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喝醉后宿在偏殿,我怀着一腔爱慕推开殿门,听见他叫着我皇兄的名字……

七也 2024-10-10 11:09:34

我是皇帝,我的皇后不爱我。

没关系,我也不爱她,我爱丞相。

可是丞相,他只爱江山社稷。

直到他宫宴醉酒,我去偏殿看他,他拉着我的衣袖喊我:“阿衡。”

我心尖一颤。

阿衡不是我,是北唐先帝,我那英年早逝的皇兄。

1

御书房内,皇后端坐在书案后面,扬手把一本折子扔到了我脑门上。

我都要抱住阿衍一亲芳泽了,被她这一下子打醒了。

我捡起奏折,跳起来:“钟毓贞!我好歹一国之君,你怎么敢啊?”

钟毓贞漂亮的凤眼瞥过我面前的小几,目光一一掠过几上的瓜子、花茶和话本子。

我心里虚了一虚。

堂堂一国之君把政务丢给皇后,自己嗑着瓜子看着话本子,多少有点儿不像话。

钟毓贞:“这么简单的事情,怎么都处理不好啊?”

我翻开奏折瞧了瞧,上折子的大臣之乎者也,我看的云里雾里。

我殷勤地倒了杯茶端过去,陪着笑脸:“毓贞姐,你就能者多劳呗,喝喝茶,消消气~”

毓贞姐恨铁不成钢地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拿起了下一本奏折。

我有些颓唐地捡起我的话本子,唉,这皇帝,我也不想当啊!

2

我是北唐的新晋皇帝。

被赶鸭子上架的那一种。

本来这个差事轮不着我,但我皇兄薨得委实突然,他膝下空虚,原本要过继宗室子弟继承大统。

人选都定好了,可惜流程没走完。

这下好了,我母后本来就不高兴过继的事,直接把我推上了皇位。

我去太傅那里看了看那宗室子弟——我父皇兄弟的小孙子——大名赵承泽,他跟着太傅读书,一看就很有才气,恭恭敬敬地向我行礼,极具皇家礼仪。

我摸了摸他的头:“不好意思,你再多等几年哈!”

他不甚明白地看向太傅,太傅剜我一眼:不好好读书还乱说话!

我讨了个没趣正准备溜回寝宫,半道被我母后身边的姑姑叫去,迎来一个晴天霹雳。

她要给我选秀了。

3

我连奏折长什么模样都还没摸清楚,这就要选秀了?

失策了,当皇帝还得扛起为皇家开枝散叶的重担,早知道不当了。

我皇兄心怀社稷,无心儿女情长,所以后宫空置,我不一样,我心有所属。

我倾慕丞相谢衍之许久。

谢衍之,文臣之首,芝兰玉树,倾国倾城,风华绝代。

我怎么能娶别人呢?

万一哪天我精诚所至,他金石为开,该如何看我?

我不愿意,母后就捏着梁上的白绫声泪俱下:“好的不学,就学你皇兄让北唐江山后继无人?”

我一看这架势也挂了条白绫,和我母后相对而套:“我皇兄尸骨未寒,我怎么能后宫佳丽三千?”

慈宁宫宫人跪了一地,都在劝母后和我万万不可,万万冷静。

经过一哭二闹三上吊地友好协商,我和母后议定:先娶一位皇后,毕竟中宫嫡出也很重要。

几日后,母后的赐婚懿旨送了过来,我展开,上面三个大字:钟毓贞。

我先是松了一口气,心中却又泛出苦涩。

4

钟毓贞,镇国大将军钟将军的嫡长女,比我大三岁。

女大三,抱金砖。

我母后很满意,且钟毓贞家世显赫,样貌上佳,一定能旺我皇家血脉。

但我对不起毓贞姐。

按照我母后原本的脑回路,她肯定要选她娘家侄女入宫的,是我做了手脚。

我虽然是个废柴皇帝,可我也知道外戚权重不是什么好事。

母后娘家如今已经是权势滔天了。

放眼京城,唯有手握兵权的钟家能与之抗衡。

得知选秀消息时,我第一时间召了丞相入宫,问他意见。

他恭谨守礼,难得和母后意见统一,表示的确应该充盈后宫,后宫安稳,前朝方能安定。

他非常明确地表示,愿为我筹谋分忧。

我和他说情事,他却和我说国事。

我很难过,决定暂时不爱他半个时辰。

5

宣旨那天,母后特意召了丞相入宫。

“交给别人哀家不放心,谢卿亲自去一趟将军府可好?”

