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末五代,政局动荡:藩镇越,唯武称雄。中华大地充斥着血与火,尤以北方为其。在各方势力的相互攻伐、犬牙交错中,南方蜀地得以偏安,百姓暂免刀兵之苦能够休养生息。
可这种承平日久换来的富庶很快就引来垂诞和舰,后蜀的人们尚在醋睡,偷袭的阴云已悄然笼罩。但令人想不到的是这次武装进攻其实是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春雨绵延,美景妖烧,却怎么也无法排遣后蜀三王子孟贻矩的心头落寞。他奉父孟知祥之命赴后唐公干,归途绕道来见心上人费娥。可多年来对于他的一再表白,费娥总是不冷不热。
孟贻矩与费娥认识是在三年前的元宵灯会上,佳人焰火、美如天境,自此孟贻矩就陷人痴狂,可费家上下只以礼相待,尤其费娥不表态,让孟贻矩放弃难舍,紧追不得,是以郁郁寡欢。
按说孟知祥辖御西川,位高权重。贻矩为其三子,年轻英俊又武功绝伦。峨眉山学艺归来为父出力,办得数件大事,深得赏识倚重,未来自不可限量,奈何费娥却不在意这些舞枪弄棒打打杀杀,只重文章才学。
近乡情更,费娥所居的蓝州城遥遥在望,可孟贻矩却再次志志起来,不知道这次费娥能不能接受自已呢?他一心系于佳人身上,却没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就被人町上了。
费娥新租的院落平静如常,下马时,孟贻矩无意间发现一个似曾见过的人影晃了一下,因为对方有些跛脚,不过,孟贻矩也没多想,可能是个街头乞丐吧,却万万没想到这个疏忽带给他的或许是此生无可回的遗憾。
令孟始矩没想到的是这次费娥还是避而不见,贻矩发火追问,侍女只说小姐让公子快回成都,别的不要管。想再多问则相互掩护,无论如何都不深说了。费娥原本家在青城,如今悄悄来蓝州,指望躲开孟始矩,却不想这痴心汉挖空心思也寻觅到此。
孟贻矩自然不能再去为难下人,他表面上悖离开,暗地却人不备,再次翻墙人得费家。他要躲在费娥房内,非等她本人现身再问究竞。以他的轻功想避开丫鬟自然不难,坐在费娥闺房无事,就翻看她写的文章。
贻矩一直认为文笔小事与丰功伟绩无益,两军相遇勇者胜,难道拿书本打跑敌军?不过费娥所写还是有兴趣翻看的,可是看上几篇就忍不住了,分明是她心有所属。自己千里探望、数年相思却不曾半点占据费娥的心!我有哪点不好?
盛怒之下孟贻矩忽然感觉有些不对,房顶外面似有动静,虽然微小但明显是刻意压抑唯恐自己察觉而已。贻矩悄悄离开座位,伏地凝神静听。当即惊骇不已,原来外面不止一人,且功力深厚,分明有强敌环侍。
刻不容缓,绝不能等敌人准备好给自己来个中捉罄。孟始矩深吸一口气,突然发威跳出户外,同时进攻以抢先打破来袭之敌的围研。“推窗跃出、空翻”几个动作电闪火花间完成,对方的狼牙笼和钢链都没能拦住他,有个跛脚的更是被踢得一溜跟斗,狼颁不堪。
可不等孟贻矩回过神来全力反击,屋外要暗算他的三人都腾身而去。孟贻矩待要追赶,可三人不同方向,他也担心费娥遭遇什么,不然这小小院落何以藏有这么多武林高手?因为贻矩想起这三人中那个跛脚汉就是日间在费家门口所见的。
自己号称闯荡江湖多年,却毫不觉察发什么,孟贻矩不放心就重又潜人费家。这次当厅撞上费娥,面对孟贻矩一连串的追问,费娥却顾左右而言他。孟贻矩猛地意识到:莫非她知道那三人的来历?只是对我隐满?
