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这个宫里,姿色跟才情都最平庸的秀女。

泪依 2024-09-25 12:23:54

苏月白平庸的一生,从没想过因为一场选秀,发生了逆天的变化。

1.

锦华宫里的宫女聚在一块,絮絮说着什么,越说越起劲,苏月白从走廊处经过,她们也只是抬了抬目,散开了,待苏月白进去屋子里,她们又聚在一块了。

“听说了没,凤熹宫的掌灯宫女,昨晚被皇后娘娘罚跪了一宿,到今天早上,就没了气息。”

“这么冷的天,别说跪一宿,就是跪上三人时辰,也咽气了。”

“活该,倚着自己有些姿色,一个掌灯的宫女,也敢打起皇上的主意。”

“就是,在皇后娘娘眼皮底下,也敢勾引皇上。”

“唉,也只有在皇后娘娘的眼皮底下,她才见得着皇上的面,你说,若是成了,就成这宫里尊贵的主子,谁不想赌一把。”

“主子,也还有见不得皇上面的呢,咱们锦华宫里,不就有这么一位主子吗。”

众宫女嬉笑着,走开了。

莫心替苏月白把窗户关上,“小主,你别理她们,她们就是太无聊了,才会瞎说的。”

“她们说的,也并不虚假,我进宫五个年头了吧,的确没见过皇上。”苏月白往贵妃椅子处躺下,接过莫心递过来的毛毯,合着双目,“说吧,这个掌灯宫女,又是怎么一回事?”

莫心往那束阳光处挡了挡,才细挑慢拣地把听到的大概说出来,“听闻前几日,皇上在凤熹宫多看了一眼一个掌灯的宫女,还顺带夸了一句,皇后娘娘身边是该有些灵活的宫女侍奉,显得凤熹宫也有生气,后来皇上再去凤熹宫,那个宫女奉茶时,直接撞到皇上的怀里,那杯茶没倒在皇上身上,却倒在她自个儿身上,这么冷的天,她穿着单薄的衣衫,衣裳浸着茶迹,极其不得体,皇上倒没说什么,皇上走后,皇后娘娘就罚她在雪地里跪一宿,这不,今早就没了。”

苏月白嘴角挪动,缓缓地说,“又是一个无所不用其极争宠的姑娘,莫心,你跟着我,是不是觉得,我很无用,连皇上一面都没见过。”

“小主别这么说,小主这般聪慧,小主若想获得恩宠,那还不是件容易的事。”

苏月白倏地睁开双目,带有一丝嘲讽的语调,“莫心,是不是也觉得我一无是处,才拿聪慧来糊弄我,想要获得恩宠的人,这满宫上下,占了一半,哪是你说得那么轻易。”

莫心摇头,“小主,奴婢句句属实,绝无奉迎之意。”

苏月白没有说话,又合上双目了,莫心压着嗓子说,“只是,小主,你总归不能这么过一辈子的,没有恩宠,没有子嗣,是没有活路的。”

“一辈子那么长,谁料想得到以后是什么情况呢,莫心,你下去吧,我睡一下。”苏月白摆手。

听着莫心把门吱的一声关上,苏月白悠悠睁开双目,伸手捕捉那束落在脸上的阳光,原来什么也抓不到。

原来,不知不觉就五年了,她还有多少个五年耗下去?

2.

苏月白原是山西巡府苏大人的庶女,原本选秀入宫这等大事,轮不到苏月白的,只因嫡姐苏慕白身子不好,常年卧床,纵是学富五车,也是没法子的,父亲只好把苏月白的名儿递上去。

在山西安县,谁都知道,苏家二小姐,长相平庸,才学平庸,就连性子,也是平庸,毫无特色可言,这么一个姑娘,苏家是没指望她能选得上的。

那天选秀,到苏月白时,贵妃娘娘突然顺起一个茶杯摔到苏月白跟前,苏月白脸无惊色,跟没事似的,跪在碎瓦上面,“臣女苏月白叩见皇上,太后,娘娘。”

宋君珩觉得有些意思,“抬起头来给朕看看。”

苏月白缓缓抬头,不施脂粉,脸上微黑,十四岁的丫头,还没脱稚气,着实算不上美人,在这秀女当中,还略显得丑陋。

宋君珩摆手,苏月白起身,福身施礼,“臣女叩谢皇恩。”

此时,苏月白膝盖上渗着血,她走起路来得当,丝毫看不出受了伤。

“等一下。”太后把苏月白唤住,“你脚上有血,一点都不痛吗?”

