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武侠《大漠狂龙传》第四十七章石壁掌印

刀白说小说 2024-09-30 19:08:53
这十年中公羊无伤放不下的便是自己的心上人。他曾无数次想回天山去探望她,却又虑她已为人妻,更或已为人母,自己去见她,于情于理皆为世俗礼法所不容。思念之火日复一日的煎熬无从排遣,终令他性情大变。后来他便任性而为,只要看谁不上眼或者谁招惹到了他,他必会要变着法儿去搅他个鸡飞狗跳,非把人迫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痛不欲生不可。他武功高绝,给他找上麻烦的人个个头疼,又胜他不得,只能远远避开,久而久之,江湖上人人唯恐避他不及,公羊无伤之名一时传于四海,无论黑道巨擘还是武林大侠,也再没人敢管他。 纽祜禄听到这儿,不禁微笑道:“先生方不方便把那位姑娘的名字告诉我们呢?” 公羊无伤略作迟疑,说道:“你们两个猴崽子或许见过她,她叫玉凝霜。” 无忌“啊”了一声道:“是玉姑姑呀!” 公羊无伤瞪了他一眼说道:“你想说什么?要说她坏话,小心你的脑袋!”无忌吐了吐舌头道:“没有没有!玉姑姑人很好的!”公羊无伤听了顿时两眼放光,问道:“哦?你快给我说说她!”无忌把在天山的事说了一遍,然后说道:“玉姑姑虽和我没见过几次,但她和蔼可亲,人又温柔,晚辈是印象颇深的。” 他还记得那天夜里从三省池到心月剑宫去见白眉师太时第一次见到玉凝霜,当时玉凝霜的丈夫谢长风也在场,夫妻俩对待无忌的态度截然不同。玉凝霜温柔可亲,问长问短,谢长风则是冷眼视之,满脸不屑之色。他那种不屑之色中隐约带着鄙夷,从小见惯冷眼的无忌一下就看出来了。谢长风为何初见无忌便如此模样、这般嘴脸,无忌一直没想通,他当时内心的想法是:“玉姑姑温柔美丽,为什么会嫁给谢长风这么一个粗鄙的肥猪?” 公羊无伤只听到了这寥寥数言,略感失望,手里拿着空酒杯不住在指间滚动,半句话也不说了,一双眼不时望着窗台上三戒和端木含瑛的骨灰瓶。谁也想不到这江湖武林声威赫赫的鬼见愁公羊无伤用情如此之深,即使离开初恋情人二十年,对她的思念竟是毫不褪色。可是无忌他们三人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话来安慰他。最后还是纽祜禄打破了沉寂的僵局。他给公羊无伤倒了一杯酒,说道:“以先生的博闻广见,在江湖中找个人决非难事,为什么十年过了依然一无所获?” 公羊无伤点了点头道:“别说你有这样的疑惑,就是我也觉得十分怪异。你说这世上真有人会为了告密当奸细而活着的吗?他当完奸细之后原本做什么还回去做什么,还能藏得一点行迹也不露?”纽祜禄说道:“如果江湖中真有这样一个人,那这人就非常可怕了。在下对这个奸细倒另有一番见解,但望先生听了不要生气。” 公羊无伤嘿了一声道:“我正有心求解,怎会生气?你说来听听!” 纽祜禄道:“在下怀疑这个奸细不是出自别处,也许正是天山派。这个人不但武功高强心思缜密,而且极善掩饰自己!” 公羊无伤一愕道:“这话从何说起?以我所知天山派里可没有一个你说的这样的人!” 纽祜禄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先生是个率性而为天生没什么防人之心的人,并不善揣度‘人心’,这个奸细定是对先生的弱点加以利用,来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正因为他日日与先生为伴,先生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全都落在他的眼里,先生要去哪里要去做什么事,他更是了如指掌。所以即便先生如何警觉谨慎,也断难飞出这个奸细的五指山。” 