我再怎样不人你眼,也比几个江湖客强吧?你究竞看不上我哪单?孟贻矩有些愤怒了,非要费娥给个说法。费娥仍是支支吾吾不做正面回答。其实她是看孟始矩思维简单,怕直说伤害他过深。
可被逼无奈,费娥终于直言:“我避而不见你还不明白?悄悄离开自然烟消云散。一个跛子至于你那么下力气去打?你好威风啊!不但威风还小气,撕几张纸出气?我还要写得更多,拿心写,你想撕也撕不了!”说到自己已失去理性控制,孟始矩也有些愧和后悔。
孟贻矩虽然不喜诗书但基本礼仪还有,费娥把话挑明自该识趣离开,只是他不知道这双腿是如何移出费家的,自己又信步走到了哪里。鸟儿能双宿双飞,我的苦心怎么就换不来一点点回报呢?
孟贻矩走着走着,忽然看到一些百姓扶老携幼,好像是在逃难。孟贻矩大惑不解,清平世界,这是怎么啦?他收拢精神探问究竞,有人告知说是有兵马杀人劫掠,故而逃命。
可没见任何军报说有敌国犯境啊?孟始矩安慰父老们不要害怕,他这就处理。孟贻矩飞身上马,直奔乡民所说的出事地点而来。绕过几处山峦,果见有伙将士在追杀淫掠,为害村民。
孟矩顾不得再多啰唆,立即纵马冲进乱兵当中。挥刀砍杀以阻遇他们继续危害蜀郡百姓。以他之武学修为,惩治这些莫名其妙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乱兵自然是遇着死碰着亡,因见其酷虐乡民,孟贻矩下手也毫不容情!
这些乱兵追杀百姓正自得手,又抢掠到不少财物,也没人愿意拼命,见有反抗就一哄而散。只是远处浓烟又起,似有大队军马杀来
孟始矩杀退这伙互人,也发现了有大队敌军到来。他最初奔过来解救百姓,还以为只是小股乱匪,却没想到竟然真的是敌国大举来袭,只是哪来的敌军呢?肯定不是后唐,自己刚从那里回来,可后蜀地界毗邻政权多家,哪家不看中蜀地这块肥肉呢?
但要等到看清楚旗号再回城报信,那就来不及了。因为孟始矩知道蓝州城中歌舞升平、毫无防备。如此解怠岂不是·他不敢再往下想,调转马头狂奔回城。边跑边喊:“敌军犯境,速作准备”,一时间钟鼓齐鸣,上下煌然。
孟贻矩直奔驻扎县城的蓝州折冲府旅帅李肇营地。却见李肇已然在城头巡视见到孟始矩惊呀万分,因为按律王子出使是不能私自离开属队还绕道来蓝州的。可大敌当前,孟贻矩顾不得为自己考虑,所以才抛头露面。
真一直为康倚重,后因军功升任陕虢都指挥使。
后来唐魏王李继炭在汉州(今四川广汉)之战中斩杀康延孝,李肇被配合魏王作战的孟知祥擒获,孟知祥当时夫人即贻矩母亲,闻肇才干,劝夫收为已用,这样康部及后梁旧部都会感激孟。知祥觉得有理,遂不杀而任命李肇为牙内马步都指挥使。
是以李肇一直感恩始矩母亲,虽作为降将升迁不如嫡系顺畅,但依然很感满足所以对待孟贻矩自然亲近无外。敌军突现围城,他可以安排应对,可对于贻矩如此简单看待自己违背律法问题,李肇觉得孟矩还是太过年轻幼稚,这是不懂政治啊!
