子数十棍,并将郑译除名为民。

随后,武帝宇文邕再次询问宇文孝伯太子是否有改进。宇文孝伯含糊其辞地回答说,太子因畏惧皇帝,没有表现出失德的行为。一次内宴上,王轨直接抓住武帝的胡子说:“陛下真是个大丈夫,只可惜继承人太弱了。”

武帝宇文邕再次向宇文孝伯询问太子的情况,宇文孝伯回答道:“父子之间的事,难以启齿。我知道陛下不忍心割舍对太子的爱,所以无法直言。”

武帝宇文邕沉默良久,最终还是未能找到有效的方法来管教太子。

宇文神举、尉迟运、乐运等人多次向武帝提醒太子的失德行为,但在建德年间,武帝将全部精力投入到准备灭齐的大业中,既无暇顾及太子的教育,也不愿因废立太子之事分散注意力,这个关乎国家根本的重要问题因此被暂时搁置。

然而,武帝宇文邕并未预见到自己会英年早逝。在他看来,现在自己正值壮年,先解决外敌,待大功告成后再回头管教太子也为时不晚。

如果实在不行,就到时候就直接废了太子,等秦王宇文贽或其他皇子长大,还有其他选择的机会。遗憾的是,武帝宇文邕突然薨逝,无法等到那一天。

长期的高压管教不仅加剧了武帝与太子之间的隔阂,这种隔阂又使原本品行不佳的太子产生了更强烈的逆反心理。宇文赟越是刻意压抑自己,一旦日后爆发,其后果将更加严重,对国家来说将是灾难性的。

北周宣帝宇文赟即位后,迅速暴露出了他的本性。在武帝宇文邕的殡殓期间,他就已经开始放纵自己的欲望。他曾抚摸脚上的杖痕,愤恨地说:“死得太晚了!”他还检查了武帝的后宫嫔妃,并强迫她们侍寝。

武帝宇文邕刚刚下葬,守丧期尚未结束,宣帝宇文赟便下令全国解除丧服。京兆尹乐运上书极力劝阻,但宣帝置之不理。

正式执政后,宣帝以武帝时期制定的《刑书要制》过于严苛为由,废除了这些法令,导致国家政局逐渐失控。随着犯罪成本的降低,民间违法乱纪的行为逐渐增多。

不久之后,宣帝宇文赟又觉得法律过于宽松,无法彰显自己的权威,于是制定了更为严酷的《刑经圣制》,用以约束群臣,尤其是那些上书劝谏的大臣。

关于《刑经圣制》的具体内容,史料中记载不多,但从其他资料中可以窥见其严酷程度。

例如,如果有大臣上书劝谏皇帝,只要奏折中有文字错误或遗漏,宇文赟就会小题大做,上书的大臣就会被治罪,甚至处以死刑。京师府兵的士兵和将领,如果发现夜间未值班这种细小的过失,也会被除名为民,逃亡者则会被抄没家产。武帝时期的许多主要大臣,几乎都受到了严重的猜忌和打击。可以说,这种猜忌带来的严重后果是难以估量的。

宣帝宇文赟身上汇聚了许多昏君的特点,如荒淫无度。他酷爱声乐,整日沉浸在娱乐之中,毫无节制。

郑译为了博取宣帝的欢心,搜集了原北齐后主的各种娱乐设施,如鱼龙漫衍、俳优百戏、山车、巨象、拔井、种瓜、杀马、剥驴等,将这些亡国之物重新引入北周皇宫。任何一位有历史责任感和敏锐性的皇帝,面对这样的亡国之物都会避而远之,但宣帝却乐此不疲。

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宣帝宇文赟下令在全国范围内搜罗美女,要求所有仪同以上的官员女儿不得擅自出嫁,必须经过他的挑选才能婚配,这导致京城中的官员们怨声载道。

杞国公宇文亮在出征南陈期间,其儿媳被宣帝强占。宇文亮担心因此被皇帝治罪,便起兵造反。幸好当时有老将韦孝宽坐镇,才避免了一场更大的灾难。

宣帝宇文赟一改武帝的俭朴作风,大肆营建宫殿,奢侈无度。为了建造洛阳宫,他下令将府兵十二丁制恢复为八丁制,府兵每年服役时间从30天延长至45天,各军府无不陷入混乱。

在北周宣帝宇文赟即位的第二年,也就是579年,为了方便自己享乐,不再处理朝务,宇文赟将自己的帝位传给了太子宇文衍(高湛直呼内行啊),宇文赟自己则称天元皇帝,并将自己所居的皇宫称为天台。朝廷的文武百官前往天台朝见时,都必须先斋戒沐浴,以示对他的尊重。

