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武侠《大漠狂龙传》第一百零一章百口莫辩

刀白说小说 2024-10-18 19:48:41
那黑衣汉子哈哈大笑道:“哼,这话要是让我的掌门师兄听见,掌门师兄不率领霸王门来与你论个是非才怪。天下武林,谁不知道高无忌是天山叛徒,弑师卖祖,万恶不赦,你们排教却拿他当宝贝!排教为一己之私,庇护奸贼,这是不知好歹么?唉,想一乘大师英名一生,光风霁月,却怎的有你这样一个没出息的徒弟!”他一面说话,手中刀没有丝毫松懈,但见刀光如练,把无忌紧紧缠住,攻得无忌手忙脚乱,险象环生! 原来这黑衣汉子不是别人,乃是庄而重在终南山全真教总坛学艺时的师弟尉迟灼、辽东第一快刀尉迟炅的亲弟弟。尉迟炅夫妇在杭州铩羽而归,灰头土脸,本待立刻起身回转辽东,却在半道上巧遇了弟弟尉迟灼。尉迟灼听信了哥哥的谗言,把“高无忌”这三个字牢牢记在脑海。这次庄而重因西北无战事,广招江湖好友,来到江南追捕无忌。尉迟灼听说之后便从陕西赶来与师兄会面,参加到了“追捕”高无忌的行列中来。尉迟灼根据他哥哥的言语,高无忌乃是一个“无恶不作的弑师凶徒”,哥哥差点死在他手里,是以见到无忌,焉肯轻轻放过? 尉迟灼想:“排教之所以得到天下武林的认可,正是因为这么多年来排教始终如一反清复明,为武林做了不少轰轰烈烈的大好事,高无忌逃往排教投靠高七娘子,高七娘子决不会徇私庇护。”他听信了片面之辞,来到排教,就迫令无忌乖乖投降。 高七娘子气得满面通红,怒道:“不知好歹,你骂我不打紧,威胁可不行,无忌,你不用手下留情!”原来她一眼看到无忌虽是一双空手,在尉迟灼暴风骤雨般的快刀刀法之下显露败相,但尉迟灼连发二十刀却连无忌的衣角也碰不到,落在行家眼里,一看便知无忌此时是似败未败,正在诱使尉迟灼全力来攻呢。 激战中远处忽见有一艘大船来到,排教分舵处在三峡内河,并非只有来时那一条水道可走,只是无忌他们进来时走的水道距离较近,走内河水道比较费时而已。那艘大船的船头站着一个虎背熊腰的高大汉子和一位裙裾飘飘的女子,在场多数人都认得,那一男一女正是庄而重夫妇俩。大船顺风顺水,船行如箭,一会儿就逼近了码头。庄一荻在人群中早已看见,暗暗叫声:“呀,三叔来了,我看我还是躲一躲吧,被他看见,非骂死我不可!”可不是么,庄而重要她利用回云南看师父的机会寻找无忌的消息,有可能的话叫她一剑杀了无忌,可她可没想杀无忌,反而心里暗暗地喜欢上无忌了。这可怎么办呀!还是先躲着不出来的好!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庄夫人在船头叫道:“好呀,末路穷途,你这奸贼还能逃到哪里去?”她只道码头上那么多人都是前来帮忙捉拿无忌的,没等船停稳,立刻飞身跳了下来。 无忌来不及说话,庄夫人已经来到,只听她哈哈笑道:“妙极,妙极!尉迟兄弟好刀法!”庄而重分了一部分人手,采取两翼包围之势,将排教的人都包围起来。尉迟灼见援军到了,精神百倍,刀尖疾点,将家传的快刀刀法使得迅捷无伦,想杀了无忌,好在师兄师嫂面前露个脸。 可是世事往往不尽如人意。眨眼之间,尉迟灼连劈了二十多刀,见无忌步步后退,心中得意,不由哈哈大笑道:“奸贼,还不给我倒下!”猛的一刀就向无忌劈来。无忌冷笑道:“谁倒下可还不一定!”