他停顿了一下,道:“在下推断,这个人的武功在先生之上,至少在先生尚未定居阴山、武功并未大成之前是如此。否则一有风吹草动,断难逃先生法眼,他武功若在先生之下,怎能保证自已暴露之后还能全身而退?他既然打定了主意要当奸细,背后一定有可观的利益在等着他,没拿到那一部分利益之前,他一定不甘就死,要保证自己得到利益又不为先生所察觉,就只有武功必须高过先生一途。” 公羊无伤站起身来踱了几步,沉思良久才道:“你的分析不无道理。但我在未练成恩师典籍上的武功和剑法之前,本派弟子武功在我之上的不说一百至少也有八十,凝霜的丈夫谢长风的剑法和拳脚功夫就在我之上,这又如何辩别?”连无忌都看出来谢长风充其量不过武勇粗鄙之辈,他自然不会是那个“武功高强在自己之上”的奸细了。他只是不服气,自己心里那个惊为天人的玉凝霜为何会嫁给谢长风这样不堪的人而“心有所感”,故意拿谢长风的名字来泄一泄内心的不满和恚怒而已。 纽祜禄道:“这人隐藏了这十余年一点蛛丝马迹都没留下,要辨别出来绝非易事,在下只是怀疑而已,如何让他现出原形,却非在下所能为了。毕竟门派有别,天山派自己的事,在下一个外人不便插手。”公羊无伤点了点头说道:“你这话虽有点儿言不由衷,倒也是句实在话儿,我甚感心意。” 无忌问道:“师叔祖这回来到河南,也是为了查找奸细来的吗?” 公羊无伤道:“那又不尽然。查找奸细这十年我一无所得,早已有些心懒了。我在江湖上听到毒手罗汉要对海老儿不利的消息,特意从阴山赶来,一者是想见识见识毒手罗汉到底有什么特异之处,二者也想趁这次离开阴山,给自己找一个衣钵传人,来继承先师的遗风。前者事小而后者事大。” 他隐居阴山时,剑法武功都已到了出臻入化之境,腐草利剑皆能伤人无形,比武林中传说的“束布成棍、聚土成罡”相差无几,但他时时想起离开天山前,灵渡散人曾和他有过的抵足夜谈。灵渡散人说起自唐朝以来的历代掌门,喟然而叹,言道:“世间武学不论高下优劣,其实有兵器和没兵器相差极微,以愚兄观之,历代掌门武功的高明之处并不在于他们内功有多深谌、剑法有多高明,而在于他们窥破了剑学中‘人剑合一’的至高境界,人与剑配合得天衣无缝、心意相通。所谓心意通则天地通,天地通则阴阳通,试问一个人武功就算登峰造极,又怎能打破天地平衡、阴阳同济?所以穷究极理未必是错,身为后辈弟子,‘人剑合一’才是我们应该追求的最终目标。” 灵渡散人告诉他:“有剑无剑,有招无招,并不是决定武功高低的关键,剑学之道再高明,终究脱不开心、意二字。心与意合、剑与心通,归根结底,追本溯源,其实讲究的是一个‘合’字。合则心定,定则剑通,牢记此法,天下间也就没有什么令人恐惧的厉害武功了。”当公羊无伤的剑术练到臻于化境之时,他才真正领悟了灵渡散人当年离别前那番话的深意。所以他才有了借着行走江湖之机,给自己找一个能合自己心意的衣钵传人的心思。 纽祜禄听了他的说话不由哈哈大笑道:“这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先生眼前就有一个最最合适不过的人选,何必转由他处去寻!” 公羊无伤却说道:“这小猴崽子面露贵相,若学了我的功夫,日后一心只在名利场上打滚,失了为人的真本性,我一番苦心,岂不半文也不值?”纽祜禄却笑道:“古往今来,在名利场上打滚的武林异士不在少数。大儒王阳明岂非世外高人乎?可他在前朝也曾历任刑部主事、贵州龙场驿丞、庐陵知县、右佥都御史、南赣巡抚、两广总督,晚年官至南京兵部尚书、都察院左都御史。谁又敢说做官的人一定不能好好练成武林高手?何况无忌老弟还不是官场中人呢!” 无忌可巴不得纽祜禄这样说,他一见公羊无伤的神情,马上跪在地上说道:“师叔祖不弃晚辈愚蠢,加以提携点拔,弟子若得教诲,终身受用不尽,就请师叔祖不厌指点吧!”公羊无伤伸手把他搀起道:“令师面前你如何交待?”无忌道:“师父待人向来宽厚,心中从无门户之见,晚辈得拜名师门下,师父一定会为晚辈高兴,绝不会责难晚辈的!”