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篇·秋水》简疏（3）：天机无敌

夔（定）怜（惜，其实是羡）蚿（旋），蚿怜蛇（逶迤），蛇怜风（疾行），风怜目（止观），目怜心（鉴照）（一个从多到少、从有到无、从形到心的过程，就是认识道的过程）。夔谓蚿曰：“吾以一足趻（停）踔（跳）而行，予无如矣（我也照样无所不至）。今子之使万足，独奈何（奈何我独足）？”蚿曰：“不然。子不见夫唾者乎？喷则大者如珠，小者如雾，杂而下者不可胜数也（多未必为优，即众小不胜）。今予（形身，人）动吾天机（天德），而不知其所以然（位于德而通于道）。”

蚿谓蛇曰：“吾以众足行，而不及子之无足，何也？”蛇曰：“夫天机之所动，何可易邪？吾安用足哉（各得天赋，各有其才）！”蛇谓风曰：“予动吾脊（上下）胁（左右）而行，则有似也（虽无足行但有行迹）。今子蓬蓬然起于北海，蓬蓬然入于南海，而似无有（有行而无迹），何也？”风曰：“然，予蓬蓬然起于北海而入于南海也，然而指（引）我则胜我，鰌（借）我亦胜我（就是一旦有能利用风者，可以发挥风的更大威力）。虽然，夫折大木，蜚（毁，飞）大屋者，唯我能也（不过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出现这个人）。”故以众小不胜为大胜也（还是以大小论胜劣）。为大胜者，唯圣人能之（圣人则无大小多少，不争而胜）。

天机就是上善。老子说：“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正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 （第八章）也可参：“善行无辙迹，善言无瑕谪，善数不用筹策，善闭无关楗而不可开，善结无绳约而不可解。“ （第二十七章）

孔子游于匡，宋人围之数匝，而弦歌不辍。子路入见，曰：“何夫子之娱（乐，也是乐观之意）也？”孔子曰：“来，吾语女。我讳（忌）穷久矣，而不免，命也；求通（达）久矣，而不得，时也。当尧、舜而天下无穷人，非（以）知（智）得也；当桀、纣而天下无通人，非知失也：时势适（恰好，或者是使意）然。夫水行不避蛟龙者，渔父之勇也；陆行不避兕虎者，猎夫之勇也；白刃交于前，视死若生者，烈士之勇也；知穷之有命，知通之有时，临大难而不惧者，圣人之勇也。由，处（安心）矣！吾命有所制（制胜之天机）矣！”无几何，将甲者进，辞曰：“以为阳虎也，故围之；今非也，请辞而退。”

说实在，这段话我愿意看作是对孔子的肯定，起码比后面将要谈到的名家更胜一筹。正如前揭，“至德者，火弗能热，水弗能溺，寒暑弗能害，禽兽弗能贼。非谓其薄（搏）之也，言察乎安危，宁于祸福，谨于去就，莫之能害也。”至德近于道，孔子知天命所以无忧。老子说：“含德之厚，比于赤子。蜂虿虺蛇不螫，猛兽不据，攫鸟不搏。骨弱筋柔而握固。未知牝牡之合而全作，精之至也（精气入神）。终日号而不嗄，和之至也（和于天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