苏月白福身,“臣女初见圣颜,慑于君威,已然没了痛感。”

苏月白的原意是,既不能得罪贵妃娘娘,又不能说自己不痛,明摆着欺君,只好这么糊弄过去。

没成想,太后娘娘竟然把她留下来了,“皇上,就封她一个常在,留在宫中吧,皇上身边,难得有个性子温婉的人陪着。”

苏月白顿时捏着帕子,她这哪是温婉,分明是逆来顺受罢了。

苏月白被封了常在,住在锦华宫的偏殿,又因长相平庸,从未得到宋君珩的宣召。

这五年,锦华宫的主位,换了三个主。

第一个,是与苏月白一同进宫的安贵人,安贵人才是那个极其温婉的人,她就连说话也不敢大声,就是树底下有一只蚂蚁,她也舍不得踩着。

安贵人对苏月白也是极好的,和颜悦色,皇上来锦华宫,安贵人还想着帮苏月白一把,只是苏月白不争气,那天借故逃出了锦华宫。

后来,安贵人被冠上恃宠而骄的恶名,打入冷宫了。

第二个是母凭子贵的仪嫔,仪嫔起初只是一个宫女,会唱几句曲儿,博得君心,一夜恩宠,就有了皇子,仪嫔兴许才是骄纵无度,后来无故溺水身亡了。

还有一位,她是在锦华宫里待了最久的一位,丽妃,丽妃是丞相的女儿,相貌,琴艺,都是一等一的好,丽妃一进宫,就直接封妃的,丽妃生了八王子,在皇上跟前说了不该说的话,便失宠了。

失了宠的丽妃,还不死心,闹到承德殿,也不知丽妃跟皇上说了什么,当即就被打入了冷宫。

苏月白看透宋君珩薄情寡恩,她一直记得小娘那句话,不奢荣宠,只求无过,后宫发生的大大小小事,苏月白都要打听一些,这样,至少她不会做了谁的替死鬼,还能在宫里活下去。

至于是怎么活,就不太重要了。

苏月白长相平庸是真的,可是,苏家向来看重名声,苏月白的小娘不过是洇河上的一个歌姬,本是入不了苏府了,就算后来苏月白出生,也是无名无份,直到小娘生下苏家男丁,小娘母凭子贵,才得到了姨娘的名份。

嫡庶有别,从小在苏家夹缝求生,苏月白真的是性子平庸,无才无智吗?

3.

在这之前,苏月白有一次强出头,是为了救莫心。

去年,丽妃口不择言,惹恼了宋君珩,莫心替她洗脚,水温不对,她拿莫心出气,那晚莫心被架在长櫈上,结结实实的板子落下,苏月白躲在偏殿,听着莫心一句一句哭喊着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莫心那嗓子越渐沉了下去,苏月白透过窗口,看到莫心身背,并不真切的血迹,但是莫心已经晕过去了。

丽妃让人用冷水浇醒莫心,继续打。

苏月白想起从前在苏府,小娘生病,父亲不在府上,她偷偷杀了一只鸡给小娘炖汤喝,被嫡母发现,嫡母也是这么架着她在长櫈上打的。

那时她才六岁,弟弟还没出生,她无名无份的,嫡母把对小娘的恨,全撒在她身上,那板子下去,她觉得,她活不过那个晚上了。

是嫡姐扑过来,把她救了下来,嫡姐说,我们是姐妹,应该相亲相爱的。

苏月白觉得,如果她不救莫心,莫心大概也活不过今晚了。

苏月白跪在丽妃跟前,“娘娘,请你放过她吧。”

丽妃正在气头上,扬起手就给苏月白一个耳光,“你算什么东西,在本宫眼里,你还不如莫心,人家跟着我,好歹见过皇上,你连皇上一面都没见着,还好意思替别人求情?”

