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眼，看到的是镜子里二十二岁的谈心，与渣男在婚礼现场的谈心。于是我火速去扯了离婚证，把渣男让给渣女，回到了大理的小院子，寻找那个温柔忠犬的师兄……

发现男友劈腿闺蜜后，我穿越了。

和别人的穿越不一样，我魂穿越到了十年后。

穿过来的时候，顾宇刚摔了门出去，几张白色的A4纸正缓慢飘落在地。

婚纱照的碎片落得到处都是，而我身居狼藉正中央。

手机停在好闺蜜谈心的聊天界面，消息提示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

“盼盼，宇哥他和我在一起十年了。”

“我们的孩子都快十岁了。”

“盼盼，你放过宇哥好不好！”

光标跳跃，时间像静止了一样，我望着日历漠然的吐了口浊气。

“好，房子归我，给我三千万。”

用二十年的青春去换三千万，不算过分吧！

屏幕那边，谈心抬头看了一眼门口，瞧见顾宇阴沉着脸。

她拨了个语音电话过来，声音带着笑意。

“盼盼，你从来没有那么识相。”

2

一个月离婚冷静期后，我再次见到顾宇，是在民政局门口。

谈心带着她的儿子，坐在不远处的车内，小心翼翼向这边张望。

她盯着我，眼神中多了几丝提防。

也是，毕竟我今天和往常不太一样，墨红长裙，全妆大波浪。

我瞥了她们一眼，回神，眼神落在欲言又止的顾宇身上。

“怎么不把谈心叫过来？”

他的眼里印着我的红唇，满是嘲讽。“你还想做什么？”

也是，在他眼里谈心永远都是小白兔，而我是大灰狼。

可每个漆黑的夜里，小白兔都在生啃大灰狼的皮。

“呵！”我没忍住笑，一手指着办事大厅的门。“叫她来，顺道把结婚证一起拿了呗。”

转身走进大厅，当年轰轰烈烈的爱止于此止于今日。

结婚证上是十年前的顾宇，和今日相比，我只能自惭形秽。

老天并不公平，十年的光景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什么，反而多了些稳重。

不过，于我而言，说他是对我厌烦更确切。

应对政务人员的问题，他礼貌客气，“她想要的幸福，对我来说有点难。”

我的唇都要咬破了，最后笑着说。“对啊，我想能遇到一个只爱我的人。”

政务人员瞬间明白了什么，对我涌现一抹同情。

两本离婚证递过来，我那本下面藏着一张卫生纸，意难忍，我“咦”了一声。

顾宇察觉到我的异样，难得看了我一眼。

或是，我无神的眼突然有了神。

又或是好奇这种场合我竟然没哭，引起了他的注意。

“其实，你也不是太差，只是我们……不太合适。”

哦！十年前说非我不娶，十年后又变成了不合适……可真是善变啊！

这种时候，他就应该赶紧走，不要在这里碍眼。

偏偏要腆着个脸安慰我，又故作深情的将手帕纸递过来，我没忍住笑出了声。

“不用啦。”我向他扬了扬手里的纸，“你要是不舍得的话，要不不离了？”

他愣在了原地，表情像吃了屎一样难看。

我起身，拿着离婚证亲了好几口，作势拍了拍他的肩膀。

“顾先生，再也不见。”

在眼泪涌出来之前，我迅速钻了车里，说不难过是假的。

3

“两两相望，唯余失望。”

青梅竹马始终敌不过人心易变，十年前他就变了。

我驱车去到绥安儿童特殊学校，下午17:30，是我儿子的放学时段。

还有半小时，我坐在学校外面的凉亭放空大脑。

今天天气不错，天边的太阳正在下落，把云彩染得色彩斑斓。

我记得顾宇曾在这样的天空下，说会永远爱我，爱我们的孩子。

可他没做到，他开车和别人赌气，甚至忽视我的劝阻。

“顾宇，你慢点，我肚子有点痛。”

“盼盼，你忍忍好不好，我实在气不过！”