一个斜身滑步,在这间不容发之际,恰恰避开尉迟灼一记快刀。尉迟灼的快刀刀法不是全真所有,乃是家学,这一顿快刀行云流水,一刀不中,次刀续发,中间毫无衔接的痕迹。无忌双掌一立,一招“夸父追日”,掌势盘带,带守带攻。尉迟灼的刀法自成一家,第一次和无忌交手,摸不清他的路数,斗了二十几招,只听无忌大喝一声:“撤刀!”掌势一翻一绞,尉迟灼虎口一震,“铮”的一声,手中刀果然脱手飞出。 说时迟,那时快,无忌又是一招“并蒂花开”,五指并拢,直指尉迟灼咽喉。尉迟灼无可抵挡,心里一凉,暗道:“此命休矣!”就在这时,忽听得“唰”的一响,无忌收回掌力,退开了两步。原来是庄夫人见到尉迟灼遇险,急忙挥剑侧袭,解了尉迟灼之危。庄夫人这一招“弹指惊雷”是全真剑术,无忌不敢小觑,当下回掌护身,放过了尉迟灼。 庄夫人宝剑一紧,瞬间连下杀手,但见白光闪耀,剑气如霜,唰唰唰闪电般连环几剑,想把无忌毙于剑下,忽听劲风飒然,有人喝道:“霸王门果然‘霸王’,好狠的手段,要赶尽杀绝么?”声还未了,掌力已似狂潮涌到,把庄夫人的长剑荡开,还将她迫得连退几步。 不问可知,来的这个人当然是一直冷眼旁观的陆天照了。他逼退庄夫人,手抚长须,傲然说道:“庄夫人,别来无恙!”迎着庄夫人刺来的剑锋,冷笑声中反手一拿,双掌齐出。这一招手法凌厉,掌似刀,指如戟,须臾之间,庄夫人上身三处关节十三处要害穴道已全在他掌指所及范围以内!双方攻势都似惊雷骇电,只听“啪”、“嗤”之声,陆天照身形向后移开三尺,头上的包巾多了一个指头大小的孔洞,庄夫人的胸口衣裳多了一个淡淡的掌印! 陆天照与庄而重是南北并称的两大高手,两人的功力半斤八两,旗鼓相当,但当对手变成庄夫人,情形则大为不同。陆天照的天龙神掌纯正精奥,庄夫人的武功则稍显驳杂,她还在待字闺中时学的是父亲纪药师的秘传掌法,嫁给庄而重后方始跟丈夫学练全真武功,以精湛论,陆天照稳占上风。这两人都是内家高手,非同小可,照理应当是不相伯仲,但何以交手未久,庄夫人就吃了一掌,而且这一掌打中了胸口要害呢?这其中有个缘故。 庄夫人的全真剑法集两家所长,陆天照的天龙神掌是最上乘的佛门内功,霸道不足而王道有余,要练到炉火纯青,所需的时间可就长得多了。十六年闭关,陆天照的掌力已到登峰造极,而庄夫人虽然领悟了全真剑法的精要,但要水乳交融,龙交虎会,以她的禀赋尚难于做到。双方功力显出了这方面少许的“差距”,庄夫人也就有些吃亏。还有一层,那就是庄夫人他们长途奔走而来,气力方面有所缺损,而陆天照是乘舟而行,一路上不费什么气力,精锐气足,相比之下,庄夫人自然相形见拙了。她唰唰唰连环三剑,都给陆天照一一解开。但陆天照想要夺她宝剑,却也不能。当下“呼”的劈面一掌,冲开庄夫人的剑光,反手中指一弹,又解开了庄夫人的剑尖刺穴。这一掌一指使得迅捷无比,是天龙寺武功中败中求胜的绝招,虽无法立刻将庄夫人击败,也迫得她退出了六七步。 交手几招,虽是一瞬即过,但这几招,彼此都使出了全副本领,双方的武功高下也都在这几招中显露无遗。斗到分际,庄夫人剑锋一转,刺向陆天照的“愈气穴”,陆天照身手矫捷,他倏地一个翻身,催动指力,将庄夫人的长剑硬生生弹开,掌挟劲风,反手一挥,一招“移星换斗”拂了出去。这一拂内力贯注,五指如钢,庄夫人给他若拂着,立时便有骨断筋折之灾。