苏月白把头伏得低低的,“臣妾有一计,可助娘娘复宠。”

丽妃像听了天大的笑话般,笑得张狂,“一个连皇上的面都见不着的常在,你能有什么法子替本宫复宠。”

苏月白扫视一眼满院子的太监宫女,“请娘娘借步说话。”

见苏月白说得煞有介事的,丽妃寻思着,听一听也无妨,她入住锦华宫两年,对苏月白软弱无能的性子,倒也熟知,量她也不敢藏有坏心思。

丽妃把苏月白领进屋里,端坐着,她拿起茶杯,往地上一摔,“苏常在,你可要好好说话,说错一句话,你跟莫心那贱婢,就跟这茶杯一样的下场。”

苏月白跪下,“娘娘,三天后,是贤德太后生忌,每年这个时候,皇上都不入后宫,会在瑶池旁边待上几个时辰,娘娘不妨穿着素衣,比皇上早些过去那里,再表露出一些哀情,激起皇上对娘娘的怜惜。”

如今的太后,并非宋君珩生母,宋君珩的生母出身不高,在他十二岁那年,掉入瑶池,就再也没醒过来了,太后无子,把孤苦的宋君珩养在中宫,才有了今天的君临天下。

宋君珩继位,第一时间就追封生母为贤德太后,为了此事,还与太后闹得很不愉快,故宋君珩纵是怀念生母,也不便过于嚣张,每年这个时候,他都会去瑶池那里,陪贤德太后说说话。

此事宫里不仔细的人,也不太清楚,苏月白是在安贵人被打入冷宫那天,看到平日里温和的安贵人,哭得梨花带雨地说,对着来宣旨的公公哭着说,臣妾不是有意盛装去瑶池的,皇上,臣妾无意冒犯贤德太后的。

只是后来,安贵人被打入冷宫,盛宠半年,无子无女,此事就算过了。

苏月白也是后来,抽丝拔茧,才知道,安贵人被人骗去瑶池,大概是盛装,并且说了一些盛兴的话,惹恼了宋君珩,到底是伴君如伴虎。

丽妃忖思了许久,“本宫为什么要相信你?”

苏月白伏头,“贤德太后的生忌,娘娘略微打听,就清楚了,臣妾给娘娘提个醒,太后娘娘不喜皇上过于思念贤德太后,娘娘去瑶池,一定要事出有因,到时候太后问起,娘娘也说得过去,娘娘此次,是言出无状,惹恼了皇上,到底没犯什么过错,娘娘只要在皇上面前,表露深懂皇上思念亡母的心情,皇上一定会想起从前与娘娘的恩爱的。”

丽妃挑起苏月白的下巴,盯着她看了许久,“没想到,你心细至此,就是你这张皮相,放在后宫里,的确不够出众,本宫估且信你一次。”

就这样,莫心就到了苏月白的屋里,莫心是苏月白唯一的宫女,也算是她在宫里的亲人了。

当然,丽妃复宠,不久就有喜了。

4.

苏月白没想到,第二次替莫心强出头,竟把自己送到宋君珩的跟前了。

入冬以来,两天一小雪,三天一大雪,锦华宫御寒的衣裳,火炭都没有,往年也是这么过的,可今年有了莫心,愁坏了苏月白。

苏月白从小在苏府吃过太多的苦头,练就一身御寒的本能,连番下雪,莫心扛不住,发高烧了。

苏月白让人去请大医,也不知道是太医请不动,还是苏月白使不动锦华宫的宫女,一直没有太医来。

苏月白把被子全裹在莫心身上,莫心还是瑟瑟发抖,莫心拉着苏月白的手,开始胡言乱语。

莫心清醒的时候,她会叮嘱苏月白,要替自己寻着后路,要获得恩宠,她不清醒的时候,就会哭哭噎噎,嘴里念念有词,奴婢该死,奴婢知错了,奴婢不敢了。

到底是活在尘埃里的可怜人。

眼看着莫心身体抽搐,苏月白又去找了一个宫女,让她去请太医。

宫女眼也不抬,“小主,奴婢劝你别折腾了,莫心那丫头,熬不过去的了,没有上面的旨意,太医说不能擅自替宫女看病的,你就收收心吧,这都是命。”

苏月白第一次觉得那么无助,她从前只觉得,在宫里避宠生存,跟从前在苏府一样,只是,莫心的生死,就在她的手里,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莫心就这么死的。

苏月白自己去太医院,太医院只有刘太医当值,刘太医不耐烦地推脱苏月白,“这位小主,臣还要去给贵妃娘娘请脉,你别在这里挡住臣了。”

苏月白怒斥,“太医,这三更半夜的,你去哪里请脉,你不过是用贵妃娘娘来搪塞我。”

