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分娩当天,接到前男友的电话,从医院跑了。
那时羊水已流了一地,孩子眼看着就要出来。
我拦着她:「我不是不让你去找他,但你马上要生了,先顾孩子好不好?」
她痛得满头大汗,倔犟地摇头。
「对不起,他需要我。」
「你永远不会明白宋开宇对我有多重要,我答应你,我会平安生下孩子的。」
我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
医生说再不进产房,小孩和大人都会有危险。
我几近哀求的声音传遍整个楼道。
「算我求你行吗?等孩子生下来再去找他好不好?」
1
「对不起。」
徐以佳拖着笨重的身体离开了。
看着她的背影,我顿时心如死灰。
孩子最终在肚子里憋太久,一出生就死了。
造成这一结果,全因她非要去见抑郁发作并吞了药的前男友。
得知前男友吞药,二话不说就从产床爬起来。
哪怕在半路晕倒,路人想送她回医院,均被她拒绝。
我从即将成为父亲的喜悦中一下子坠入谷底。
好像被什么抽走了全部力气,也忽然对婚姻厌倦。
我和徐以佳三十岁那年结婚,到今天已经走过十五个年头。
我一直很渴望当父亲。
但徐以佳以事业为重拒绝生孩子。
我也没有勉强,因为爱她,所以很轻易就接受了丁克。
唯一无法容忍的是徐以佳和前男友一直有来往。
每当我起疑,她总是打趣我:
「我和开宇虽然曾经是恋人,但我们之间不存在庸俗的爱情,更多的是青梅竹马的情谊。」
「我既然选择嫁给了你,就不可能再和他有什么,你要相信我的心里只有你。」
她总能把话说得很动听。
让我无话反驳,也找不出一点错处。
心里有些不安,可我依旧选择信任她。
直到她开始频繁呕吐。
随即又被我发现偷偷去医院做检查。
看到验孕棒上明显的两道红杆,我浑身冰冷。
因为徐以佳说过怕疼,害怕生孩子。
所以过夫妻生活时我一直很小心,绝不可能让意外发生。
我也不想让怀疑的种子生根发芽。
只是看到徐以佳表情心虚,心里如遭雷击。
咬着牙问:「孩子是宋开宇的?」
她没有否认,把脸埋在双掌中,哭得双肩微颤。
我刚才那一腔怒火突然就消失了。
我只为她的背叛感到难过。
「那你打算怎么办?」我鼻头发酸地问。
「这是我第一个孩子,我没法狠下心不要……帆川,是我对不起你。」
徐以佳抚摸着尚未显怀的腹部,眼底全是对孩子的憧憬。
这一幕深深刺痛我,彻底激发我压抑已久的怒火。
「你说怕疼不敢生孩子,还是不想生我的孩子?但他的孩子就可以是吗?别忘了我才是你老公!」
「我特么就是个傻子!竟然相信你和宋开宇是清白的。」
徐以佳第一次见我发脾气,吓得不知所措。
我捏紧拳头又松开。
「既然你跟他有了孩子,那我退出成全你们。」
我一刻都不想耽搁,回房收拾东西。
徐以佳抢过我的行李箱,把我好不容易收好的衣服扔了一地。
「季帆川,你给我听好,我是不可能和你离婚的。」
2
她胡乱抹去脸上的泪,语气软了下来:
「我和开宇没有对不起你,我们是清白的。」
呵,清白?!
真是荒谬!若是清白,又怎会搞出条人命来?