不由分说,先行了三拜九叩大礼,明月也向公羊无伤叩拜,姐弟二人叩了头行完拜师大礼,再一同向公羊无伤奉茶,由不得公羊无伤不从。纽祜禄抚掌大笑,待师徒之礼成了,筛酒致贺,笑道:“恭喜先生收得两位佳弟子。明日之后,在下有一件事要去办,恐无法与三位同行了。” 公羊无伤道:“你要回关东还是到北京去?” 纽祜禄一笑道:“就算要回关东,也不用着急一时。先生大概听说过江湖中有个神秘人物名叫‘逐鹿侯’吧!这十多年中,这个长袖善舞面目阴森的神秘人物又在江湖中出现了,家师命我小心查找他的下落线索,看他到底又要干什么。”公羊无伤听了这一席话,才道:“敢情就是为了这件事,纽老弟才要赶去北京?那令师也到了北京了?” 纽祜禄道:“正是如此。长白剑派和风雷门是朝廷‘钦定’的护国门派,家师是不得已才到北京与朝廷周旋一二,有了合适的机会他还是会回关东去的。武林多事,师命难违,送三戒大师夫妇到濮阳叶落归根的大事,请恕在下无法亲力亲为了。”公羊无伤道:“令师既要不得罪朝廷,又要不惹恼江湖同道,两面为难,也着实难为。他高瞻远瞩,心在武林,真令我钦敬。送二老回乡就不用劳你了,咱们日后自有相见之时。老弟若凡俗事了,不妨到阴山大狼山紫英谷来喝杯粗茶。” 第二日一早,公羊无伤带了无忌和明月,把纽祜禄送到城外,纽祜禄对无忌说道:“家师在北京等我相会,愚兄不能耽搁。日后兄弟见着冯前辈,请代我致意,我这就告辞了。来日咱们兄弟再聚。”无忌道:“既是如此,小弟不敢款留。”纽祜禄又与明月和公羊无伤一一互道珍重而别,由十里长亭向北去了。师徒三人目送许久,这才向濮阳进发。 三人在路上或疾或缓,晓行夜宿,自也不须细说。这日到了濮阳,找到了三戒的老家,一问方知北宫氏在濮阳的宗族并不大,聚居于北城郊外的北宫村中,约莫一二十户人家的样子,以老弱居多。公羊无伤心中叹息,到城中找了个拆字先生取了吉日,再请了两位道士主持法事,将三戒夫妇入土为安。大事一了,三人在城中休息三日,买了马匹代步,向阴山进发。 阴山是关内汉族与北方游牧民族交往的重要场所。阴山宽谷是处可见,多为南北通途。唐代著名诗人李白有一首《关山月》中写道:“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汉下白登道,胡窥青海湾。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戍客望边邑,思归多苦颜。高楼当此夜,叹息未应闲。”诗中的白登道,就在阴山宽谷之中,以其路口五百余里土色灰白,故此得名。阴山山区有昭君墓、战国赵长城、高阙鸡鹿塞广为四方游人所知,北朝著名民歌“敕勒川,阴山下,天似苍穹,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唐代诗人王昌龄“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等名句,写的都是阴山的风物。 名山如旧,人事已非,逝水流年,前尘如梦。公羊无伤信马由缰,到此不禁喟然微叹:“想当初义军在阴山数万人马,一朝尽灭,想来真令人扼腕!”他离开天山,久历沧桑,饱经世故,孤零零地独善其身,时而豪爽,时而老成,交错复杂地形成了他令人敬而远之的怪异性格,挥剑去来,睥睨叱咤,能令人感觉到他的英姿飒爽;但心计深沉,深谋远虑,覆雨翻云,又让人看到了他阴森可怖的一面。 这其实不是他本来的面目。曾几何时他和眼前的无忌一样少年热血,不畏强梁,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恐怕连他自己也无力想像! 公羊无伤尚在沉思,只听无忌在前面笑道:“师叔祖,你住的大狼山紫英谷还有多远?”他和明月给阴山奇瑰壮丽的风光给吸引住了,不自觉就起过了公羊无伤的马头,走在了十几丈以外了。