不出意外就是意外，我们翻了车，而我流产了。

那年我们十九岁，医生说我子宫受损，想要再怀孕会很难，怀上了也很难保住。

顾宇就跪在我面前，边哭边打自己，说他日后一定会好好爱我。

孩子就凭缘分，不行就抱养一个。

可他在我们二十二岁结婚当天，和闺蜜在同一间客房醒过来。

后来他抱着怀孕的闺蜜转了好几圈。

他说他有孩子了。

真可笑。

4

顾岁，也是我的儿子，今年才五岁，是我的第二个孩子。

对于他，我没有记忆。但客厅里的柜子里面存着满满当当一整箱的针剂空瓶。

还有一本记录的笔记本，记录着每次打的保胎针。

x年x月x日 黄体酮已注射

x年x月x日 HCG已注射

手机里的备忘录有保胎记录，十年后那个我，全然不顾自己怕疼。

在身上插了无数个孔，竭尽全力想去保住那个来之不易的岁岁。

可顾宇呢，预产期那天他不在，岁岁在肚子里憋了太久，险些没了。

更好笑的是，那个救命的电话是谈心接的。

她劝顾宇，“宇哥，人命关天，就算是为了我们的孩子积福。”

岁岁的命是她救的。

我看到这句话的时候，险些昏厥。

说实话，我实在不信，那个说永远爱我疼我的人会这样对我。

可事实就是这样，他早就不爱我了。

而我，不确定他的爱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放学铃声响起，我收拾好心情，起身融进了百米外的人群。

老师带着一个接一个的小天使走出来的时候，我本能感觉到慌张。

这是我第一次见这个孩子，我高兴却又有些害怕。

都说这样的孩子第六感反而更强，我怕他会发现我不是我。

可等我见到他的时候，才发觉是我多虑了。

“妈……妈！”

他甚至第一时间，找到了在人群中转圜的我。

漂亮得像个瓷娃娃，眼睛却在回避我的注视，他不敢看我。

口齿也不算清楚，一言一语简短迟疑，我抬手揉了揉已经湿了的眼眶。“岁岁乖。”

那算是我第一次红眼，我为他和她感到难过。

在车上，顾岁很安静，睁着漂亮的眼睛仔细的观摩着车窗外的夕阳。

红灯的时候，我察觉他的视线有变化，下意识跟过去看。

原来是天空有一朵妈妈云，每个人的角度不同，看到的想到的都不一样。

我庆幸的是岁岁想的和我一样，他有极强的画画天赋。

傍晚的夕阳，像是粘贴复制一般映在了他的画上。

“妈……妈。”他指着那团云给我看。“飞……飞走了。”

我有些心虚的对上他的眼，他下意识低下头去，盯着画傻笑。

“爱妈妈，爱妈妈。”

稚嫩的声音抚动着我的心弦，像是有双手将我从落寞的河水中捞起。

情绪突然有些不受控，我把车停在路边，抬着头看车顶，竭尽全力的克制眼泪。

岁岁的手不知道什么伸了过来，他抱着我，小声的说。“妈妈不哭。”

我再也忍不住，抱着他嚎嚎大哭。

半夜，手机突然响了。

三千万已到账，打款账户是顾宇的私人账户。

微信即时收到了谈心的问候。“收到了吗？”

我没回她，直接点了拉黑。

包括顾宇。

6

顾宇直接放弃了抚养权。

他说他想象不到自闭症的孩子长大后能给他养老。

对我加的那条非我准许不可探视的条件也非常满意，“咱们以后非必要不见面。”

我在很短的时间内，变卖了手上大部分房产，甚至顾宇公司的股票。

换了钱，再给岁岁办休学。

不到一周，我带着岁岁在F市彻底消声觅迹。

学着孟母迁徙，规避一切不利于岁岁的东西，偏见、歧视以及不堪回首的亲情。

大理是所有人的诗和远方，我在那里买了一间小院。

岁岁爱画画，那里的蓝天也一定更适合他。

刚到大理，我便遇到曾经的师兄杜姜，也是曾经风靡全校的美术系才子。

如今，竟也在这里安了家，他看向我身后的一大堆东西，不假思索的问。

“要不要帮忙？”

我耸肩，向他挑眉。“你说呢？”

他笑着将背上的家伙放到院内，看着岁岁手上胡乱的涂鸦。

顺手摸了摸他的头，不吝夸赞。“画得不错。”

顾岁并没有搭理他，只是自顾自玩着手上的蜡笔。

一直到日落，夕阳又窜了出来，漂亮的霞光从山那边偷跑进我的院中。

小心的落在了顾岁的画纸上。

“这是一个5岁的孩子画的？”