徐以佳挡住我的去路:「还记得上个月我们公司聚会吗?」
「那时我们组刚拿下一个项目,大家都很高兴,想着到外面聚一聚,就去了开宇当驻唱的酒吧。」
「有一个女同事很喜欢开宇,一直灌他喝酒,还试图拿下他。」
宋开宇的酒量一直很好,不至于败在一个女人手上。
只是那个女人心机很重,竟然把几种烈酒勾兑在一起。
「开宇醉得厉害,差一点就被女同事带去酒店得逞,是我极力拦了下来。」
徐以佳揉着太阳穴回忆当晚的情景。
似乎想不太起来了。
抬眸看向我一脸无辜,宛如一个受害者。
「我和开宇都醉了,想着找个房间休息休息。不知怎么的,竟然做下了天理不容的事,事情发生后我们很痛苦,也说好不再见面。」
徐以佳没有把怀孕的事告诉宋开宇。
甚至打算找个合适时机,设局让我喜当爹。
如果不是我察觉到不对劲,她可能就成功了。
一想到差点被诬陷,我心里说不出的膈应。
我很喜欢孩子不假,但得基于是我的孩子。
我烦躁地搓了一把脸:「对不起,我接受不了。」
见我不知好歹,徐以佳恼羞成怒。
将手中的杯子砸到我身上。
哐当一声,杯中热茶落在地上绽开一地的水渍。
她反而生起我的气:「你自己反省一下。」
「总之我已经跟你解释过了,我和开宇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件事算我对不起你,放心,我不会再跟他见面了,我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为这件事吵架。」
恰巧,她的电话响起。
我隐约听到电话里头传来的嘈杂。
似乎还夹杂着宋开宇焦急的声音。
「好,你别急。」徐以佳瞄了我一眼,压低声音,「我马上过去。」
我瞬间连质问一句的欲望都没有了。
徐以佳心虚解释:「开宇不慎多吃了抗抑郁的药,现在被送到医院洗胃了,我得去看看他。」
已然忘记才刚答应过我不再见宋开宇。
我没有阻止。
等她出门后,我也收拾东西走了。
搬出去的第四个月,我接到爸爸的电话。
这位刚退休的老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心沉浸在即将拥有孙子的喜悦中。
用强迫的口吻命令我:「你马上给我搬回家住!把怀孕的妻子扔在家里面不管,你还算个男人吗?」
说到激动处,剧烈地咳嗽起来。
爸爸年轻时是煤矿工人,为了养家才患上滑石尘肺。
又在妈妈病故后,一个人把我拉扯大。
我和徐以佳结婚后,得知我们当丁克,难过到彻夜失眠。
如今儿媳意外怀孕,他自然欣喜若狂。
说什么也不准我委屈了徐以佳。
看到他这样期待,我话到嘴边的真相却如梗在喉。
不敢想象老头子知道孩子不是我的会有多失望。
3
好在爸爸了解我,深知我不可能没有原因就冷落徐以佳。
但我没有主动坦白,他也不好追问。
只是苦口婆心地劝:「我知道以佳和前任还有来往,但这个时代的年轻人谁没有个过去?只要她的心还是向着你,你就睁只眼闭只眼吧。」
徐以佳刚好来了。
几个月不见,她的孕肚已经显露。
「我昨天陪爸去医院了,爸的肺病越来越严重,医生说病人不要受刺激才好。」
这番话在暗戳戳威胁我。
我只好咽下苦水,答应搬回去住。
回去后,我们分房睡了。
徐以佳夜里抱着枕头闯进客卧,嘟着娇俏的小嘴撒娇:
「外面打雷了,我好害怕。」
「季帆川,你抱抱我好不好?」
像没看到我的不适,自顾自爬上我的床。
我们每次因为宋开宇吵架时,其实徐以佳都不占理。
她清楚这一点,才会像现在这样放下身段来哄我。
以前我会原谅。
但她现在揣着野男人的崽狠狠打我脸,还妄想我的原谅。
简直做梦!
我忍着恶心反讥:「以前这种时候,你不是喜欢让宋开宇来安慰你吗?」
「我哪敢抢占他的功劳?我这边建议你打车去找他,不必在我身上白费心思了。」
和她共处一间屋檐下,除了恶心还是恶心。
她以为拿爸爸要挟我,我们就会回到从前。
可笑,我看起来很好拿捏吗?