刘太医瞅了一眼苏月白,拎起医箱,往外面走,苏月白紧随其后。

刘太医见苏月白这么执着,有些恼怒,“臣就是去贵妃娘娘宫外等着请晨脉,也不去给你瞧什么宫女,小主,你识趣的就回去,说实话,你说你是锦华宫的苏常在,可臣在宫中这么多年,进出锦华宫多少次了,就没听说过有你这位小主的。”

“狗眼看人低。”苏月白朝着刘太医就吼。

刘太医回过头,“小主,不是臣狗眼看人低,要怨就怨你不得圣宠,宫里原本就有明文规定,不许太医私自给宫女看病,就怕宫女做出些出格的事,让太医帮她们善后,就算到了皇上那里,臣还是这么说,没有上面的旨意,臣不治。”

苏月白冷然,“我好歹是个常在,也是个小主,我现在就让你去锦华宫给莫心治病。”

刘太医轻薄地笑着,“小主,这个还真不行,臣没有办法证实你的身份。”

“你,你糊扯,落毛的凤凰还比鸡尊贵,你这般轻看我,就不怕闹到皇上那里去?”

“你这落毛的凤凰,朕还真没见过。”

苏月白闻声,倏地回过头去,不知何时,宋君珩已然站在身后,刘太医连忙跪下,唯唯诺诺的。

苏月白盯着宋君珩看了半晌,才恍惚回过神来,直直跪在地上,“臣妾叩见皇上。”

宋君珩盯着苏月白,“朕怎么不记得,后宫有一位牙尖嘴利的常在了?”

苏月白心一横,把头放得低低的,“臣妾安西巡府苏青的女儿,五年前选秀,一直住在锦华宫偏殿,臣妾恳请皇上下旨,让太医替锦华宫一宫女治病。”

“锦华宫?”宋君珩喃呓着,他记得,从前他去锦华宫,偏殿的小主并不像别的宫殿那些小主,都会出来迎驾,他原以为偏殿没住着人,直到有一次,安贵人特意让宫女去请苏月白,苏月白却不在殿里,当时宋君珩还笑着说,能得安贵人抬举的,至少是品性极好的人,只是往后,他也没太在意这事了。

苏月白心里着急,她又叩了叩头,“皇上,请容臣妾带太医去给宫女治病。”

宋君珩半晌才缓缓地说,“刘太医,去吧,该怎么治就怎么治,别狗眼看人低。”

宋君珩说这句话时,故意瞟一眼苏月白,苏月白脸色青白,仓促地垂着头。

5.

刘太医给宋君珩请晨脉时,宋君珩随口说了一句,“昨夜,锦华宫那边是什么情况?”

刘太医拱手作揖,“皇上仁慈,那宫女并无大碍,只是天气冷,身体扛不过,感染风寒了,臣已经依皇上的意思,该用的药都用了,今日也没见苏常在差人来太医院,大概是病好了吧。”

“冷病的,宫里还会有人冷出病来?”宋君珩不信。

刘太医怕扛罪上身,伏着身子,“皇上,锦华宫的确比别的宫里,要冷一些。”

“胡说,锦华宫的位置,冬暖夏凉的,怎么就会比别的宫殿冷一些。”

“这个……”

宋君端坐身子,严厉地说,“朕恕你无罪。”

刘太医唯唯诺诺地说,“皇上,锦华宫大概是没有炭火,那宫女穿着的衣裳,也短了许多,大概是,大概是……”

“得了,下去吧!”宋君珩摆手,嘴里喃喃着,“安西巡府安青的女儿?”

宋君珩来到锦华宫时,外面没有宫女守着,这里的确显得比别的宫殿了冷一些,甚至有些像很久没有人住的地方,他往偏殿走过去,偏殿比正殿好一些。

院子里摆着几盆长得并不太好的梅花,树枝摇晃,花开得也并不好,只是经过修剪,显得有些生息。

宋君珩往里殿走过去,只见苏月白正在给一个宫女喂药,那宫女躺在榻上,盖了两身被褥,苏月白衣着就稍是单薄了一些。

莫心眼眶红灼,“小主,你又替奴婢捡回这条命了,奴婢欠你的,又岂是一条命,怕是奴婢以命相报,也不足以还你的恩情了。”

苏月白轻笑,“莫心,我要你的命何用,你呀,若是真心想报我的恩情,就好好休息,好好照顾自己,让自己活得比我还久一些,我们还要在这锦华宫相依为命,这日子,还不知何时到尽头。”

莫心嗓子沙哑,“小主,你就不想法子,到皇上面前露个脸,趁着还年轻,还能获些恩宠,怎能指盼着奴婢与你相依为命?”