公羊无伤从沉思中惊醒,笑道:“紫英谷离这儿还有一百多里山路呢!天色不早,我们已错过了山中牧民的暂居地,只好加快速度赶到小狼山去过夜了!” 无忌和明月带住了马头道:“哦?原来大狼山还在小狼山更深处?”他一开始还以为阴山和天山一样,他在西域长大,知道天山和阴山一样是群山环绕而成,却不知阴山是大谷套小谷,才形成了南北开阔的宽宽的谷道,小狼山好象大狼山的出口,两座山在一条线上,并无明显分界,不像天山分作南北,中间有三千里的间隔的,方才有此一问。 果然公羊无伤哈哈笑着说:“要不然你以为阴山和天山长得一个样吗?”一面加快鞕马,超过了无忌和明月,带着他们向山谷中奔去。三人的马匹经过了进山之前的一阵休整,吃饱了水草,跑起来飞快。公羊无伤带着无忌和明月奔了一阵,走上了偏西的另一条谷道。这条谷道却是怪石嶙峋,马匹放慢了脚步。这时无忌忽然咦了一声道:“咦?师叔祖你看那石头上是什么?” 这时正当一处坡道,公羊无伤跳下马来走到一块大石跟前定晴一看,有些诧异地说:“这是大天星掌。”无忌第一次听过这种掌法的名字,便问:“师叔祖,什么是大天星掌?”公羊无伤道:“大、小天星掌是互类异生的两种域外传来的掌法,但这个掌影又显出鹰爪三十六擒拿手的印痕,但两者却都是不约而同的似是而非,又不很像,令人难以捉磨。 据我所知,练大天星掌的武林名家,南有乔永浩,东有董长星,长江以北可从没听过有这派的传人。乔、董二人我都曾会过,他们武功很是不凡,但论到‘大天星’掌力合内、外而为一,他们也仅仅只能算‘技止此耳’,祖上传下的神功秘技传到他们手里已失传很多,临阵击敌,万不敢拿出来贻笑大方的。而乔、董二人在江湖中充其量只能算二三流人物,极少涉足江湖,按理他们和西域武林中没什么来往,他们的掌印为什么会出现在阴山?”他思忖半响,心中忽道:“难道她来了?不对不对,她在天山好好的为什么要来阴山?” 大、小天星掌乃是南北朝时期一位天竺僧人从天竺那烂陀寺引入中华,后来两种掌力各走极端,大天星掌阴柔,小天星掌阳刚,大天星掌易学难精,小天星掌恰恰相反,难学易精。久而久之,喜欢小天星的人越来越多,练成名手的人也不胜枚举,练大天星掌的人反倒越来越少。到了唐宋时,武林中懂得大天星掌的只有寥寥几人,仗以成名的人更是屈指可数。公羊无伤说的乔家和董家的祖上正是最有名的大天星掌名家。神龙先生徐玉朗是个博学多才的武学大师,有关大小天星掌的前尘往事自是在自己的武学著作中写出并解说两种掌力的利弊,以此公羊无伤对这两门同出一源的掌力并不陌生。 公羊无伤可不是刚刚出道的雏儿,他看到那个掌印,不敢相信这世上居然有人能用鹰爪三十六手内力使出风马牛全不相干的大天星掌力,这两种武功虽有内外两家相杂的共性,练功原理却大相径庭、无法全然相合。按常理论,这几乎不太可能从同一个人手底同时使出。他心中疑惑,转头向明月招了招手。他发觉那掌印看上去很瘦削,似是一个女子所留,是以叫明月过去试试掌印的大小。 明月还没走到公羊无伤的身前,那块大石顶上,忽然出现了四个黑衣蒙面人。其中一人长剑一抖抖得笔直,倏地一招“飞龙入海”,径刺明月的头顶。他快公羊无伤更快,那黑蒙面人长剑未到,他已随手一带明月,两人同时旋风也似飞旋出去,那黑衣蒙面人一剑从明月身旁擦过,仅差寸许,没有刺着!眼前人影一花,黑衣蒙面人一剑落空,无忌已悄无声息扑了过来!那黑衣蒙面人见他来势急劲,双臂一振,一个“旱地拔葱”,凭空飞起丈余,居高临下,再复一剑,向无忌头顶刺落。 交手三招,双方都是迅如骇电,间不容发。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际,公羊无伤将身一矮,反手一剑,剑尖恰恰从另一名黑衣蒙面人背上飞过。说时迟,那时快,趁那名黑衣蒙面人长剑未及收回之际,公羊无伤已自团身直进,长剑剑锋斜斜直劈,如金风,如骇浪,剑风飕飕,向那黑衣蒙面人袭来。