庄夫人一剑刺他不着,立刻换成家传剑法,但见她长剑翩若惊鸿,指东打西,指南打北,攻势越来越猛,也越来越急。陆天照双掌一错,把她剑点震歪,掌力转处,呼呼呼连发三掌。庄夫人大吃一惊,长剑盘旋,见招拆招。陆天照的天龙神掌乃天龙寺绝学,但见他双掌起落如环,或圈、或锁、或压、或推,把庄夫人的猛烈招数一一消解。 陆天照威猛无极,庄夫人也不甘示弱。蓦地里“呜呜”声响,一股力道排山倒海向她猛压过来。原来是陆天照掌力后发至,攻破了庄夫人的防守剑圈,庄夫人匆忙中斜身一闪,三尺青峰一个“斜挂单鞭”,旋剑直刺敌手脉门,陆天照喝声:“来得好!”掌势如封似闭,突然一个“搬拦锤”,左拳右掌,刚柔并济,解了庄夫人的“斜挂单鞭”。这一变招,守中有攻,庄夫人的长剑未曾击到陆天照脉门,陆天照的拳头已带着呜呜风声,打到她的右肋。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刹那间,陆天照出拳的姿势依然未改,呯的一声,庄夫人腾空“飞”起,脚未沾地,气血阵阵翻涌。两人交手,二十招未到! 庄而重的副手成青岩勃然大怒,双掌一错,向着陆天照猛扑过来!好个陆天照,一声大喝,掌势半道截出,掌势微弯,掌心向内,一招一引,掌心生出一股无形的吸力,倏地覆掌一按,只听“嗤”的一声,成青岩背心衣裳被陆天照五指撕裂,露出了肌肤,而成青岩这一扑,也给陆天照的天龙神掌解开,陆天照身躯微微一晃,成青岩则是口鼻喷血,一跤跌倒!论勇力,陆天照可能不是他的对手,论真实的内功,成青岩远不及他,金刚手碰上绵里针,高下立判,就由不得成青岩不受伤了。 陆天照三十招不到连败两大高手,冷冷地望着庄而重道:“庄而重,你偏要惹到我的头上来!” 庄而重对多年前无意拆散陆天照的大好姻缘的确有些抱愧于心,但却毫不踌躇地说道:“天照,我今天来不是为了你我的私人恩怨,乃是为武林公义而来,你为什么对往事耿耿于怀?你我之间没有不共戴天的仇怨,我们仍然做回旧日好友不好吗?” 陆天照冷冷笑道:“庄大侠,你除了这两句话,没有别的可说了吧?” 庄而重摇了摇头,手指无忌说道:“天照,只要你高抬贵手,把高无忌交给我,无论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就算你叫我跪下向你磕头赔罪,我也可以照办!” 陆天照又是一声冷笑,截断他的话道:“无忌的命是他自己的,不是别人随意拿来交换的。我虽不愿把你当作敌人,但也决不会因为无忌,向你拱手认输。庄大侠,今日贵我两方在此处相会,关于无忌的事,咱们何不摊开来说个清楚!” 庄而重道:“着呀。既然你这样说,我们何不好好坐下来谈谈?我当年满师离山,向全真教祖师发过誓,行走江湖,立于天地之间,要秉持公义、匡正武林的,你认为我会食言而肥吗?”陆天照嘿嘿一笑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庄大侠,你今天带了这么多的人来,在排教的地盘上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我还能指望你没有私心吗??” 庄而重忙说道:“不是,不是。天照,你误会了,这么多人一起南来,非是我的本意,这点你要相信我。原本我只带了拙荆和成四弟进关,没想到各地的朋友听说我到了江南的消息,都赶来相会,才有这么多人一起来到巫山。