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老周站在客厅里，眼神闪烁地看着我。他吞吞吐吐地开了口：“我们…离婚吧。”我抬起头，盯着他，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到一丝玩笑的痕迹，但他那双眼睛里只有疲惫和倔强。“我想追求自由生活，想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他低声说，语气中带着几分难掩的向往。我沉默了片刻，觉得喉咙里像堵了什么，心里说不清是苦是酸。我静静地看着他，那张熟悉的脸上已经找不到年轻时的风采，皱纹深深，头发花白。我们一起走过了这么多年，风风雨雨，平淡如水，我原以为一切会就这样过下去。可没想到，他到了六十岁，竟然想要离婚，追求所谓的自由。我没有哭闹，也没有发火，只是点点头，轻声道：“好吧，老周，你决定了，我尊重你。”他似乎有些意外，皱了皱眉，像是不相信这么多年一直陪伴着他的我，竟然这么平静。他盯着我看了很久，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垂下眼睛，疲惫地点了点头。离婚手续办得很快，我们没有太多争执，财产也没什么可分割的，毕竟我们这一生也没有积攒多少值钱的东西。离婚那天，我看着那份协议，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像是被掏空了一样。我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老周松了口气似的，起身走了出去。他没有回头，而我坐在那里，感觉自己像是一根被拔掉了根的草，风一吹就能散。后来，我听说老周在外面有了女人，是个比他小二十多岁的女人，叫阿红。朋友们私下里跟我说这事的时候，总是叹气，说老周这是老糊涂了，晚节不保。我听了，只是笑笑，没有多说什么。其实心里隐隐有些痛，但更多的是一种解脱般的平静。我一个人过日子，反而轻松了不少。每天种种花，和邻居们聊聊天，时不时去跳跳广场舞，日子虽然清淡，但也过得去。可就在我慢慢适应了这种生活的时候，老周却突然又回来了。那天，门铃响起，我打开门，竟看见老周站在门口。他眼睛红红的，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失去了魂魄，一副落魄至极的样子。“阿兰，我错了，求你原谅我，咱们复婚吧。”他的话一出口，我怔住了。我盯着他，觉得这一切有些不可思议。他不是一心追求自由吗？不是找到了比我年轻漂亮的女人吗？怎么现在又回来了？我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老周低下头，声音颤抖地说起了他和那个女人的故事。他说他和阿红刚开始在一起的时候，觉得很新鲜，觉得自己像是年轻了二十岁，阿红陪着他到处玩，去他以前从没去过的地方。可慢慢地，他开始发现，阿红其实并没有真正爱他，她要的只是他能给她的钱和安全感。老周退休金不多，但在阿红眼里，那已经是她能得到的最好的生活了。她不停地要求老周给她买这买那，一开始老周还能满足她，可到后来，他实在拿不出更多的钱来，阿红就开始冷眼看他。最让老周痛心的是，有一天阿红对他说：“你这样的老头子，我看你不过是因为你还有点用，现在你什么都给不了我了，我还留你干嘛？”老周说到这里，眼泪突然就流了下来，他抹了抹脸，声音哽咽：“阿兰，我知道自己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放弃你，不该去追求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你才是对我最好的人，咱们几十年的感情，我居然这么轻易就放弃了…”他哭得像个孩子，身体微微颤抖，我站在一旁，看着他，心里却平静得出奇。那一刻，我忽然觉得面前的老周既陌生又可怜，他为了所谓的自由，把我抛弃得那么决绝，如今尝到了苦果，又回来找我，这个男人，竟是如此不堪。“老周，你起来吧。”我叹了口气，声音平静得几乎没有波澜。他抬起头，满眼泪水地看着我，带着一丝期盼和无助。“我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生活，一个人挺好的。你要是没地方去，房子里还有空房间，你可以暂时住下来，但复婚的事，我不想再提了。”老周愣住了，脸上的期盼一点一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失落和悔恨。他瘫坐在地上，像是再也撑不住了一样。我转过身，走进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心里莫名有种释然的感觉。曾经，我把所有的感情都寄托在老周身上，为了这个家，付出了所有，甚至在他提出离婚的时候，我都没有怨恨，只是觉得痛和无奈。但现在，我突然明白了，一个人也可以好好生活，我不再需要依赖任何人。老周最终还是住了下来，但我们之间再也没有了从前的亲密。他每天做些家务，帮我打理花园，倒是像个尽责的房客。而我，依然过着自己的生活，去跳广场舞，和朋友们聚会，心里渐渐感到平静和满足。有时候，老周会坐在客厅里，看着我忙碌的背影，欲言又止。他或许还在期待着我的心软，期待着我能重新接受他，但我知道，那段感情已经像打碎的花瓶，再也拼不回原来的样子。人生走到这个年纪，我反而看得更通透了。爱情，婚姻，曾经是我生命的全部，可如今，我明白了，自己才是自己最可靠的依靠。老周的回归，给了我一次重新审视自己的机会，也让我明白了，真正的自由，不是依附于谁，而是学会独立，学会爱自己。我不怨老周，他的追求和迷茫，都是人生的一部分。而我，选择在余生里，好好照顾自己，享受这份属于自己的宁静和平和。这大概才是真正的自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