谢衍之:“微臣自当尽心。”

我不明白母后这什么用意,堂堂丞相当成宣旨内侍,不合规矩。

但我也存了私心,我觑了他好几眼,他接下了差事,面无表情。

据随同的宫人回来反馈,丞相宣旨时波澜不惊,眉头都没皱一下,毓贞姐接旨时干脆利索,手都没抖一下。

只是当二人对视时,眼中似有些挣扎。

“怎么个挣扎法?”我激动地握住镇纸。

回话的宫人诚恳真挚:“谢大人似乎是有些遗憾。”

这宫人真是个小机灵鬼,我心内狂喜,立刻赏了他。

阿衍他不是无动于衷,他一定心里有我!

6

我用盛大的排场把毓贞姐迎进了后宫。

大婚当夜,我挑起盖头时,对上她一副我十分熟悉的表情。

这表情通常就意味着,我要挨揍了。

毓贞姐是跟着钟将军在边塞长大的,她武艺高强,是边塞出了名的少女豪杰。

后来,是被我母后以“女儿家终究要婚配”这样的理由召回京城的。

明眼人都知道,钟将军作为封疆大吏,毓贞姐这是回京为质。

但她在京城也同世家贵女们不一样。

她长街打马,英姿飒爽,活得恣意,令人艳羡。

我皇兄还在时,常召丞相和她共同探讨国策,甚至还说将来要让她当北唐的第一个女将军。

京城如我一般的少年郎,哪个不曾肖想过追随毓贞大将军,在她手下驰骋沙场,建功立业!

如今,我看到凤冠霞帔坐在我宫中床上的未来女将军,想到她日后将被困于这深宫,心里委实愧疚。

我准备跪下求她,可以揍我,但能不能别打死,毕竟我也是被逼的,再者,我母后也不能再承受一次丧子之痛了。

可她没揍我,只说了两句话,第一句:给我来碗粥。

第二句:你打地铺。

7

我麻溜儿地喊人上热粥,等她喝完,屏退所有宫人,又抱着被子滚去地上躺好。

第二天一早,我还没来得及把刚割了的手指包好,毓贞姐就塞给我一块落了红的元帕。

我不怕死地拽过她的手看了半晌,她才语气淡淡地说了句:“是鸡血,傻子才割自己的手。”

行,我是傻子。

母后比我还傻,她都没看出来是鸡血。

我交了差,就去上朝了。

我不喜欢当皇帝,但自从登基后,早朝我日日不落。

倒也不是我多么勤勉,只是因为丞相也天天来上朝,我得去见丞相。

大殿里黑压压地站了一群大臣,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吵得异常热闹。

我目光只追随着谢衍之,他站在文臣之首,如鹤立鸡群,任对面老臣口沫横飞,他三言两语就化解了。

认真工作的丞相真的好迷人啊!

我突然也觉出些当皇帝的好处,比如此刻,他立朝堂之上,我坐龙椅之中,我们君臣一场,甚为相配。

丞相反击完老臣就开始保持沉默,我一边盼着下朝,一边无聊地在心里数着大臣们的人头。

他们动来动去,一会儿就数乱了。

我正重新开始数,一个我完全没印象的大臣上前告诉我说汝南遭了蝗灾,今年的赋税不仅收不上来,还可能有大量百姓沦为难民。

他说我得给个决断。

赈灾这种事,不用想都知道复杂。

我假装思考,又数完一遍大臣的人头数,看向谢衍之:“谢卿以为,该如何是好?”

谢衍之出列,端的是一副忧国忧民的模样,可我只看到他明眸皓齿,玉树临风。

他嘴唇翕动,虽然条理明晰,但……我也不甚明白。

当皇帝我的确不太在行,但我以前当王爷的时候,最是风流潇洒,人乖嘴甜。

哄人宠人那都是炉火纯青。

所以,我的丞相,理当成为我北唐古往今来的第一宠臣。

于是我冠冕堂皇:“谢卿言之有理,都按丞相说的办!”

8

大臣们没什么问题要讨论了,就退朝了。

我坐在空空的大殿里,对自己今天的表现很满意。

以前当王爷能靠我皇兄,现在当皇帝,前朝能靠丞相,后宫和御书房能靠皇后,以后……得想个办法把我皇兄过继那个事儿整完,赵承泽那小孩一看就是当皇帝的好苗子。

这样以后我还能靠他。

啧,这皇帝让我当的,真是没得挑!