但除了拙荆和成四弟之外,另有两家人马,却是庄某也无法阻止他们的到来的。庄某言尽于此,天照老弟你不相信,庄某也没法子。” 陆天照的眼光一扫,看见了人群中的飞鹰堡主卓天行和他的夫人,卓天行脸上神情复杂,卓夫人却是冷冷地盯着无忌和她的妹妹妙慧师太。陆天照不知庄而重所说的“两家人马”还有一家是谁,当下语气稍微缓和,说道:“除了飞鹰堡,还有一家是谁?对了,我有个问题请教令岳,不知他来了没有?” 庄而重怔了一怔,说道:“天照,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天照道:“你跟我打哑谜,我也给你卖个关子。令岳来了,就请他出来。陆某有几句话问问他。”弦外之音:你不说你带来的人中“另外一家”是谁,我也不会告诉你我找你岳父是为了什么,像庄而重这样的性情,恐怕靠想他是一时想不明白陆天照的用意的。不过庄而重做过天地会北方堂口的领袖,又是纵横江湖的老行家,虽然陆天照的话他是似懂非懂,也隐然感觉陆天照话里有话,只是没明明白白说出来罢了。为什么没说出来,难道是为了照顾什么? 庄而重沉吟片刻,才说道:“我只是打个比方,咱们两人像是涸辙之鲋那样相濡以沫,有什么不好呢?旧事是我的不对,我可以向你摆酒赔罪;关键只有一点,问题的症结就在于你愿不愿把高无忌交出来。”陆天照笑道:“堂堂西北道上第一高手,武林黑白两道都景仰的西楚霸王,我实在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和一个孩子过不去?好,既然你想先谈谈,那我们就谈谈。请你把你的来意慢慢地说给大家听,怎样?七妹,请你搬几把椅子来请客人坐下,咱们的粗茶淡酒也叫人送些来,别让人家小看了排教不懂江湖礼数。” 高七娘子冷笑道:“好,我听六哥的。”拍了拍巴掌,没多时排教教众摆下了一张长桌和椅子,酒菜茶也都流水般送来。陆天照冷冷一笑道:“这是我七妹的地盘,陆某借花献佛,请各位喝茶喝酒,各位间道而来,车马劳顿,无须客气。” 庄而重在陆天照对面隔桌坐下,说道:“天照,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好了,我知无不言。” 陆天照说道:“好。我问你,你追无忌从西域追到江南,所为何来?” 庄而重道:“众所周知,五年前武林巨变,天山派给甘凤池带领官军突袭,天山好手在那场恶战中死伤殆尽,白眉师太的首级送到北京,传首九门,挫骨扬灰。这件惨事武林中人人皆知。” 陆天照道:“这件事我知道,你旧事重提是什么用意?” 庄而重说道:“我重提往事,并非想说明什么,只是提醒大家不该忘记先贤的血,忘记鹰爪欠下我们的债。”飞鹰堡主听了说道:“庄大侠说的不错。”他此次来到中原,来到巫山,也是有他的顾虑和疑问的,这个疑问的答案就在一桌之隔的无忌身上,和他的妻子不一样。他的妻子云栖霞却是抱着要把无忌置于死地的目的,是以夫妇俩眼睛都盯着无忌,心中的想法却各不相同。 同样心中有疑问的还有一个草原马帮的头领韩大方和他的妻子韩夫人。韩大方夫妇和飞鹰堡主的想法相近,认为不论在飞鹰堡抑或天山,这两个地方发生的两件事,都有相当多的疑云有待解开。韩夫人和飞鹰堡主卓天行的夫人不同,她跟随丈夫走南闯北,韩大方在前面冲锋陷阵,韩夫人在后方亦步亦趋,精心替丈夫打理一切,基于她是丈夫“贤内助”的身份,不论碰到什么事,她的心里总会问一问“为什么”。