即便如此,朝廷的文武大臣们有事需要上奏时,宇文赟常常忙于享乐,大臣们也很难见到宣帝。

一旦宣帝宇文赟进入后宫,便会通宵达旦地纵情声色,连续几天不再露面。无论事务多么紧急,大臣们也只能通过宦官传达。

在用人方面,宣帝的决策更是令人震惊。正如诸葛亮所说:“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之所以倾颓也。”

北周宣帝在这方面似乎无需学习,便已熟练掌握。他一即位便将郑译越级提拔为开府、内史下大夫,刘忮、郑译、王端等人掌控了宣帝身边的重大事务,这种情形与北齐后主末期的“三贵”如出一辙。如果仅仅是这样,国家大事或许还不至于迅速恶化,毕竟宣帝仍能保持对群臣的强大威慑力。

北周宣帝宇文赟即位后,凭借其父遗留的强大君权,不择手段地通过杀戮来树立自己的威信。他的第一个目标便是齐王宇文宪。

齐王宇文宪历经多次战役,立下了赫赫战功,在朝中享有极高的声望。此时,宇文宪作为宇文泰的长子(周明帝、次子宋国公宇文震、三子周闵帝、四子周武帝均已去世),在宗室诸王中地位最高,理论上拥有废立皇帝的建议权。历史上,主弱臣强、废昏立明、叔篡侄位的事情在南北朝时期屡见不鲜,这对年轻的宣帝来说无疑是一种巨大的威胁。

早在周武帝宇文邕在位时,宇文宪就曾试图急流勇退。当稽胡叛乱时,武帝命宇文宪率军出征,但宇文宪以病为由推辞,结果被武帝严厉训斥,最终不得不勉强领兵出征。宇文宪的每一次胜利都得到了从武帝到群臣的一致赞誉,但他也深知这种地位带来的潜在危险。

武帝突然驾崩后,留在京城的宗室诸王似乎出现了异动,这使得宣帝感到必须迅速采取行动以巩固自己的帝位。因此,在处理完武帝的丧事后,宣帝宇文邕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付宇文宪。

宣帝宇文赟深知宇文宪在朝中的崇高威望,因此不敢公开宣布齐王的罪行。他效仿了当年武帝除掉宇文护的方法,派遣宇文孝伯召宇文宪入宫,意图将其杀害。

宇文孝伯极力请求宣帝不要无故诛杀国家的栋梁之臣,但宣帝并未采纳他的建议,反而与刘昉、郑译、王端等人商议,决定派于智(老柱国于谨之子)编造宇文宪的罪名。

随后,宣帝以册封诸王为三公为借口,召宇文宪进宫。为了确保宇文宪相信这一命令,宣帝特别指派宇文孝伯前去召唤。

宣政元年(578年)六月甲子,宇文宪入宫觐见皇帝。刚到殿门前,他就被力士们捆绑起来。宇文宪极力辩解自己无罪,宣帝则命于智出面与其对质。

宇文宪目光炯炯有神,言辞坚定,毫不屈服。在场的人劝他:“以王今日的处境,何必多言?”

宇文宪愤怒地将笏板摔在地上,最终被缢死于宫中。

宇文宪英姿勃发,智勇双全,谦逊恭顺,胸襟宽广,是北周最杰出的将帅,也是国家的支柱。尽管他功高盖主,却从未有过篡位的念头。然而,他却突然遭遇不幸,令人痛心疾首。

杀死宇文宪后,宣帝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震慑群臣的效果。趁此机会,宣帝宇文赟又接连处死了宇文孝伯、尉迟运、宇文神举、王轨等重臣。这些人在武帝面前都曾批评过太子,而他们又是朝廷中最有能力和忠诚的骨干。他们的被杀,不仅极大地削弱了皇帝的支持基础,还导致了勋贵大臣们的进一步离心,为杨坚最终篡夺政权埋下了隐患。

杨坚崛起

杨坚的父亲杨忠,是西魏开国元勋,宇文泰设立的八柱国十二大将军之一。杨忠去世后,杨坚继承了他的爵位,成为随国公。由于父亲的卓越功勋,杨坚的仕途起点较高。尽管杨忠以军功起家,但他非常明智,专注于军事事务,从不涉足朝政。

在宇文护专权期间,杨忠的军功达到了顶峰。随着许多老一辈柱国的相继离世,杨忠在军界的地位变得举足轻重,宇文护试图拉拢他以增强自己的势力。

然而,杨忠巧妙地借故推辞,拒绝与宇文护结盟。他的这一决定并不是因为他预见到宇文护的权势难以为继,也不是因为他认定武帝最终会夺权,而是出于一个军人的低调和本分。尽管这一举动当时可能得罪了宇文护,但从长远来看,这是确保家族长久富贵的最稳妥策略。