李肇不愧为实力干将,很快将城防安顿停当,令孟始矩大为宽心。可是接连派出的斥候却始终不见回报,直到人夜,李肇的亲兵才找到他们的户体,驶回城内。
得知消息,孟贻矩专程过来查看,因为李肇说好像不是一般军队的刀枪之伤,似是江湖好手所为。孟贻矩逐一验看士兵尸身,果如李肇所言,死者并无其他伤口,只在前胸或后心有一掌印,有的发红有的发黑。
在外游历时孟贻矩曾听一武林耆宿说过,这是道派的厉害招法一一镇心掌。只是这功法早已失传,何以有人用此高明武功对付寻常士兵?令人不解。孟贻矩将探查结果和敌武功路数向李肇说明,引来李肇部下的不屑之色。这些将士多来自后梁,并不知孟贻矩来历。
李肇解释道:“三王子身系国家不顾自己安危,惩治犯敌来城报信,计尔等有所准备,该当感谢他才是。为蜀国百姓,三王子连做数件震动全川的大事。第一件就是制服夔州水贼。”他原想隐脑矩来蓝州,如今只有彰显他为国为民树立威信才能冲淡违律之责。
孟知祥治蜀初期,曾有悍匪聚集夔州一带,借各方混战之际发展壮大,占据大圜寨,抢掠四方拒不投降。如派大军讨伐又恐董璋、荆南等势力来犯,从而腹背受敌。为难之际,孟贻矩自荐前往,而且是单枪匹马。
孟贻矩乘水雾弥漫,接近匪控水寨。大圜寨四面环水,匪军又用滚木堵塞水道唯留一处可控口岸进出。孟始矩在水中连泡两日才搞清楚上下情形,而后也就有了对策。因为他发现匪首丁大头有独自练武的习惯,那时身边没有随从护卫。
孟贻矩先是潜伏在匪首丁大头晨练的必经之处,见丁落单后,突然大叫一声:“丁大头!”丁一愣,不由得随口应声,可他话未说完,已遭孟贻矩重击。而后孟贻矩斩下首级,将户身沉人水中,静待夜幕降临。
一整天首领不见,众水贼四处搜寻不着,上下一团慌乱。夜晚时分,孟贻矩潜人寨内埋好连索炸药。却把总火头系在置于厅堂的丁大头首级之上。布置停当再高声示警,等众匪前来观望,再点燃药索。轰鸣连声爆炸隆隆,孟贻矩却跃人水中安全返回。
讲完这惊心动魄的以往,李肇身边将佐无不佩服孟始矩的胆识武功,纷纷表示愿意追随王子誓死抗敌。李肇正是要此效果,以降低孟贻矩抗旨罪责,回报当年的救命之恩。等众人回归守位,孟贻矩又谈起这次敌人的奇怪举动。
按常理推断,不会先烧杀外城散民小户,应该悄悄进抵城下出其不意攻取城池才对,现在却先掳掠让我有所准备,可二人琢磨半天也没参透其中缘故。李肇道:“事已至此,只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当下对如何协防城池做好安排,同时派人火速向后方求援。
孟贻矩深知李肇的军事能力,是以完全遵照安排,开始修复城防,准备粮担军械。百姓也知道灾难来临,如果不能协助军队守住城池,大家都没活路,所以干活格外卖力,昼夜不停。
次日没等天完全放亮,敌军已经开始攻城。烟火滚滚,杀声震天。看旗号是荆南!不过现在知道已然意义不大,孟贻矩亲自到城垣与敌肉搏。城头上反复冲杀多次,始终没能让来犯之敌占到便宜。
傍晚敌军回撤,孟贻矩抓紧时间让士兵休息,允许百姓上城慰劳将士。看到军民亲近,孟贻矩放心许多,他要去费家看看。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在去费家的路上,孟始矩看到城内各处挤满伤兵苦民,真是帝王成就霸业的背后,难免都要付出血的代价啊!
