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究澄甫架十字腿式的拳意表达和拳势运化
-----由一幅拳照引发的思考
万玉纲 朱荣华
对传统太极拳而言，先贤拳论博大精深，今人承之，应怀敬畏之心，奉为经典。既要揣摩其中精义，也不可泥古不化，要去伪存真，去粗取精。
在这方面，杨澄甫宗师堪称楷模，他集杨氏三代拳术之精华，将澄甫架定型为杨氏太极拳的主流拳架，从而开创了武术大众修炼的先河。
这可从他对“十字腿”一式的研究定型中窥其堂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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澄甫架中体现腿法的招式很丰富，涉及分脚、蹬脚、踢腿、踩脚、顶膝、扫腿和和摆腿等多种技法，加之腿法和捶法组合而成的各种连环招法，更让人目不接暇。这当中最值得探究的是“十字腿”招法，有人直言，澄甫架中的回身十字腿名不符实，它其实就是个回身右蹬脚的招式。
此说并非空穴来风，细查杨澄甫传人中，比如赵斌85式等大部分流派称该式为十字腿，拳意表达是两掌前后分展，提右腿以脚跟蹬踹；牛春明81式中，拳意表达与赵斌85式同，但称该式为转身右蹬脚；褚桂亭85式称该式为十字腿但拳意表达的是单摆莲；而国编套路88式则称该式为转身十字蹬脚，拳意表达的是两掌左右分展，提右腿以脚跟蹬踹。一个招式，仅隔一代就如此变化多端，这种现象值得我们深思。
我们知道，澄甫架是传承、改造其父兄班侯架、健侯架和少侯架而来的。追根溯源，十字腿在班侯架和健侯架中称转身十字腿，拳意表达是单摆莲。而少侯架中的拳意表达更加丰富，包括转身右摆莲、退步左摆莲和十字腿（两掌左右分推）。因为杨澄甫弟子中，也有曾受教于杨班候、杨健侯和杨少侯的，受到他们拳架影响，出现不同叫法和拳意表达是可以理解的。
我认为杨澄甫在其《太极拳体用全书》（1934年）中对十字腿一式的改造定型独具匠心，一是把摆莲改为蹬脚，动作难度降低了。二是把两臂的运化赋予“十字手形”的拳意表达。
我们深入辨析一下，澄甫架中单鞭（弓步桩）---高探马带穿掌（坐步桩，弓步桩）---回身十字腿（坐步桩，独立步桩）---进步指裆捶（弓步桩）这四式是一组连环招法，行功歌诀曰：单鞭探马带穿掌，十字腿回指裆捶。
其中高探马带穿掌这个招式是个典型的上惊下取的招式，它包含两个拳意表达和拳势运化，一是“高探马”，二是“穿掌”。高探马是一个右腿实左腿虚的坐步桩架，左掌叠劲按采，右手横掌扑面，左腿暗含踢意。穿掌是一个左腿实右腿虚的弓步桩架，两掌交换后以左掌心朝上，竖指刺敌双瞳或喉咙，右掌心朝下藏在左肘下（不是左腋下），看一下杨澄甫的定型拳照（图一）便一清二楚了。
我们要重点辨析的是由高探马带穿掌定势转做回身十字腿时的两个拳意表达和拳势运化。一是“十字手形”，二是“回身右蹬脚”。十字手形是一个右腿实左腿虚的坐步桩架（见图2），回身右蹬脚是一个独立步桩架（见图3）。
“十字手形”拳意和拳势运化如杨澄甫《太极拳体用全书》十字腿一节中所述：
“由前式（高探马带穿掌，图1），设敌人用右手（疑为左手，见图2）牵住我之右手时，我即将右手抽开，至左手腋下，随将左掌向敌胸部冲去（注意，左掌由掌心朝上的竖指穿刺变为掌心朝侧前方的坐掌，由弓步桩变为坐步桩）成十字手形（见图2）”
而“回身右蹬脚”的拳意表达和拳势运化亦如该书中所言：
“------其时，设有敌自身后右边用右手横打来，我即将身向右正面拗转，左臂同时翻上屈回，与右臂上下相抱时，急将左右手向前后分开拦住敌手，同时急将右腿提起，用脚跟向敌右胁部蹬去，则敌必应腿跃出矣（见图3）”。
通过上述对照杨澄甫拳照来细品宗师对十字腿的解读，可以看出，其十字手形的表达是发生在高探马穿掌定势后的右手抽开，至左手腋下，随将左掌向敌胸部冲去的这个拳势运化中，而非指转身蹬脚时的两掌前后或左右分展。后人所产生的种种疑惑或者异化现象都是因为没有对照拳照（图2）来细细琢磨宗师的拳意解读所造成的。他们都忽略掉了“十字手形”这个动意，在高探马变换穿掌时，右手掌心朝下藏至左腋下（应该是左肘下）后直接转身做右蹬脚了。当然从客观上分析，杨澄甫书中虽然文字描述的很清楚，但是缺少图2，图3这两幅拳照，由于缺乏图文比照便使得人们对拳意判断发生了偏差。
《杨澄甫拳照》（石月明编著，同济大学出版社）一书中载有图2和图3这两幅拳照，图3这幅拳照，它标示：十字腿及其使用法，这是没问题的。问题出在图2这幅拳照上，它标示：高探马穿掌及其使用法，显然，把这幅拳照错误的解读为高探马带穿掌的动意不妥，因为仔细观察图2这幅拳照，其左手所示的是坐掌而非穿掌。正确解读这幅拳照，应该是十字腿中的“十字手形”的动意，它应该标示：十字腿及其使用法。把图1，图2，图3这三幅拳照连贯起来整体观察，才能明白杨澄甫宗师对十字腿拳意的完整表达。
所以说，太极拳的传承绝非易事，应该提倡在传承中研究，在研究中传承，勿使前贤珍贵武学文化遗产失于我辈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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