杨坚继承了父亲沉稳低调的性格,从小就显得不苟言笑,端方自持,与那些勋贵子弟的粗鲁和缺乏文化修养形成了鲜明对比。宇文泰曾赞叹他:“这个孩子的风骨,不像是一般人。”(“一般人”在这里指的是六镇的子弟)。

在宇文护专权时期,据说他曾因为杨坚相貌非凡而起了杀心。这一说法出自《隋书》,但考虑到当时杨坚的地位并不显赫,宇文护想要除掉他的动机似乎有些牵强,这可能是后人的附会。

周明帝在位时,特意派人给杨坚看相,以判断他将来是否会忠于周室。宇文宪和王轨都曾向武帝报告,认为杨坚的面相显示他有反叛之心,但武帝宇文邕只是付之一笑,并未放在心上。

所谓的“反相”并没有明确的标准,但杨坚之所以会引起这么多猜忌,可能是因为他在为人处世方面确实表现出非凡的胸襟和远见,一举一动都透露出一种贵人气派,与常人截然不同。

杨坚的女儿嫁给了北周宣帝为皇后,她在朝中的地位逐渐稳固,而宣帝对她也渐渐产生了戒备之心。有一次,因后宫嫔妃争宠,宣帝怒不可遏,扬言要诛灭杨后的家族。

当宣帝宇文赟召见杨坚时,他暗中命令左右侍从,一旦发现杨坚有任何不敬之举,便立即将其处死。幸好杨坚表现得十分谨慎,神色自若,才逃过一劫。

到了大象二年(580年)五月,北周宣帝因长期沉迷酒色,突然病倒。回顾宇文泰和宇文邕的去世,他们都是因病骤逝,症状类似中风,这可能表明宇文家族存在心脑血管方面的遗传疾病。

当时,杨坚正担任扬州总管,得知宣帝病重的消息后,他立即称病不出,留在长安密切观察局势。综观宣帝即位以来的行为,几乎具备了一个亡国之君的所有特征:他荒废朝政,削弱了国家的凝聚力;他沉溺于声色犬马,不顾百姓疾苦,使朝野上下对国家的未来失去信心;他自毁长城,杀害了许多忠臣良将,大大削弱了宇文氏对国家的掌控力,为野心家提供了可乘之机。

沉默寡言之人往往内心世界丰富,若再具备成熟的政治经验,这类人则显得尤为可怕,杨坚便是如此。当宣帝突然患病时,杨坚立即称病不出,这显示出他对朝局变化的敏锐洞察力。

周宣帝宇文赟的病情迅速恶化,药物已无法挽回,几乎到了不能言语的地步。在昏迷前,宣帝宇文赟紧急召见赵王宇文招、陈王宇文纯、越王宇文盛、代王宇文达和滕王宇文逌,要求他们从各自的藩国赶回京城。

一旦五王入京,年幼的新君将难以掌控朝局,必然引发对国家大事的重新商议。这种情况可能导致两种结果:一是类似于北齐和南陈的叔父篡夺侄子的皇位,二是如西晋八王之乱般的大规模内乱。无论是哪种情形,都能有效防止外姓势力干预朝政。

然而,五王分散在外郡,召见和赶来需要时间。还未等五王抵达,宣帝便已病逝,北周帝国因此陷入短暂的权力真空状态。此时,杨坚的机会出现了。

在北周末年,北周宣帝身边的两位重臣刘昉和郑译掌握了关键权力。宣帝宇文赟临终前的遗命,实际上都由这两人操控。如果能巧妙利用这一时机,他们完全可以借助皇权登上权力的巅峰。

然而,刘昉和郑译意识到自己的威望不足以镇压群臣,但他们又不愿放弃如此巨大的权力诱惑,于是决定秘不发丧,并合谋伪造诏书,邀请杨后的父亲杨坚入朝辅政。

刘昉等人前往杨坚府邸,秘密商议篡改诏书的计划。由于事态紧急,杨坚最初犹豫不决。刘昉威胁道,如果你不去,我就去。最终,杨坚决定加入他们的计划。

郑译身为内史上大夫,平时负责起草诏令,他伪造了宣帝的遗诏,任命杨坚为丞相,总揽朝政。御正中大夫颜之仪负责诏令的校对,类似于后世门下省的封驳权。他一眼识破这份诏书并非出自宣帝之手,拒绝签署。刘昉和郑译便擅自代签了颜之仪的名字,将诏书公开发布给百官,随后迅速召杨坚入宫。