我听到师兄的惊呼，跟着过去看，是跃然于纸上的晚霞。

“人家五岁了。”我擦干手，轻轻的捏了捏顾岁软软的脸，“是个小男子汉了，对吧，岁岁？。”

顾岁像是听进了我们的赞美，眼睛不自觉的弯成了月牙。

低着头，裂开一口整齐漂亮的小白牙笑。

他把画拿起来，递给杜姜。

“送给我吗？”

杜姜很温柔，他蹲下来与顾岁平齐，小心的捧起那张画。

向他说了声。“很珍贵的礼物，谢谢你。”

7

岁岁那天晚上很高兴，我能察觉他的不同。

晚上我给他洗澡的时候，他低着头玩水里的小鸭子，而我习惯性与他聊天。

我问他。“岁岁，喜不喜欢杜叔叔啊？”

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我问他其他问题的时候，他又保持着沉默。

我又问他，“岁岁，跟着杜叔叔学画画好不好？”

他沉默着盯着手里的鸭子一动不动。

最后甚至连反应都不愿给我，直到最后我将他抱起，他才慢吞吞的跟我说。

“要妈妈。”

我突然意识到，岁岁对于大人情感的敏感性。

医生说过岁岁不是天生的自闭症，只是基于大人教育环境苛刻而产生的的病态自闭。

只要我努力，他一定能变得像正常的孩子一样。

“那妈妈和岁岁一起学画画好不好？”

顾岁忽的软了身子，乖巧的趴在我肩膀上，糯叽叽的应了一个“嗯。”

我红着眼拍拍他的背，把他藏到被窝里，亲吻他的额头。

“晚安，岁岁。”

他眨巴着眼睛看着我，用手摸了摸我的脸颊，“晚安，妈妈。”

没有口齿不清，也没有刻意偏过头去。

那一刻，我觉得他是一个正常的孩子。

只是不敢表露自我的小趴菜而已。

8

半年后，岁岁的画作成绩险些惊掉了杜姜的下巴，甚至成了一个小网红。

“这天赋和我当初一样一样的啊！”

彼时，岁岁的小得意溢于脸上，羞得比天边的太阳还要红。

“谢谢杜叔叔。”

我惊讶喜于脸，岁岁真的像个正常的小孩了。

正常的喜悦反应，正常的感谢行为。

可就在我以为所有的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的时候。

我在岁岁的画展上，遇到了谈心。

杜姜的公司为岁岁筹建公益画展，受邀来的也多是年少得了各类病症的可怜孩子。

谈心来的时候社会竞拍刚刚结束，11:30我们刚出会议室。

一眼就看见了她，瘦了许多，身边只有她快十岁的儿子。

那眉眼像极了顾宇，脸色不太好，大热天戴着厚厚的帽子。

此时此刻，正站在岁岁第一次画的那副妈妈云下方。

她指着那朵妈妈云，说那是一头狼。

还说画画的人技术不好，像又不像，拿出来丢人。

“那是妈妈。”

我甚至没来及捂住岁岁的嘴，谈心寻声看过来，平淡的脸上顿时充满了惊喜。

“盼盼？”

索性杜姜及时站出来，挡住了谈心母子的路。

他指着那副画，笑着解说。“这幅画叫纯真，言下之意，只有纯真善良的人才可能看得出它真正的模样。”

谈心瞥了杜姜一眼，拍着她儿子的背问。“儿子，你看是什么？”

“像是妈妈。”

身边的观看者也附和。“我也觉得是妈妈。”

她顿时黑了脸，扯着她儿子走了出去。

确认她离开后，我给杜姜发了讯息先走，可刚出门口，迎面看见了顾宇。

“盼盼！”

深情的模样让我浑身战栗，狠狠剜了他一眼。“别来沾边OK！”

他迅速打量了我母子一眼，惊讶于眼。

见我绕过他，他才出声叫住我。

“盼盼，我们谈一谈？”

“有什么好谈的？”

9

“我想要岁岁的抚养权。”

顾宇波澜不惊的脸上，浮现一抹急躁和忍耐。

可这句话与我而言，像天大的笑话，我笑着迎上他的眼问。“您觉得你配吗？”

可能吧！

我想谁也不可能去原谅这样一个人，他甚至从未管过岁岁。

张口就要抚养权，典型的有病！

我突然想起他另一个儿子的异样，只觉得心慌。

车就在门口，我想把岁岁放到车上去，再跟他谈。

可他并不给我这个机会，预见性的拉住我的手，居高临下盯着我。

“别让我说第二次，叶盼！”