公羊无伤长剑虎虎生风,一招一式,稳如沉雷,疾如骇电,紧紧封住门户,不让那黑衣蒙面人欺身进来,半守半攻,寻隙抵暇,剑影翻飞,随着那黑衣蒙面人飘动的身形前后飞舞!那黑衣蒙面人剑法雄奇,使出浑身解数,也欺不进公羊无伤的身前,公羊无伤剑风凌厉,招数奇诡难测,那黑衣蒙面人好几次给他迫得手忙脚乱!但公羊无伤也在暗暗惊异,自己已连下了七八路杀手,竟奈何不得那黑衣蒙面人,几次碰着险招,还差点给他乘虚而入。 他心道:“怪不得这四个家伙敢跑到阴山来撒野!就凭他的剑法,我想胜他,只怕也非在五十招之外不可!”两人斗了十多招,公羊无伤蓦地剑法一变,趁那黑衣蒙面人剑尖向自己上三路袭来之际,猛地把身子一扭,避过剑锋,一招“冰河倒挂”,人未到,剑先发,长剑直进中宫,寒星万点,照那黑衣蒙面人当头罩下!形势突变,事出瞬息,饶是那黑衣蒙面人武功超卓,也不禁啊呀一声,急急往后撤身!他退得快,公羊无伤来得更快,左手食中二指,已点上了那黑衣蒙面人胸口璇玑穴!那黑衣蒙面人这一招输是输了,但公羊无伤也没有“得手”,那黑衣蒙面人就在这性命攸关之时,倏地吞胸吸腹,肌肉凭空凹进寸许,公羊无伤双指点到,指尖沾到那黑衣蒙面人的衣裳,指力已尽,未曾按及他的肌肉。而那黑衣蒙面人就在他指锋沾裳之际,霍地腾空倒翻,向后窜出丈外! 公羊无伤看看得手,哪知千钧一发之际却又被那黑衣蒙面人躲开,心中暗叫一声“可惜!”原来公羊无伤这两路指法脱胎本派四大神功中的“须弥神抓”,“须弥神抓”乃当年开山祖师心月神尼所创,公羊无伤全神贯注地默看那黑衣蒙面人的剑法,虽觉他招数精奇,但不见得能高出自己,自己使出镇山剑法,已可克得他住。因此他有恃无恐,变换招数的同时,别出心裁地夹了两路指法在内。只是两路指法并非破敌所必须,虽有奇兵突出之效,却无制敌必胜之功,因此公羊无伤才叫可惜。 就在他心念倏转之际,那黑衣蒙面人业已从惊魂甫定中回过神来,但见他剑锋向外一展,一招“苍鹰展翅”,迳刺公羊无伤手腕。公羊无伤步法轻灵,倏然转身,往左一避,长剑“秦王鞭石”,剑锋斜飞,铮地一声,两剑相交,火光迸散。这一招疾如星火,那黑衣蒙面人这一变式,在强攻硬打之中却又含有化势,公羊无伤手中长剑的剑尖从那黑衣蒙面人的小臂斜斜贴衣划过,又未伤到他肌肤。 那黑衣蒙面人长剑一振,反手一指,公羊无伤往旁一个纵步,身如大鹤,飘出六七尺外,猛地一个“大翻身斜倚阑”,长剑疾刺敌人右肩。那黑衣蒙面人长剑骤然一缩,公羊无伤不容敌招再变,身形左俯,长剑直刺那黑衣蒙面人左额,这是须弥大悲剑中一招后发制人的招数“冰山解冻”,看看那黑衣蒙面人已无法躲避! 哪知那黑衣蒙面人竟然手段颇高,竟在须臾之间足尖点地,腾空疾飞,人在半空,如饥鹰扑兔,猛地疾扑而至。这两招迅疾异常,若龙蛇疾走、鹰隼飞天,进攻退守,盘旋如风,起落变化,倏忽如电!他剑法一展,四面八方都只见他身影在转,公羊无伤使出了须弥大悲剑的防守招数,剑光所绕,身周上下,守得固若金汤,那黑衣蒙面人与他以攻对攻,渐渐相形见绌!但见公羊无伤剑法展开,亦如神鹰盘空,飞星坠地,身法之快,令人目不遐接! 那黑衣蒙面人此时方自心中吃惊:怎的阴山竟有如此人物,武功之高,剑法之绝,竟似不在门主甘凤池之下!他拆了三四十招,已知如此对攻,殊非良法,须知用剑要诀是“避敌之强,攻敌之弱”,他已看清公羊无伤的须弥大悲剑和自己的剑理刚刚相反,须弥大悲剑是以柔克刚,以刚济柔,由外引内,由内济外,而自己的剑法是以攻代守,游离于外,自己应公羊无伤所长和他对攻,其径必绝,无法攻破对方坚壁之守。他看破敌招,马上打法大变,兀立如山,坚守不动。任敌人如何咄咄逼人,决不移身进逼,敌人诱招退走,他也决不追赶,见式破式,见招破招!任从公羊无伤四面八方扑来,他都随手化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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