我早已拟好离婚合同。
离婚是必然的事。
既然徐以佳不想撕破脸皮。
那我同样不介意离婚不离家,互不干涉地过日子。
这样也好,至少能让我爸安心。
徐以佳见我动真格了,接下来没有再去见宋开宇。
但每次拒接宋开宇的电话,都会一脸伤心欲绝。
还用幽怨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我。
搞得我像拆散他们的恶人。
我气笑了:「其实你可以去找他,也可以接他的电话,我真的不会有任何不舒服。」
说来也好笑。
以前徐以佳为了前任与我吵架,我但凡有一丝不悦,都会遭到她明嘲暗贬。
骂我小肚鸡肠,不够大气。
如今我放任他们不管,才赢得尊重和讨好。
早知道徐以佳是贱骨头,我当初应该赏她几个嘴巴子。
翌日,宋开宇找上门来。
像是一夜没睡,两只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
他越过我和徐以佳,径直朝我父亲跪了下来。
「大伯,你成全我和以佳好不好?」
「她怀的是我的孩子,我才是孩子的父亲,他们瞒着你是不想你知道真相后伤心。」
几个响头磕下来,他把自己架在受害者的位置。
我想阻止,但好像来不及了。
爸爸艰难地喘了几口气,随即不省人事。
我冲过去一拳砸在宋开宇的脸上。
「哈哈哈哈……」他如释重负般笑起来,「终于说出来了!」
4
医院里。
爸爸刚被抢救回来,默默的抹着眼泪。
我懂他难过的点。
他怕自己走后,我孤身一人很可怜。
「爸知道你和以佳长不了,她迟早会回到宋开宇身边,而你又是这样念旧的人,一旦离婚,可能就不会再婚了。」
「所以我一直都希望你可以有个孩子,即便将来离婚,至少身边还有个亲人,不至于一个人可怜兮兮的。」
「但万万想不到……」爸爸哽咽着,「以佳怎么可以做出这种违背道德的事?」
面对老父亲的眼泪,我有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徐以佳提着果篮上门道歉,哭得比我爸还伤心。
原来宋开宇把一切摊开后,又陷入自责难安的境地。
他给她留了一封告别信。
除了向我道歉,还决定入藏修行洗刷罪孽。
「宋开宇搅乱我的人生,毁掉我的婚姻,然后拍拍屁股一走了之,我把他视为人生中最重要的挚友,他怎么忍心这样对我?」
徐以佳无比可怜地朝我伸出手。
想要从我身上获取力量,也在试探我还会不会不计前嫌地原谅她。
以前爱她,她的眼泪才能成为武器。
但现在不可能了。
我执意要离婚。
是那种拼尽全力都要与她撇清关系的执念。
甚至去了很远的南美洲出差,一待就是大半年。
偶尔会收到徐以佳的信息:
「我在国内一切安好,老爸也很好,我每个周末我都会去看他,你不用担心,请照顾好自己。」
她对我很少有如此体贴的一面。
越是温柔体贴,我越觉得排斥。
所以从来没有回过信息。
某次和爸爸通电话。
爸爸告诉我,徐以佳把孩子打了。
试图用这种方式来挽回我。
这种方式挺恶心的。
如果我不原谅,这迟早会成为她诟病我的利器。
爸爸问:「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她已经知道错,而且那件事也不是她故意促成的,现在肯带着诚意来弥补我们,应该值得一个被原谅的机会吧?」
我岔开话题不答。
忙完手头上的工作,起诉离婚的判决也下来了。
我把婚前财产分给徐以佳一半,才得以脱身。
以为我此后的人生都是正向的。
没想到爸爸突遭入室抢劫。
是徐以佳以死拼搏,从歹徒手中救了我爸一命。
我连忙赶回家里。
只见徐以佳奄奄一息躺在病床上,脸上留下一道骇人的伤口。
爸爸早就对她没有怨恨。
我同样如此,救命恩情足以抵消她对我的背叛。
徐以佳自卑地垂下眼眸:「季帆川,你现在一定在心里笑话我吧?是不是觉得毁容是对我的报应?」
我摇头:「我不屑做那种落井下石的小人,无论如何,多谢你救了我爸。」
就凭这一点,我永远感激她。
她终于抬起头。
提的第一个要求却是:「现在,你可以抱抱我了吗?我已经记不清你有多久没抱我了。」
我没有动。
爸爸推了我一把。
我这才不得已轻轻地搂了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