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急匆匆地赶回到医院，此刻殡葬室又多了许多人……。

侄、儿不约而同地上前劝慰我道，您对郭奶奶的眷恋和痛失，我们完全理解，但人走啦，就是永别，再怎么不舍也是既成事实。余下的就是还要好好照顾健在的，而我们此时最担心的却是您……。

望着孩子们真挚而期盼的眼神，以及来回奔波时的“冷静”，我也慢慢地恢复了常态，于是，对他们说：我该怎样？你们希望我怎样……？

还是大侄子开口说：老叔，就在抢救的同时，我已经给我爸妈去了电话，告知详情……。如今已成事实，从唯物科学的角度您必须接受，调整好自己，这点您在平时可没少教育我们，如今悲痛是必须的，但如何处理好后事也只有您可以做出决定……。按常理，我们是不可能将郭奶奶移回到家里的，现在我们能做的一切都做完啦，就等着择日送老人家“升化成仙”。一来这里是公共区域，您看到的人来人往，都是痛失亲人的。二来也不允许我们“独占”此地。所以，在当下的季节，尽快地将老人移送到冰柜，让老人家安安静静地享受安卧才是正途。

我：嗯，我明白。你爸爸怎么说？

大侄子：我爸说，虽然我没吃过郭姨的奶水，但自打出生一直到56年郭姨远嫁，就没离开过！论情感一点不比你老叔差，你明白了吧？无奈因你妈妈不能远行，否则，我们会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到老人的身旁……

于是，我们办理完所有手续，告别我娘亲，然后，爷儿四个默默地回到老太太家……。一进门我发觉怎么不见夫人？

儿媳说：老佛祖让奶奶去登门致歉，街坊的左邻右舍昨晚都被惊动，实在过意不去，很抱歉，尤其是那些老人们……。

当一切都安排妥当后，我让子侄们都好好休息，明天还要迎来送往，料理凭吊、追思之事，因来者都是深知我、我家同娘的关系。

最后，母亲对众人说，就让我好好陪陪我那苦命的妹子，让我们娘俩守灵，不用担心……。

在夜深人静之时，母亲问我后事打算如何处理，具体步骤？我就告知娘在弥留之际，口中始终喃喃着“wenwen”一词。

母亲说：何意？

我：如今恐怕只有我和四姐才懂，那是娘的亲生闺女（雯雯）的乳名。由此，我决定将娘的骨灰送回到“唐山爸爸”的家乡，让他们四口“阖家团圆”……，您说可以吗？

老太太拉着我的手，半晌才说：老嘎瘩（我的乳名）你先听听为娘的“故事”，然后再做决定！

本来，在你岳父离世后，我们老姐仨就做出各自投奔的归宿将在何处……。而你娘是（孤儿）只能去丰南你“唐山爸爸”的祖坟，就如同你现在所想，但谁也没料到我苦命的妹子竟然走在了我们的前面，当初，我和你父亲商定就让“秘密”成为永远……！而如今我只能和盘托出，该如何处理你做决定，也只有你有资格做决定。不过，我有个小小的心愿，就是我们曾答应过你娘，无论生死我们绝不分开。

我：什么？这里还有别情？难道……

母亲：老嘎瘩，你不会忘了你父亲是做什么工作的吧？听我讲给你。

当初，你娘的确是从家庭逃跑出来的，但不是从“收养”之家，还有一点，你们不清楚，你娘不太像是介休的（外人是很难辨识出来的），经过调查得出的结论是：其生父是沁源县县党部的主席（属中统系），解放时退跑到台湾（他还有两房姨太太、并生养同父异母的兄弟多人）她的原籍应当是沁源县郭家峪的，很靠近古迹毓德堂下风口、沁河之畔。我们提到很多旧址，你娘听着都很“熟悉”，而我从来没去过沁源县。你娘就说你们怎么会知道的？冥冥之中肯定是我妈妈在“召唤”着我……。在她的心目中，自从母亲被虐待致死后，她就认定自己是个孤儿。由于当时太小一些事由记不大清楚，后被土改武工队在荒山野岭中救出，后面的事情就是你们都知道的。

就在快要查明身份时，赶上“疯狂十年”，你父亲都被迫害，我俩就商定将事情深埋心中，免得给你娘招来灾祸……。你父亲平反后，首先做的就是查明你娘的来龙去脉和身世。这也是你父亲唯一的一次“假公济私”，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在95年为你娘争得“退休”名份。在外调时，还偶然发现你的“唐山爸爸”不单纯是个退伍军人，而是“被俘”过的志愿军战士，所以才“退伍”（连转业资格都被剥夺）！而那些年这些就是“不纯洁”的标志。幸好时代不同了，人们的观念也有所改变。现在想想，当初你始终在夸耀是如何在同学好友的帮助下如何找到娘的，而你不清楚那些讯息是怎么来的，谁提供的……？其实，是你父亲故意这么做的，就是在考察你对娘的感情如何，能否做到为其养老送终！

听完母亲的叙述，一个完整的告别仪式方案已经定型！在征得母亲的首肯后，我会尽量做出最大的抉择。母亲欣慰地望着我说，你是个好孩子，你娘可以安息啦……。

（静待后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