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1月14日,叶挺、项英率领新四军军部共计9000余兵力途经皖南茂林泾县地区时,突遭到了国民党军第三战区顾祝同、上官云相指挥的7个师8万余人包围,经激烈交战后,除少数人突围,绝大部分壮烈牺牲。
图|叶挺与项英
新四军军长叶挺与顽军谈判时被扣押,副军长项英、副参谋长袁子昆突围后被叛徒杀害,政治部主任袁国平壮烈牺牲。
噩耗传到延安以后,在场许多人心情都很沉重,沉默着没有说话。
毛主席手里捏着电文,大口大口的抽着烟,隔了半天才说了一句话:
“古人都说尽人事,听天命,恩来、剑英、董老他们都尽力了,可是重庆的蒋某人亡我之心不死,这一次更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惨案既然已经发生,只能以牙还牙。打回去!”
毛主席的一句话让在场所有人都点头,就连一贯温和的朱老总也说了话: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看要得。”
毛主席那时真的动怒了。
一整个抗战时期,国民党当局先后制造了三次对中国共产党的军事冲突。从国民党当局三次挑起摩擦不难看出,蒋介石对中国共产党的态度。
特别是随着抗战进入相持乃至胜利的最后阶段以后,国民党当局挑起的摩擦尤为激烈。
1940年8月,八路军在华北发动了大规模的进攻和反“扫荡”战役,调动兵力达105个团,合计40余万人,歼灭日伪军五万余人。
这几乎不亚于正面战场发动一次大规模的战役。
中国共产党在华北的军事实力让国民党当局心惊肉跳,与此同时,在眼皮子底下发展壮大的新四军也越来越让蒋介石感到头痛。
抗战全面爆发后,红军改编为八路军,而在南方八省的游击队改编为新四军。新四军成立之初,一开始是很弱小的,总计兵力只有一万余人,可随着后来逐渐发展,国民党当局对新四军愈发忌惮。
根据中央指示,新四军发展遵循三个原则:
一,要保证对新四军的绝对领导;
二,新四军需要扩张和发展;
三,如有人妨碍和阻止新四军的发展与扩张,能消灭则坚决消灭。
从后来实际情况来看,新四军发展很好的遵循了这三个原则,这也引起了国民党当局进一步不满。
1938年10月,叶飞率部袭击日军虹桥机场,摧毁敌机四架,还来不及庆祝胜利,就遭到了国民党军杨蔚部伏击。
事后据顾祝同解释是新四军“越界抗日”。
新四军是属于中国军队,在自己国家的领土上抗日,还需要分界。
显然这一说辞并不能堵住悠悠众口。
可国民党仰仗权势,肆意妄为,不断的下令,严苛约束新四军活动范围,否则动辄以“越界”、“违抗军令”论处。只是他们的规定,却并不限制顽军发动对辖区内抗日武装力量的进攻。
从1939年开始,时任国民党江苏省主席韩德勤就多次进攻八路军、新四军以及其他抗日武装。
图|黄桥战役要图
蒋介石对新四军原定的方案是“先苏北,后皖南”,因为皖南当时孤悬皖南,面敌背顽,基本上就等于是敌人嘴边的肉,反观苏北的新四军在八路军南下以后,有扩张的趋势,蒋介石出于警惕,命令顾祝同的第三战区加紧处理。
1940年7月,新四军借道黄桥,被韩德勤部袭击,陈毅击退顽军后,占领黄桥,10月,韩德勤不甘心黄桥丢失,令本部89军向黄桥进攻,在陈毅、粟裕指挥下,韩德勤部掉进了新四军伏击圈,黄桥决战中,我军歼灭韩德勤部1.1万人。
1940年11月29日,华中八路军、新四军指挥部又发起了曹甸战役,尽管未能达到占领曹甸的目的,但在战略上仍然获得重大胜利。
曹甸战役是我军主动发起的一次反击顽军的作战。
黄桥战役、曹甸战役尽管反击了国民党顽军对我军发动的攻势,可这样一来,也有可能加剧国民党军对皖南新四军的报复。
对于蒋介石可能对皖南实施报复,毛主席早有预料。
1940年9月,黄桥战役前,毛主席、王稼祥就曾致电项英明确表示:
“韩德勤部是顾祝同唯一嫡系,受我打击后,顾有对皖南、江南我军采取压迫手段之可能,望项准备应付办法。”
1940年夏,顾祝同调在江西前线的上官云相的第三十二集团军总司令部到皖南。
对国民党当局磨刀霍霍,毛主席有所准备。
图|皖南事变前形势图
1940年10月12日,毛主席再次致电新四军军部:
“ 整个南方有变为黑暗世界之可能。但因蒋是站在反日立场上,我不能在南方国民党地区进行任何游击战争,曾生部队在东江失败就是明证。因此,军部应乘此时速速渡江,以皖东根据地,绝对不要再迟延。”
为了防止国民党顽军队皖南的新四军下手,毛主席从1940年年初开始,就不断提出,希望新四军北移。
可对于自身所处的危局,项英并没有充分估计。
二1940年10月19日,国民党当局下令要求在江南的新四军、八路军全部开赴黄河以北。
国民党当局的目的,就是通过不断挤压八路军、新四军的生存空间,以便于借助日军之手,彻底根绝大患。
对此我党进行了针锋相对的斗争,一方面为维持抗日,在皖南做出让步,要求皖南的新四军军部撤到长江以北,另外一方面,坚持斗争,江北部队暂时免调。
到了12月,蒋介石一面发布命令,要求长江以南的新四军于12月31日前开到长江以北地区;黄河以南的八路军、新四军于1941年1月30日前开到黄河以北地区。同时又发布密令,要求顾祝同、上官云相调兵围剿新四军北上的部队。
应该指出的是,中央对国民党顽军在皖南可能实施报复,是有充分预估的,而且也是有充足预案的。只是新四军囿于自身困境,没能认清形势。
图|在皖南泾县茂林地区待命出发的新四军
根据《毛泽东传(全6卷)》中记载:
“当时主持中共中央东南分局书记,在南方坚持三年游击战争和组建新四军工作中是有功绩的。但他有一个很大的弱点:缺乏远大的战略眼光,犹豫不决,优柔寡断。他过分夸大了面对的这些困难,举棋不定,贻误了新四军向华中敌后发展的最好时机。”
1941年1月1日,新四军军部给中央发去了电文,电文上只有9个字:
“我们决定全部移苏南。”
可在整个电文中,并没有对北上的路线进行说明。
在当时,有关新四军以及东南局的电文,全部都要由中原局代转,因此对于新四军的动向,中央收到的消息有一定的滞后性。
1941年1月4日晚,新四军军部以及9000余人从云岭兵分三路出发,并向中央报告,于5日晨抵达茂林地区,中央一直到1月7日才回复:
“你们在茂林不宜久留,只要宣城、宁国一带情况明了后即宜东进,乘顽军布置未就突过其包围线为有利。”
可新四军早于6日就在茂林地区,遭到国民党顽军包围,陷入苦战中。不仅如此,日军也于长江上密布舰艇,配合国民党军李品仙部,封锁新四军过江的通道。
图|刘少奇
1月9日,毛主席在延安收到了刘少奇(时任中原局书记)转来的新四军军部的电文:
“我江南遵令北移被阻,战况激烈,请向蒋氏严重交涉。”
中央这才知道,新四军出了大事。
就在同一天,新四军内部也发生了问题,新四军副军长项英、政治部主任袁国平、副参谋长周子昆不告而别,离开了部队。
根据分析,项英应该是想把部队交给叶挺,争取更大的生存机会。在项英看来,叶挺熟谙军事,而且同国民党当局有旧交,就算是打起来,也有转圜的余地。
可项英根本想不到,离开了他,叶挺也根本无法指挥部队。
同一天,延安收到了中原局转来的三份电文。
刘少奇在电文中说明了项英、袁国平离队的情况,并提议中央撤项的职,并建议由叶挺负军事总责,饶漱石负政治总责。中央复电表示了同意。
对新四军的处境,中央虽然不明白具体的情况,但仍然在不断思考解决办法。
一方面是谈判。
1月12日,中共中央书记处于发电给在重庆的周恩来、叶剑英:
“望向国民党提出严重交涉,即日撤围,放我东进北上,并向各方面呼吁,证明国民党有意破裂,促国民党改变方针,否则有全军覆灭危险。”
另外一方面是军事上的准备。
同一天,刘少奇、陈毅致电中央,提出军事上做准备,即派兵包围韩德勤部,并请中央一同出动,派兵包围沈鸿烈部,以便于国民党当局交换。
1月13日,中央复电表示同意。
可就在中央想尽一切办法营救时,远在皖南的新四军已经陷入绝境。
新四军部9000余人与顽军苦战了七个昼夜,因弹尽粮绝,几乎全军覆没。
1月14日,叶挺亲身赴国民党军108师谈判被扣押,新四军大规模的抵抗活动逐渐的落幕。
同日,中原局收到了新四军军部发来的最后一封电文,让人诧异的是,机要科竟然未能第一时间破译,因为该电文用的是“脑记密码”,这种电文方式需要机要员用脑记忆密电码,一般情况下不准使用,只有在密码本烧毁的情况下,才允许动用。
果不其然,新四军军部最后一封电文,是用“脑记密码”的方式发来的,原文如下:
“情况万分紧急,密码已烧掉,请党放心。”
“东进!东进!我们是铁的新四军。”
