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东门外这条南北向的路不宽,但进出都得走,因为它是去自由市场、学校幼儿园、附近商圈的必经之路,来往的人比小区另外两个门的人都多。
每天早上送孩子上学的高峰期,这条路上都有人摆地摊——卖蔬菜的,卖鸡蛋的,卖鱼虾蟹鳅的……因为送娃的大都是要管一日三餐的老人,他们返回时正好顺便买菜。
原以为卖菜的是附近的郊区农民,后来发现其实大多是附近小区里成功人士业主的父母,他们从外地来依靠儿女,发现了旁边河边的撂荒地,就开发出来种菜,菜自己吃不完,就弄来摆摊挣钱;他们的儿女在上海肯定大多属于中高收入阶层,不缺他们的几个菜钱,但老来到上海还找到了自己的价值实现处,他们肯定是很开心的。他们的菜,卖点是新鲜无农药,卖相虽然没有市场里的好,但是销路是不错的。
卖鱼虾的,多自称是本地拆迁菜农,说鱼都是他们夜间钓捞的野生鱼;后来观察也不像,他们似乎就是附近市场的固定水产摊贩,发现这路边摊生意顺畅,特意出摊来做灵活生意的。他们带着利刀和铺地塑料,现杀热卖。
还有活鸡活鸭贩子,说是崇明岛来的,不知真假,反正每天是好大两篓鸡鸭,外带开水壶塑料桶铺地塑料布,也是现杀现卖。
卖鸡蛋那个中年女子,出摊最勤,也最灵活,常常是用电动车前后各夹着一箱鸡蛋,脚下还加一大包熟炒花生,在十字路口和小区门口灵活跑卖,声称她的鸡蛋是自家养的跑地鸡生的,还分了两个等级,红蛋黄的和白蛋黄的,生意一直很好。后来观察发现,她好像也就是小区旁边集贸市场里的固定商户。
几年来城管一直在跟这些地摊客打持久战。他们通常是五六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穿着黑色制服骑着电动车来。他们执法基本没有动粗行为——从不动手,就是动嘴劝离。大多数摊贩还是给面子的,见他们来了,一边了结手上这笔生意,一边卷起摊布挽起篮子——换个地方再摆。
前天城管和摊贩对峙时,不知为什么那卖鸡蛋的女人撒起了泼,以自己不满一米六的身高,跳起脚来扇打一个超过一米八的胖大城管小伙子的耳光,一边打一边骂;小伙子并不还手,一边仰面朝后躲避巴掌,一边叫他的同伴:“拍照!拍照!”——另外几个城管队员就端起手机拍照,那女人才住了手。
以前我是同情那些摆摊人的,也经常买他们的东西;这些时心情有些变化,似乎更同情那些城管队员一些了——都是为了饭碗,其实说不清楚哪个更难。
而且我也真心觉得这些临时的摊子需要管管。一是为了卫生——人行道很窄,他们的摊子占去大半,上学的老人孩子没法行走,杀鸡的迟鱼的,弄得满路血咕郎汤,污迹斑斑,腥臭难闻,孩子们走过,无不掩鼻奔跑;更重要的,是为了安全——他们带着尖刀利剪,又常处在和城管或顾客发生纷争的紧张之中,万一一个不合冲动起来,孩子们就难免陷于危险之中……
负责这条路保洁的清洁工,也让人诟病。他们多数时候都只管大面上的那些垃圾,绿化带树丛中的就视而不见,有时甚至故意把路上的垃圾塞进树丛或隔着铁栅子塞进小区。他们的主要精力,似乎更多放在捡拾可以换钱的废品——塑料瓶、纸壳纸片、白色泡沫上,大袋大袋地分类装了,塞藏在路边一个小树丛里,以伺合适时机带走变卖——所以那个树丛,反成了他们大宗垃圾的污染地。有时真想多嘴说说他们这种主副颠倒的渎职行为,但最终不敢,怕被他们喷一脸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