颜之仪见事态危急,急忙寻找宗室诸王商议对策。然而,年长的诸王大多在外地,一时无法召集。情急之下,颜之仪找到了大将军宇文仲,将他带入宫中,让他坐上皇帝的御座,并公开宣布宇文仲是宣帝钦定的托孤之臣。

得知这一消息后,郑译和刘昉迅速行动,率领右司卫上大夫杨惠及宫中近臣皇甫绩、柳裘等人进入宫中,驱逐了颜之仪和宇文仲。杨惠作为皇宫禁卫兵的将领,手握数千兵力,他的支持对郑译和刘昉来说至关重要。

宇文仲出身不明,与宇文泰的血缘关系较远,且地位较低,缺乏威望。颜之仪则是一名文士,缺乏政治斗争的经验。面对郑译、刘昉等人的强势进宫,他们显得手足无措。宇文仲紧张得从座位上站起来,而杨坚赶到宫中后,迅速控制住了宇文仲和颜之仪,稳定了局势。

在这场突如其来的事件中,北周的政治与军事体制暴露出了诸多缺陷。

首先,在军事方面,大司马的地位过低且实际上并无兵权,京师的府兵分散在各个开府将军及其下属将领手中。结果,长安城内除了皇帝之外,没有一个能够统一指挥军队的人物,这意味着皇权缺乏有效的军事支持。这种情况下,政变成功的概率大大增加。

其次,在政治制度上,政府缺乏明确的领导核心。当皇帝突然驾崩后,长安城陷入了无主可依的局面,既没有宗室成员站出来主持大局,也没有哪位资深大臣拥有足够的权威来稳定局势。各府官员虽都有潜在的执政能力,但无人能真正掌控局面。因此,当杨坚假托诏书自立为丞相时,尽管朝廷上下心知肚明,却无人能够有效遏制这一行为。

杨坚掌控朝政后,迅速迫使年幼的北周静帝宇文阐颁布诏书,任命他为大冢宰,并下令五府统一归天官管辖,从而切断了其他五府首脑参与政务的渠道。

同年六月,赵王宇文招等五王入京,面对杨坚已成定局的权力,他们无可奈何,只能暂时接受这一现实。杨坚表面上对五王表示尊重,让周静帝赐予他们入朝不趋、剑履上殿的特殊礼遇。

然而,双方都清楚这只是一个暂时的妥协。

五王因手中无兵,不得不表面顺从。赵王宇文招密谋通过一场“鸿门宴”刺杀杨坚。为了稳住诸王,杨坚故意冒险亲赴赵王府。赵王亲自用佩刀切瓜给杨坚食用,杨坚则表现得泰然自若。

杨坚的随从元胄在关键时刻扮演了类似樊哙的角色,半劝半拉地将杨坚带离了宴会,使这次刺杀计划以失败告终。不久之后,五王的权力被彻底剥夺,相继被处死。

就这样,长安城中仿佛在一夜之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杨坚的崛起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然而,这仅仅是京师文官们的观感,在外镇握有重兵的大将们,如尉迟迥,并未对此表示认同。

三方之乱

在杨坚夺取北周政权时,权力分布呈现出分散的状态。尽管中枢出现了共主,但杨坚的共主地位是通过不正当的权力交接获得的,因此,要成为事实上的共主,不仅需要在京高官的支持,还需要地方实力派的认可。

北齐灭亡后,尉迟迥因其资历深厚、功勋卓著,加之与皇室有姻亲关系,被任命为相州总管。他的侄子尉迟勤则负责管理河北和山东地区,这些地方曾是北齐的核心地带,人口密集,经济繁荣。

北周派遣亲近的外戚镇守相州和青州,意在加强对原北齐地区的控制。然而,京师发生的政变逐渐波及到各地州郡。

尉迟迥作为在外拥有最大权力的总管,对杨坚构成了最大的威胁。由于他与杨坚之间并没有什么亲密关系,因此被列为首要解决的对象。

为了削弱尉迟迥的势力,杨坚以会葬大行皇帝为由,命令尉迟迥亲自前往长安,并任命韦孝宽为相州总管,接替他在邺城的职务。同时,杨坚还任命了北齐旧臣叱列长釜为相州刺史,以争取河北和山东地区的人心。

韦孝宽奉命前往邺城担任要职。这位71岁的老将对时局了如指掌,深知邺城乃天下焦点,但其中究竟藏龙卧虎还是风平浪静,无人知晓。因此,他故意放缓行程,沿途观察局势。

当韦孝宽抵达朝歌(今河南鹤壁)时,已得知朝廷诏令的尉迟迥派遣部将贺兰贵前来迎接。通过与贺兰贵的交谈,韦孝宽察觉到尉迟迥有不轨之心,于是再次减缓行进速度,并派人前往相州求药,暗中监视尉迟迥的动向。