可没想到费家安静如常,待近前查看,却又逢袭扰。这次孟始矩想要质问不想动手,哪知对方意在缠斗,而且不容孟贻矩解释喝止。见孟贻矩身边并无随从,这三人更是步步紧逼,利用偷袭抢得先手后,就不断急攻抢战。
这敌方三人,武功精强,孟始矩一开始就失去主动,兵器上也让他不敢磕碰对方的重兵刃,况且他知道这三人与费娥有关,也不能下重手。但对方这次明显有备而来,兵刃的配备也是专克刀剑,所以一直压制着孟贻矩反不过手。
见久战不胜又无法扭转被动局面,孟始矩心生一计。他边打边退,逐渐向路旁房屋靠拢,意图寻找机会将三人分开各个击破。当对方铁锁链再次绕来以为抓住战机的时候,孟贻矩纵身跳开,乘敌无法回抽时奋力崩拳,骤然击敌,终于摆脱被围的境地。
得喘息之机,孟贻矩闪身人房,这似是废弃祠堂,高大宽阔,且光线昏暗,正好便于藏身。孟贻矩思妥当,便悬身顶梁,静待敌人攻人。
机会果然出现,敌方三人背靠背进得室内,却没见到人,只得分开寻找,如此就给孟贻矩各个击破的可能。机不可失,孟贻矩当即朝天扑向威胁最大的持铁锁者,黑暗中铁锁者感觉劲风扑面,急忙挥动铁链横扫,不想身边同伙最先中招跌倒。
这一来孟始矩得机不饶人,变被动为主动。他紧抓铁链不松,横扫缠绕,以此带乱敌方,踢飞巡在费家附近的跛脚汉子,让他再也无法爬起对抗。
少了一人牵半,孟矩再接再厉,欺身铁锁者,一记铁桥拦江,正锤在对方的颈动脉处,当即失去抵抗昏死过去,原来还想找机会反扑的持狼第者眼见同伴惨败,忙不选溜得如来时般快捷,连晕倒的伙伴都不顾。
本想来探问费娥安危,却莫名其妙被缠斗这么久,望着费娥家依旧日紧闭的大门孟贻矩刚要敲门,却听到城头号角吹响,难道敌人又来攻城?不得不返回的孟贻矩轻轻叹口气,从这紧闭的大门他似乎喉到了一丝决绝的意味。
李肇的话让孟始矩又从儿女情长回到了现实。城中武器粮储备不足,如无援军到来,持久守城困难极大。李肇建议孟贻矩回成都求援,正好借势离开险地。孟贻矩深知李肇好意,却觉得自己此刻离开战线无异于掩耳盗铃,会影响军民士气。
双方各执已见没有结果,只好搁置留次日再议。哪知人夜后巡城官来报告说敌营中有调动迹象,具体目的不清楚。孟贻矩登时紧张起来,难道是又在要花招?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还是小心为上。于是孟贻矩这一整夜没好好休息,不停地上城查看。
次日城外又无动静,好像对方只夜间行动。天黑后,孟始矩不敢懈解怠,他让李肇回去休息以备明天指挥大战,自已夜晚巡视守城,后来索性就在城头悬绳而卧,以安军心民心。
谁知心一夜竞无战事,眼见天际放亮大家宽心,正沉沉睡去间,城外有传令兵摇旗高喊:“四王爷传令,城中不必惊慌。蜀中援军开到,可保大小平安。”
领军救援。这位弟弟比自己只小数月,名孟仁赞(后改名孟昶)。可周围军民不管这些,很快就欢呼起来,被敌围困命悬一刻的忧虑得以解除,怎能不高兴呢?大家纷纷称颂四王爷。
孟始矩有些委顿,有援军共同抗敌当然是好事,但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李肇派人催叫几次,孟矩才快快而来。看到他这样,李肇笑道:“援军到来,困城之虞当除。你忧虑什么?”孟贻矩喂道:“我只是有些奇怪。”
李肇领首道:“确实,所以我特地修表一文上报,历数你的劳苦之功。同时烦请三王爷去援军营里走一遭,赢得先机。”孟知祥长子、次子先后病故,余者太小,日后继承孟氏大业的只能在三、四子中产生,况又是不同母亲,母方又分别来自不同的政治势力。
孟始矩接书在手,告辞出城。自己这次暗中潜来偷会费娥,只有费家事先知道哪知节外生枝赶上外敌人侵围城,危急中偏偏又是这个四弟领军前来解围。因为两人母亲不睦,孟矩和这位兄弟也不亲近,加上孟贻矩崇尚习武强身,而孟仁赞却靠大肆修文赢得了好名声。