“再不让开，我报警了。”

我有些慌张，第六感告诉我，他的目标不是我。

而是岁岁。

“我同意跟你谈，但岁岁不能在场。”

彼时我瞧见画展中的杜姜，刻意大喊他的名字，希冀他察觉到异样。

万幸，他看到了。

“谈心？”

我假意喊了谈心的名字，趁着顾宇回头看，抱着牵着岁岁就跑，可惜慢了一步。

“这些花招你玩不腻吗？”

他黑着脸，失去耐心的威胁我。

“你应该不希望我强行抢吧！”

“你敢。”

顾宇表现出我从未见过的蛮横，在他扬手的瞬间。

岁岁突然哭了，眼中都是惶恐。

为母则刚，我用尽全力推开了顾宇，抱着岁岁跑进了画展。

“怎么了，不是说要回去吗？”

迎面撞上杜姜，他紧张看着我，一个闪身站到我的身后，将顾宇挡住。

言辞警厉：“你要做什么？”

“师兄，他是我前夫，想抢岁岁。”

我抱着岁岁躲在他身后，他温了声音，“你先进工作室，这里我来处理。”

工作室内，岁岁的小手紧紧的抓着我，浑身都在颤抖。

“没事了，宝宝。”

岁岁好似对这样的事很敏感，就算不在发抖，手也不停在扣指甲。

我蹲下身，捧住他的脸，小声的安抚他。“岁岁不怕，妈妈在。”

“妈妈保护岁岁。”

他的眼睛在左右不停的转，最终勉强停在我脸上，可一瞬间便溢满了泪。

“爸爸不能打妈妈！妈妈跑……”

10

我一直都觉得岁岁的自闭症只是因为得到的关爱不够。

没想到原来畸形的家庭环境竟还包含了家暴。

此刻顾岁小小的身体几乎全部压在我的身上，我本能感受到他是想保护我。

我想安抚他，他却牵着我的手往工作室的柜子走。

很狭窄的空间，岁岁却用力在推我，嘴里不停叫我进去。

怕我听不真切，又自己藏进柜子示范给我看。

“妈妈，躲。”

“怕！”

那一瞬间我没忍住眼泪，炙热的泪滴在他的脸上，他又慌了起来。

小手不停替我擦，边擦边哭，他学着我安抚他的样子捧脸。

稚嫩的声音说：“妈妈，不哭。”

我蹲下抱住他，贴着他的耳朵小声安抚。“妈妈不怕，妈妈会功夫，不会被欺负。”

安抚了好一会，他才平复下来，揉着眼睛打哈欠。

“岁岁，困了就睡吧。”我抱着他，轻拍他的后背，小声的唱着摇篮曲。

顾岁最爱的摇篮曲，是妈妈不怕。

等他完全睡熟的时候，我拿起手机叫杜姜进来。

“盼盼，来者不善啊。”

他接过我怀中的岁岁，小心拍了两下，岁岁又睡了过去。

“没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我怕什么呢，除了岁岁我什么都没有，谁敢抢我的岁岁，那我就拼命。

等我出去，顾宇面前站着谈心和她紧紧攥住的儿子。

看见我的那一刻，她的神情是慌张的。

她甚至提前将我的岁岁当成了救命稻草，两只手紧紧的抓着我。

“盼盼，你终于出来了。”

我无情的撇开她的手。“放开，我们没那么熟。”

11

“去找个地方谈吧，这里不方便。”

我主动开口，指着我的车问他们。“坐我的车？”

谈心尴尬的笑了笑，指着她身后的孩子。“我们跟着你。”

从头到尾，顾宇没给过我好脸色。

我把他们带到了很远的地方，给足了杜姜时间。

我让他趁着我谈判的功夫，将岁岁带去他的老家避避风头。

看着时间，这时候应该已经上火车了。

我抬头看着远在天边的云，没来由有种虚实感，像什么也抓不住那般没底。

到了地方，我提前打开了录音。

“谈什么？”

咖啡馆内，这个时间人很少，而我们坐在位置最远的地方。

谈心看了看左右没人，伸手将他儿子头上的帽子摘下，开始对我卖惨。

“我儿子得了白血病，只有岁岁才能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