行至汤阴县时,叱列长釜从邺城逃回,显然也发现了尉迟迥的异常举动。魏郡太守韦艺,作为韦孝宽的侄子,奉尉迟迥之命前来迎接。韦孝宽询问尉迟迥的情况,而韦艺心中明白尉迟迥已在策划起兵讨伐杨坚,但不敢直言。

面对韦孝宽的严厉质问,心理素质欠佳的韦艺最终无法隐瞒,只得如实相告尉迟迥的计划。尽管韦孝宽早已预见到相州将有变故,但亲耳听到这一消息后仍感震惊。他立即带着韦艺西逃关中,途中命令驿站将马匹全部遣散,并嘱咐驿站吏员们说,尉迟迥即将到达,务必准备好酒食迎接。

不久,尉迟迥果然派出大将军梁子康率数百骑兵追赶而来。然而,每到一处驿站,迎接他们的都是热情款待,加之无马可换,导致他们延误了时间,最终未能追上韦孝宽。

杨坚得知这一消息后,再次派遣破六韩裒前往邺城,命令尉迟迥入京。破六韩裒与相州总管府长史晋昶秘密商议,策划如何应对尉迟迥。然而,面对这样的局势,尉迟迥已无退路,决定起兵讨伐杨坚。

大象二年(580年)六月,尉迟迥拥立赵王宇文招之子为君,斩杀杨坚派来的使者,登上邺城城楼,召集文武官员,公开声讨杨坚的奸行,号召天下的忠臣起兵讨逆。

尉迟迥自封为大总管,按照皇帝的名义设置百官和各司。青州总管尉迟勤随即响应,两军会合,兵力号称数十万。

一时间,北齐故地的多位总管纷纷响应,支持尉迟迥的势力以邺城为中心迅速扩展。宇文胄(荥州刺史)、李惠(申州刺史)、费也利进(东楚州刺史)、刺史曹孝达(东潼州)这些也纷纷举起反旗,各自率州响应尉迟迥。

远在江南的吴州(今江苏扬州)也受到影响。吴州刺史于顒(于谨之孙)担心吴州总管赵文表会响应尉迟迥,于是刺杀了赵文表,并诬告他与尉迟迥勾结。杨坚不知吴州的具体情况,担心深入调查会逼反于顒,便任命他为新的总管,以稳定吴州的局势。

尉迟迥迅速发兵占领了多地,包括沂州(今山东临沂)、兖州、兰陵(以上二郡皆位于今山东济宁一带)、建州(今山西晋城)、潞州(今山西长治)、巨鹿、曹州(今山东曹县)、亳州、昌虑(今山东滕州)、下邑(今河南夏邑)。为了增强自身实力,尉迟迥还派遣使者联络突厥和陈朝,承诺若能共同起兵讨伐杨坚,则可将淮南之地归还给陈朝。

郧州(今湖北安陆)总管司马消难和益州总管王谦(王雄之子)也响应了尉迟迥的号召,共同举兵讨伐杨坚。

郧州总管府的辖区大致包括今湖北随州以南、沔阳以北、钟祥以东、武汉以西的部分地区,是北周、原北齐、南陈三国交界的要地。北周灭北齐后,原安州总管于翼被调离,州名改为郧州,由司马消难接管。

王谦出身显赫,一向以恭谨礼让著称,深受朝廷信任,因此被委任为益州总管,管辖四川和重庆的大部地区。

一时间,北周境内烽烟四起,叛军与朝廷剑拔弩张,后世将尉迟迥、王谦、司马消难三人举兵称为“三方之乱”。

面对这一局面,杨坚显然有所准备,迅速采取行动,分三路出兵应对。

第一路由韦孝宽担任行军总管,从关中出发攻打尉迟迥于相州;

第二路由梁睿担任行军总管,率陇南之兵出散关攻打王谦;

第三路由王谊统帅,指挥襄州总管府的兵力进攻司马消难。

韦孝宽从汤阴返回关中的途中,在河阳停留并巧妙地解散了城中的800名鲜卑士兵。随后,关中的10万大军迅速集结至河阳,而尉迟迥的儿子尉迟惇则率领十余万军队前往怀州武德县(今河南武陟县附近),在沁水两岸布阵。