苏月白想起昨晚撞见宋君珩,她的心还有些惊魂未定,从前她说慑于君威,也并非假话,“莫心,别想那些有的没的,皇上身边,个个都是好看年轻的姑娘,哪是我能靠近的。”

宋君珩往门口处倚站着,干咳两下,“所以,在你心里,朕就是一个好色无为的君主吗?”

苏月白抬头看见宋君珩,脸色煞时青白,她跪在地上,“臣妾不知皇上到来,有失远迎。”

莫心也从榻上下来,匆匆跪下,她把头伏得低低的,屏住气息。

宋君珩往里面走进去,一股浓重的药味,他下意识地捂住鼻子,“刘太医就这么教你养病,窗户紧闭,病气都出不去。”

宋君珩说着,走过去推开窗户,留了一条小缝,往苏月白身上望了望,抬脚出去,“一股子味儿,随朕出来。”

苏月白起身,深吸口气,紧随宋君珩出去,莫心还想着跟出去的,苏月白把她留下了,“你还是个病人呢,回去躺着。”

“小主……”

“去!”

宋君珩走到那几盆梅花跟前,捻着梅花瓣,回头望着苏月白,“多大了?”

“呃?”苏月白恍惚,片刻才反应过来,“臣妾十九!”

“你才十九岁,就想跟一个宫女相依为命,老死宫中,不合常理。”

“臣妾无才无德,手脚粗笨,不适合在皇上跟前侍奉。”

“是不适合,还是不想?”宋君珩盯着苏月白,宋君珩从苏月白身上,就没看到一丝讨好他的言行,苏月白更不像别的妃嫔,看到他,恨不得把自己都挂在他的身上。

也不知是寒意噬心,还是宋君珩的话,让苏月白直接哆嗦,没有接话。

从前嫡母也是这么居高临下地责问她,她也是这般不应答,不说话,少说少错。

宋君珩解下披风给苏月白披上,苏月白仓惶地抬头,宋君珩给她系紧绳线,“天气这么冷,也不知道穿厚一些衣裳。”

苏月白抿着嘴,还是没有说话,她当然知道要穿多一些,可内务府已经很久没送来新的衣裳了,每个月莫心去领月奉时,还要受一翻冷嘲热讽,就是每天的吃食,感觉还是从别的宫里,挤一些出来,应负她们的。

宋君珩瞅着像受了惊吓的苏月白,眼眸急转,嘴角不经意笑了笑,“这就害怕了,胆子这么小,怎么侍寝?”

苏月白一时涨红着脸,往后退了几步,露着小女娇态,又急又窘,如此娇态,宋君珩的确很久没见过了。

见苏月白没说话,宋君珩背过身去,打趣着梅花,“这花丑死了,朕看是养不活了,把它们丢了吧。”

苏月白一着急,她走过去,双手摊开,挡在宋君珩面前,“皇上,这花可是臣妾花了不少心思才养好的,能不能别丢。”

苏月白离宋君珩很近,近到她急暖的气息,从宋君珩脸上掠过。

宋君珩微略认真,“都要蔫了的花,回头,朕让人给你弄几盆好的来,别倒饬这些了。”

苏月白摇头,“皇上,你别看这些花不怎么样,到底是臣妾把它们养活的了,它们没皇上想得那么脆弱,一定能扛过这个冬天的,再说了,再好的梅花,弄到盆子里来,也养不了多久,一些观赏之物,能活到尽头,已然是最好的了。”

这几盆梅花,还是之前苏月白从贵妃娘娘宫外捡回来的,都说贵妃娘娘惜花,可她宫里的花,换了一批又一批,换得繁,好些还有生气的花,也被替换下来了。

宋君珩盯着苏月白,嘴角轻轻挪动,“你倒是惜花,怎么就不惜自己了?”

苏月白往边上走,垂了眼帘,微微福身,“臣妾能受封入宫,已然是莫大的福气,不敢有怨。”

宋君珩盯着苏月白看了许久,微微张口,却什么也没说,缓了半会,“朕得空再来看你。”

宋君珩离开时,回头瞟一眼那花,目光在苏月白身上溜过,也不知他看的,是花,还是人。

0 阅读: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