说起后宫和皇后,这时辰,我得去御书房给毓贞姐添茶磨墨了。

犹记得当初,上朝结束,我心满意足地回到御书房,却被书案上厚厚的奏折给震撼了。

我坐了一下午,勉强批完了五分之一。

照这个速度下去,我能用奏折给我当陪葬品,甚至能填满整个皇陵。

我日日咬着笔头在御书房熬夜,直到母后派了身边的姑姑过来提示我,不能冷落后宫。

我脑子一亮,第二日下了早朝,就着人去凤仪宫请皇后。

毓贞姐鬼点子多,我屏退了所有宫人,锁好了御书房的大门。

我希望她能帮我出个主意,比如怎么能把丞相留在宫里,他帮我批折子,我就欣赏他的风姿。

当然,后半句我又咽回去了。

毓贞姐用看废柴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我面前摊开的折子。

然后她说这个折子是西北军请军饷的,但是户部奏报国库钱粮紧张,可先由官府采办扩招明年的皇商名额,户部由此可以先预收一笔钱,再辅以官方票号发放借贷券,向民商付利借款。

她又看了几本奏折,三言两语就指出了解决办法。

菩萨真的显灵了。

我立刻起身让位给毓贞姐,把笔塞到她手里:“批,给我批!不要逼我跪下来求你!”

毓贞姐捏着笔,很不走心地来了一句:“后宫不得干政。”

我立刻一个滑跪:“毓贞姐,毓贞大将军,求你了!”

毓贞姐嘴角噙着一个坏主意得逞的笑,只是在听到我喊她大将军时,眼角的光淡了些。

9

自那之后,皇后日日打着给我送汤送茶的名义来御书房。

我除了反向红袖添香,只能坐在一旁看话本子,回忆下丞相在朝堂上的绰约风姿。

诸事顺利,我很满意。

直到某日,下朝之后,丞相他夸我近来折子批得越发好,字也颇有进步。

他的表情意味深长,我心中警铃大作,驱散了被心上人夸奖的那微薄的得意。

当日晚间,我求毓贞姐,能不能把折子上的字写得再丑一点。

毓贞姐没忍住揍了我一顿,一边揍还一边说:“先皇怎么会有你这么不成器的弟弟!”

我不敢还手,也打不过,只能跑,嗷嗷的叫声穿过厚厚的宫墙,声音都变了。

门外守夜的宫人小脸通黄,心道皇上委实威武。

10

第二日,我吩咐宫人准备些名家字帖送到御书房,说皇后以往在军中长大,文墨不怎么通,在御书房待久了,如今想要朕教她写字。

头一次说胡话这么不自然,那宫人却一副“奴才省得”的表情。

你省得个鬼啊!

没想到,母后突然来了,身后还跟着一溜小宫女,个个捧着卷轴和字帖。

我假模假式地放下笔:“母后怎么来了。”

她一脸的姨母笑,看看我,又十分亲热地拉起毓贞姐的手,语气亲切:“你们感情要好,哀家十分欣慰,逸儿年纪尚轻,辛苦你了。”

毓贞姐低眉顺眼:“谢太后体恤,臣妾分内之事。”

“如此,哀家就先回去了。”母后说着又深深地看了皇后和我一眼,“通些文墨,陶冶性情便可,苦读伤身,逸儿不要累着毓贞。”

这就是警告了,后宫不得干政,且皇后毕竟是钟家人。

恭送母后回宫后,我愁眉苦脸地拿起练字的书帖。

昨晚最后,我被毓贞姐摁在地铺上,签下了丧权辱国的每日练十张大字的条约。

我的字练得越发好了,我也越发庆幸当初没有把丞相绑回来帮我批折子,倘若他知道我胆大妄为地让皇后干政,定会以为我更加不成器。

到时候,我还有什么脸面追求他。

所以,不如只被毓贞姐骂一骂。

只是不知何时,宫里的碎嘴子开始传“帝后琴瑟和鸣”这样的谣言。

等我听闻时,已经传了半个月,不只宫中,民间都传得沸沸扬扬了。

这下完了,阿衍他,不会误会我吧。

我和毓贞姐都是假的,我只想和他来真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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