这是一封告别的电文。
在场众人均忍不住啜泣起来,时任中原局书记刘少奇(当时化名胡服)已经连续几天没有休息好,此刻他面容严峻,一言不发,只是大口大口的抽着烟。
而在屋子外面,日寇的飞机正不断的扫射……
三图|毛主席
就在噩耗传来的当天,中央决定展开大反攻。
不仅仅是在华中的刘少奇、陈毅、张云逸、粟裕率领的新四军,华北的八路军也同时做了动员,晋察冀、晋冀鲁豫、山东都收到了来自中央的电文。
“中央决定在政治上军事上迅即准备作全面大反攻,救援新四军,粉碎反共高潮。”
“除已令苏北、山东迅即准备一切,待命消灭韩德勤、沈鸿烈,同时发出最严重抗议通电,并向蒋介石直接谈判外,我华北各部须遵前令,提前准备机动部队,准备对付最严重事变。”
电文措辞很严厉,而且几乎是相当于全军动员,只待中央一声令下,八路军、新四军各部随即展开反攻。
与此同时,八路军主要将领,彭德怀、左权、罗荣桓、刘伯承、聂荣臻等几十名将领联名通电,准备发动对国民党顽军最凌厉的一击。
就在战事一触即发之际,一封电文的到来扭转了这一切。
中央收到了刘少奇发来的电文:
“此时不宜与敌决裂,政治上可以大反攻,军事上还不宜反攻,舆情和政治于我有利,军事应稳健。”
刘少奇的话犹如醍醐灌顶,一下子让毛主席冷静了下来。
“老总,看来我们要忍一忍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朱老总点了点头:“咱们就再等几年。”
军事上如果展开大规模的交手,便宜的也是日本人,从这一方面来看,毛主席无疑比蒋介石高明的多。
图|蒋介石
在皖南事变以后,蒋介石确实高兴了一段日子,他下令取消了新四军的番号,把叶挺送上了军事法庭,到处通缉新四军的副军长项英以及袁国平等人。
可是高兴的日子太短暂,蒋介石突然发现,自己陷入被动之中了。
共产党人发出的政治攻势、舆论攻势一波接着一波,抗议游行一浪高过一浪。
1月18日,蒋介石烦恼之余决定到重庆郊区的温泉游玩,结果半路上发现民众在抢购报纸,拿了一份过来才知道,原来是周恩来在报纸上发表了“为江南死国难者致哀”:
“千古奇冤,江南一叶,同室操戈,相煎何急!”
蒋介石一看,兴致顿时全消,打道回府。
回了府邸以后,蒋介石也没得了安生,上门的客人一波接着一波,除了国民党一些元老,还有驻外使节。
苏联大使直接上门,一句也没客气:
“莫斯科这几天举行了大游行,抗议你们中国国民党政府反对共产党,残杀新四军的行为。我代表苏联政府奉劝蒋先生,要么停止内战,要么我们停止援助。并且……要你偿还过去的援助!记住,我们的援助不是无条件的!”
好说歹说送走了苏联大使,美国总统的电文也送到了蒋介石案头:
“惊闻中国内战开始,十分遗憾,为提高美元信誉,从现在起暂停对中国的财政援助。”
蒋介石都快气炸了。
图|《新华日报》上刊载的周恩来为皖南事变遇难者的题词
让蒋介石更气的是,南京也有电文送来。
蒋介石一看,好悬没差点气死,立马吩咐:“烧掉,烧掉!”
电文原文如何,我们不得而知。
不过,时任南京汪伪政府行政院副院长的周佛海在日记中这么记了一笔:
“1月18日,报载重庆解散新四军,并扣留军长叶挺,通缉副军长项英。国共火并,恐从此开始矣。甚盼从此宁渝两方国民党同志能渐趋接近,以至于完全合作,当日夜馨香顶祝以求之。”
蒋介石什么都敢承认,唯独和汪精卫同流合污,打死也不肯承认,不然岂不是成了卖国贼。
更为关键的是,日本人并没有趁着蒋介石打新四军的空挡就收手,而是在华中发动了大规模的扫荡,不仅是针对新四军,还针对国民党军,在河南的汤恩伯部损失惨重。
老实说,蒋介石甘冒天下之大不韪打新四军,是做好了有所损失的,哪怕是损失自己的人格人品,可就现实情况而言,自己所得到的和付出的完全不是对等的,这个代价很沉重。
“以斗争求和平则和平存,以和平求和平则和平亡!”
蒋介石迫于无奈,也只好妥协。
1941年3月1日,蒋介石在国民政府参政会第二届会议上公开宣布:
“以后再亦绝无剿共的军事。”
正如毛主席在1月20日在延安就皖南事变的讲话所称的那样:
“中国共产党已非1927年那样容易受人欺骗,容易受人摧毁,中国共产党已经是一个屹立独立的大政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