至此,北周的中央禁军与相州的军队正式进入对峙状态。

尽管尉迟迥的声势浩大,并得到了西、南两方的支持,但他仍面临诸多危险。

首先,邺城的战略位置至关重要。作为南北交通的枢纽,邺城四周并无天然屏障,从晋州、并州、幽州或洛阳四个方向发起攻击,都可能迅速突破防线。

其次,幽州和并州的局势也对尉迟迥构成了威胁。这两个州分别位于北方和西方,由功勋卓著的将领李穆和于翼镇守。

李穆和于翼不仅军事经验丰富,而且所处地理位置极为险要。尤其是李穆所在的并州,直接控制着通往关中的要道,具有天然的地理优势。

历史上,高欢多次攻打交中时,都以并州为基地。如果李穆和于翼能够配合相州的军队渡过黄河,胜算将会大大增加。然而,出人意料的是,李穆和于翼公开表示支持杨坚。无奈之下,尉迟迥只能派遣部分兵力攻打幽州和并州,并试图联合突厥来牵制幽州的势力。

李穆兄弟与宇文泰的关系非常深厚,于翼则是宇文泰的女婿(娶了宇文泰的女儿平原公主)。从客观角度来看,他们应该是最忠于北周王室的人。然而,令人意外的是,这两人都一致选择了支持杨坚。

李穆的儿子李荣和侄子李崇(李贤之子)曾打算起兵响应尉迟迥,但都被李穆阻止了。为了表示对杨坚的忠诚,李穆甚至迫不及待地派人送去一条十三环金带,以此表明自己支持杨坚称帝的决心。

相比之下,李崇则对宇文氏的旧恩念念不忘,感叹道:“我们家族有几十人享受过荣华富贵,如今国家有难,却不能挺身而出,挽救危局,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世上!”

于翼同样拒绝了尉迟迥联合讨伐杨坚的提议,反而派兵南下抵抗相州的军队,北上防御营州的高宝宁。他的这种行为,让人觉得他完全不顾廉耻,一心只想站在胜利的一方。

尉迟惇的大军在沁水永平桥布阵,绵延超过二十里,气势磅礴。韦孝宽则率领各路军队在河对岸列阵,双方相持不下,尚未交战。

当时,杨坚派遣的关中军队也在其中,将领包括梁士彦和史万岁等人。李崇率领怀州的军队与韦孝宽会合,但韦孝宽因连日奔波劳累,已重病在身,所有的命令都由他身边的侍女传达。由于韦孝宽病情严重,许多将领不再听从指挥,临时负责监军的阴寿也无法震慑住这些将领,导致大军在武德沁水河岸陷入僵局。

韦孝宽的长史李询秘密向长安报告,称宇文忻、梁士彦和崔弘度三人在暗中与尉迟惇勾结,并收受了贿赂。

杨坚得知后大为震惊,与郑译等人商议是否应更换这三位将领。李德林力劝杨坚,认为临阵换将是大忌,一旦更换这几个人,从韦孝宽以下的所有人都会感到不安。他建议不如派遣一位有智慧和谋略的心腹前去监军。

杨坚听后恍然大悟,自责差点铸成大错。然而,前线战况胶着,朝中的大臣们都不愿意冒险前往。杨坚先后询问了刘昉、郑译和崔仲方,但他们均以各种理由推辞。最终,杨坚的相府属吏高颎主动请缨,前去监军。

高颎自幼聪明伶俐,成年后曾在齐王宇文宪的幕府中担任记室,参与过平定北齐的战役,积累了丰富的军事经验。

高颎与杨坚有着深厚的渊源,他的父亲高宾曾是独孤信的旧部,而杨坚则迎娶了独孤信的女儿,因此两人关系密切。当杨坚篡位建立隋朝时,他派人邀请高颎加入相府,高颎欣然应允,并因其卓越的军事才能成为隋朝的头号重臣。

高颎到达武德后,立即与韦孝宽合作,重振当地的军政秩序,使10万大军恢复了统一而有力的指挥。

周军在沁水搭建浮桥,准备渡河进攻。为了防止周军烧毁浮桥,高颎提前在上游放置了“土狗”(《资治通鉴》解释为在水中堆积泥土,前端尖锐、后端宽阔,前高后低,用以阻挡火筏)。由于“土狗”的存在,火筏无法接近浮桥,尉迟惇见状命令部队退后,打算在敌人半渡时发起攻击。

然而,韦孝宽深知历史上的教训。两百年前,前秦与东晋在淝水大战时,东晋军队正是利用前秦军后撤的机会,在半渡时发动猛攻,最终大败前秦军。韦孝宽没有等到全军渡河,而是趁着敌军后撤之际,突然发起猛烈攻击。尉迟惇的前军顿时陷入混乱,无法稳住阵脚,后撤迅速演变为溃退,最终大败。