几十年如一日养成的习惯,使她并不完全相信任何人的一面之词。无忌当时杀出飞鹰堡,在路上遇见他们夫妇留下的那一段话,就给她留下了好几个疑问。 第一:无忌是天山弟子,他从未与飞鹰堡打过交道,据飞鹰堡主的话两人从未谋面,他为什么跑到飞鹰堡大闹?他们夫妇没到飞鹰堡之前,飞鹰堡已经过一场剧烈异常的恶斗,从飞鹰堡的大门给打烂的程度,可见那场恶斗的激烈。如果两家没有纠葛,恶斗因何而始? 第二:天亮之后他们夫妇追赶无忌,并和无忌打了起来,以无忌当时的状态,将他们夫妇杀掉并非做不到,为什么无忌放了他们一马?假如无忌是为了飞鹰堡而来,他绝不会手下留情。而且无忌走的时候怒发冲冠,扬言要拿飞鹰堡所有人的性命来报复,尤其重点提到了纪药师。他为什么对纪药师如此憎恨? 第三:纪药师腿上的伤到底是剑伤还是什么伤?他们捉拿无忌不成回到飞鹰堡,纪药师已包好了伤口,他们夫妇没来得及看纪药师的伤,纪药师就匆匆离开飞鹰堡,他们都没能问问飞鹰堡里具体发生了什么。后来的讲述,都是卓夫人云栖霞一人之言,纪药师始终没再说一句话。 最重要的一点,集中在一个人的身上。这个人就是度恶尊者。 度恶尊者算得上是韩大方夫妇的恩人,以韩大方夫妇对度恶尊者的了解,度恶尊者这人虽然粗鄙蛮横,有时甚至不讲道理,人也有些贪财好色,但从骨子里来说,都不妨碍度恶尊者是一个好人,从他对飞鹰堡主的长随小驴子的情感上就看得出来。 度恶尊者是怎么死的?! 不知度恶尊者的死因,也无法替度恶尊者找回公道,韩夫人如鲠在喉,几个月没睡过一晚好觉,韩大方也是如此。回到马帮,夫妇俩推断当时情况很久,没有一个令自己满意的答案。是以这回他们接到卓天行的书信,立即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在半道上会合了飞鹰堡主夫妇,一起南下进关。他们不是全然为了无忌而来,重点还是想知道度恶尊者为什么而死,因谁而死。 只听庄而重继续说道:“这位高无忌小朋友当时就在天山恶战的现场,并且和他的师父冯素素冯女侠在一起,对吧?” 无忌说道:“是。” 庄而重接着问他:“当时在场的还有谁?” 无忌本来想说“天山派所有的人都在”,转念一想,庄而重的意思应该不是这个,而是问冯素素死时周围都有天山派的哪些人,便说道:“有师父,明月姐姐、公羊师叔祖、铜驼铁剑司空不二和他的两个徒弟。”他还在尽力想还有谁没说到,庄而重一摆手就制止了他,接着沉声说道:“这几人我姑且不论他们人品如何,武功多高,至少他们都是天山派的人,除了你说的那个什么‘明月姐姐’之外,是这样吗?” 无忌隐隐知道了他这么问话的用意,但这个问题又没有别的答案,只好说:“是。” 庄而重说道:“高无忌的师父,是自慧清、慧明两位大师复兴天山派之后的第三代弟子,如各位所知,她是我结拜金兰的妹子,蒙她看得起,她叫我一声‘大哥’,我叫她一声‘三妹’,十数年来,我们感情极深,拙荆也视三妹如自己的同胞骨肉,星宿海上的兄弟个个尊她敬她,爱她疼她,可惜,她没什么眼光,收了高无忌这么一个忘恩负义、丧心病狂的徒弟。这个徒弟,在危难之际,为能从重围之下脱身,竟然从背后刺了她一剑。”他这话一说出口,不但他带来的那些人大声起哄,就连排教的教众也一个个窃窃私语,望向无忌的眼光都变了。 