韦孝宽乘胜追击,一路追杀尉迟惇的败军。

尉迟惇仓皇逃回邺城,韦孝宽紧随其后,于当年八月抵达邺城城下。

在武德战役爆发的同时,杨坚派遣杨素攻打荥阳。荥阳的守将是北周皇族成员宇文胄,他早年曾被东魏俘虏,由于年幼未被处死,而是被阉割后送回西魏。尽管宇文胄对北周忠心耿耿,但在军事才能上却显得不足,最终被杨素俘获并杀害。

与此同时,于仲文(于谨的孙子)率军清扫梁郡地区,响应尉迟迥起兵的各州郡虽然数量众多,但尚未形成有效的联盟,因此被于仲文逐一击败。

尉迟迥重新集结了13万大军,在邺城南郊与韦孝宽的军队展开激战。尽管尉迟迥已经64岁高龄,但他依然亲自披挂上阵,率领他的1万名亲卫军“黄龙兵”冲锋陷阵。这支亲卫军中有1000名是从关中带来的鲜卑兵,个个身穿绿色锦袍,战斗力极为强悍。尉迟迥的亲自指挥极大地鼓舞了士气,使得城下的战斗中暂时击退了韦孝宽的进攻。

邺城内的百姓出于好奇,纷纷登上城墙观看这场激烈的战斗,并不时为双方的英勇表现喝彩。正当战况胶着之时,韦孝宽的行军长史李询与将军宇文忻商议,认为这样硬拼下去未必能够战胜尉迟迥,需要想出一些奇策。

韦孝宽在战场上从不拘泥于传统,他放手让手下将领自由发挥。一次,宇文忻带领一小队轻骑兵绕到敌军尉迟迥的背后,每人手持弓箭对准城头的百姓一阵猛射,百姓们惊恐万状,纷纷向城下逃窜。

这一阵混乱传到了两军阵前,韦孝宽立刻心领神会,迅速整顿军队发起突击。尉迟迥的军队不明所以,误以为城池已被攻破,顿时陷入混乱,手足无措,被韦孝宽的军队一举击溃,被迫退回城内。然而,局势如同水银泻地般迅速恶化,邺城最终被攻破。

尉迟迥率领残部继续抵抗,逃到了城楼上。崔弘度与贺娄子干沿着城墙的斜坡攀爬至城楼,尉迟迥见状欲弯弓射之。

崔弘度摘下头盔大声喊道:“你不认识我了吗?你我各为其主,亲戚之情也顾不得了。”

原来,崔弘度的妹妹嫁给了尉迟迥的儿子,两家本是姻亲。尉迟迥明白大势已去,扔下弓箭,怒骂杨坚一番后,拔刀自尽。

不久之后,尉迟迥的亲族和余部相继被各个击破,山东和河北诸州的叛乱全部平定。

而在王谦方面,隆州刺史高阿那肱为他献上了上、中、下三策:上策是直接进军关中,中策是占据汉中以巩固势力,下策则是自保于剑南。王谦不敢冒险直接进攻关中,选择了中策,率军占领汉中,试图阻挡梁睿的部队。

高阿那肱虽然在北齐时以奸佞著称,但在关键时刻却展现出了非凡的智慧,令人惊讶。然而,王谦失去了先机,最终被梁睿击败,一路退守至蜀中,最终兵败被杀。

司马消难在面对北周军队的进攻时,因自身不擅长军事,选择了南逃至陈国寻求庇护。陈国虽出兵支援,但并未敢越过边境与周军正面交锋。后来,随着隋朝灭陈,司马消难被俘虏。尽管他曾有叛逆行为,但由于早年与杨忠关系密切,最终得以善终。

尉迟迥从起兵到失败,仅用了短短68天。为何他会败得如此彻底?这主要归咎于他在军事和政治上的双重失误。

政治失误。杨坚发动政变,诛杀宇文氏宗室,尉迟迥起兵反对,从政治上看,这本应为他加分。然而,他最大的失误在于选择奉赵王宇文招的儿子为主。尽管此举表面上是为了拥护周朝,但实际上却让各地实力派产生了疑虑:尉迟迥此举究竟是为了讨伐杨坚,还是另有图谋,想另立新主?如果尉迟迥打出“清君侧”的旗号,坚持政治正确,或许能争取到更多的支持。

军事失误。军事上的失误同样致命。杨坚刚刚夺取大权,中央与地方的关系尚未完全稳定,尉迟迥若能迅速行动,直取长安,控制中央,将大大增加胜算。然而,他却选择固守邺城,这一决策显然是失策的。随着时间的推移,杨坚逐渐巩固了中央的权力,获得了更多的资源和支持。

战略对比。杨坚利用这段时间从容选将调兵,集中力量攻击关键点。原本可能演变为一场长期的战略对抗,最终变成了主力对决。杨坚以一场战斗的胜败为赌注,而尉迟迥则押上了整个命运。从这个角度来看,杨坚是以小搏大,而尉迟迥则是以大搏小。胜负的天平早在战前就已经倾斜。

综上所述,尉迟迥的失败不仅源于军事上的失误,更在于政治上的失策。这些错误最终导致了他的速败。

然而,这仅仅是表面现象。实际上,胜负的关键在于谁的策略更为高明,谁的军队更为强大。将目光放长远来看,尉迟迥的失败背后,隐藏着更深层次的历史原因。杨坚以一个外戚的身份,在没有任何军队支持的情况下成功发动政变,这种剧烈的变革看似偶然,但实际上有着必然性。

宇文氏建立政权的基础是武川镇的军事集团。在起兵之初,宇文氏、独孤氏、贺拔氏、尉迟氏、侯莫陈氏、李氏等家族都有自己的私兵。宇文泰凭借卓越的领导才能,成为武川镇军事集团的领袖,最终将家族势力转化为国家政权。

从本质上讲,西魏和北周的政权更像是一个由多个大家族共同参与的“股份制”政府。确立了正统之后,宇文氏开始逐步削弱其他武川镇大族的权力。这一举措虽然加强了宇文氏的绝对统治地位,但也导致了武川勋贵阶层的离心离德。

北周武帝诛杀宇文护之后,尽管其他政策有所调整,但强化宇文氏而削弱大族的基本方针始终未变。同时,宇文氏政权一直强调鲜卑贵族的统治地位,对汉人势力进行有意压制。这种持续的政策导致宇文氏的统治基础逐渐削弱。

例如,并州总管李穆,他是北周的开国功臣,对宇文泰有救命之恩。然而,当杨坚夺权后,李穆竟直言北周的德行已经衰落。

其他坚定支持杨坚的人,如于谨、于翼、于仲文三代备受重用;平定王谦叛乱的梁睿是元老梁御的儿子;窦炽是宇文氏的姻亲;攻陷邺城的宇文忻则是十二大将军之一宇文贵的儿子。

正是这些本应与宇文周有深厚感情的人,在关键时刻倒戈相向,原因在于宇文氏皇族已将他们视为外人。

史学家令狐德棻批评李穆、于翼等人变节不忠,认为如果李穆举并州支持尉迟迥,或许能取得胜利。他看到了军事上的形势,却没有看到在国家权力分配上,宇文氏越来越孤立。

由于得不到鲜卑勋贵和汉人的广泛支持,一旦有人起兵反对,宇文氏的迅速崩溃也就不足为奇了。

因此,北周这个一度充满活力的王朝,在其事业刚刚达到顶峰时,却突然中止,政权一夜之间易主,宇文氏家族也随之迅速衰落,令人不禁扼腕叹息。

当前局势下,无论尉迟迥是否真心支持宇文氏,还是另有夺权之心,在民族融合与关陇贵族权力重新分配的大背景下,起兵反抗代表民心所向的杨坚,无疑是在逆流而动。

即便在政治上站得住脚,军事上也占据优势,即使能够暂时成功,也不过是历史的一次短暂回潮。随着一个王朝的悄然落幕,尉迟迥用他一生的荣耀和梦想为这个王朝奏响了最后的挽歌。

三方之乱平定后,北周所有握有重兵的实力派纷纷归顺杨坚。为了防止夜长梦多,变乱平息后的不到半年时间里,杨坚迅速迫使周帝禅让,最终建立了隋朝。

北周自太祖宇文泰创立基业,从西魏立国算起,共历时47年(534—581年),历经四代六帝(太祖、孝闵帝、明帝、武帝、宣帝、静帝)。

北周是北朝中最具活力的朝代之一。它凭借强烈的危机意识和灵活多变的政治、文化及军事策略,成功地将历史进程从分裂引向了统一的道路。

北周以开放包容的态度,解决了长期困扰的民族危机,完成了自魏晋以来的民族融合。它以强烈的历史使命感,汇聚了一批务实进取的杰出人才,为隋唐三百年盛世的开启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北周具备了大一统王朝的基本条件,却最终未能实现统一,令人痛惜。虽然一个家族的兴衰在历史长河中显得微不足道,但宇文氏两代人的创业艰辛、过程曲折和事业辉煌,将永远铭记在史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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