无忌全力压制住自己的心情,拳头捏得咯咯直响,始终没有说话。他想听听庄而重还会对大家说什么。有几次他觉得自己抑制不住要站起来吼几句,高七娘子却按住了他。 只听庄而重叹口气道:“好在三妹已死五年,她若在世,只怕会给这逆徒气死!” 人群里成青岩说道:“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小畜牲失踪六年,不知交了什么妖邪之辈。”另外有个人说道:“恐怕还不仅仅是误交淫邪之辈这样简单呢!听说这小畜牲来历不明,因为他的到来,还害死他他的义父曹伯彦。”庄而重顺着那人的口气说道:“有其父必有其子,这句圣人的话是没错的。说老实话,当年三妹收他做弟子之时,我觉得很不妥当,身世不明,来历不明,这是我们江湖上门派收徒的一大忌,我当时是碍于三妹的面子,不便劝她。换了是我,这人天赋如何之高,表现如何勤谨,不知来历,我宁肯这一身本事失传,也绝不会传给一个不明身份的人。” 成青岩大声说道:“这小畜牲的恶行已是罪不容诛,今天咱们汇聚一处,就是要给武林除害,为天山派清理门户,绝不能再顾任何情份了。”他是庄而重的副手,在西北星宿海的义军中威望颇高,江湖上也很有侠名,他这么一说,立刻有不少人大声呼应道:“这个当然,这小畜牲该当如何处置,请庄大侠作主便是。”庄而重是冯素素的“结义兄长”,除了无忌之外,他是和冯素素最亲的人,冯素素已死六年,庄而重有权代冯素素清理门户,擒杀“逆徒”,从道义上完全说得过去。相反,若是他一无举动,反而会招人非议,庄而重行走江湖向来顾惜羽毛,不会令事情发展到那一步的。 成青岩擦着嘴角的血渍,对无忌冷笑道:“你这无法无天的小畜牲,如今千夫所指,你知道害怕了么?” 无忌终于忍不住了,冷冷地说道:“哈哈,你要我说什么?你要我说张掖商家庄的事么?” 不但成青岩听了“商家庄”三个字脸上发烧,就连庄而重夫妇听了,也不禁有点儿脸上挂不住。星宿海与天山派联手救援白猿谷中被困的十一家武林门派的事武林中传得很快,很多人都知道商家庄发生的事,也第一次听说过“高无忌”这个名字,当时就有很多人表示出了相当的敬佩之意,而这些人中也有相当一部分今天也来了。这时飞鹰堡主的夫人云栖霞重重一拍桌子,喝道:“那都是你勾结甘凤池串通好了蒙骗庄大侠他们的,你以为别人都不知道!”成青岩是个甚为莽撞的人,本来他已给无忌一句话就问倒了,听了卓夫人的话,立刻又来了精神,喝道:“不错,你自己做过的事情,你自己应该知道!你居然还敢站在我的面前说这些话,立刻给我跪下!” 无忌冷冷说道:“你又不是我的长辈,我为什么要向你下跪?”成青岩气得双眼翻白,唰的就要拔出背上的钢钩来,喝道:“小畜牲,你,你,我杀了你!”卓夫人连忙拦住他,说道:“成兄弟,听说天山派开山立柜以来,从没出过这等逆徒,未经审问就将他杀掉,未免便宜他了。清理门户是件大事,依我之见,似乎应该请庄先生传檄武林,召开武林大会,把他拿下法办,以敬效尤才是!” 无忌冷冷笑道:“武林之中,多的是沽名钓誉、道貌岸然之辈,就凭你们想审问我?真是天大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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