事实上,孟仁赞并非外人所知的那么简单。其母亲李氏原为李存勋妾室,后被赐予孟知祥。李氏源自契丹,孩子出生就不断遭遇孟知祥与后唐斗法而屡被扣压,李氏就悄悄将孩子送往母家,以求安全。颠沛流离的底层境遇使孟仁赞懂事早熟。
契丹恶劣的自然条件和适者生存的丛林法则让孟仁赞很早就知晓世事和弱肉强食的道理,加上从小接受的汉文化教育,也更激发了他奋发做番事业的雄心壮志。当然在外人面前他很收敛,只是作为竞争者的孟贻矩能隐隐感知。
契丹当时主政是耶律阿保机,这人雄才大略,无论是对中原哪方势力,都要衡量和考虑。孟知祥控制巴蜀,有效牵制各方,是对契丹有利。察知李存助、李嗣源与孟知祥的微妙,继任的契丹主耶律德光同样感觉有机可乘,于是用心栽培孟仁赞。
孟仁赞深知母亲送自已来契丹的用意,是以曲意逢迎契丹主,使之对他放心,相信以求全力支持他,机会或许正是给有准备特别是早做准备的人。
孟矩来到孟仁赞军队大营,没想到在大寨外就被守卫拦住。守卫有特无恐,自称无上峰命令任何人不得人内,只有通报过后有许可方才放行。孟矩虽然有气也只好忍耐。
终于报至鹰扬卫况郎将处才得人寨,但显然也不是友好的对待王子的礼节和氛围。孟贻矩不禁火起,却又心中惊疑,显然这一切都是刻意安排的。
穿过水寨还绕来走去却没去中军大帐,孟贻矩终于按擦不住,喝问何以敢当如此?况郎将慢吞吞道:“因为四王爷在外查看地形,寻思破敌之策。让末将引路前去相会。”
耐着性子终于见到了拿腔作势的孟仁赞,孟始矩反倒冷静下来,想看看究竞是什么让他有特无恐?
孟仁赞胸有成竹道:“三哥请谅弟之失礼,我苦思破敌之策,以求为国做事为父分忧。”孟贻矩笑道:“我也是如此之想啊。”说罢,将李肇写好的合兵之策递给孟仁赞,便再也不愿多待一刻。
回中军的路上,孟仁赞对手下得力干将黑白道长道:“虽然此番动作我们必赢接下来就要看你们二位出力了,万勿轻敌。”接着介绍孟贻矩曾经的战例来让黑白道长知晓其武功水准。原来这黑白二道是孟仁赞从终南山中重金礼聘来协助他完成大业的道家高手。
当时在果州一带有黑熊出没,伤人害畜,后来以传到神化成精的程度,地方官失去控制,陷人困境,就上报来请求孟知祥派兵围剿。
孟知祥刚准备派兵,孟贻矩却站出来说,这等小事我来解决,无须劳师动众。他只身来到当地,只让地方官派出熟悉山林和黑熊生活习性的十几名健勇相随,上山追查熊迹。
搜寻一日无果,就在大家准备收队下山之际,忽然有人惊呼,竹林尽处赫然便是那硕大的黑熊。
熊大力猛,等它发起攻击就一定会有人受伤,孟贻矩不给黑熊这个机会,当即出飞刀。这连环飞刀系当年峨眉高人创制,刀柄镂空,不单加速,还带呼啸之风,声势骇人。巨熊如何能躲得过,七把飞刀尽数都扎在它的身上。
而后孟矩拽过身边士兵的长矛,就在黑熊身中飞刀僵滞的瞬间,一下进熊颈动脉。熊害靠孟贻矩一己之力清除,让百姓安居乐业,地方恢复正常秩序,上下交口称赞,孟知祥面上有光,心下满意。
在孟知祥诸子中,孟仁赞有文韬是众所周知的,不过武略也是他自己颇为自负的。此刻孟仁赞正驱车绕城而走,查看周围地形态势,当然这不是为了写诗作赋而观赏风景。
黑白道长等孟仁赞考察地形回来,建议不必劳师动众。由他二人出马,自然能令小王子不愁日后稳坐宝位。本来孟仁赞还打算策划一次战役来达到目的,见二位高手如此有信心,那正好可以最小成本来达到利益的最大化。
不过以孟仁赞做事务求稳妥的性格,他还是做了自己的周密部署。首先调动最精锐的鹰扬卫五百名、飞虎骑五百名、弓餐手三百名做好准备,随时听用。
飞虎骑参军录事赖诚品级不高但追随孟仁赞一直很得心,他有勇有谋,对于孟仁赞即将开始的计划,提出自已的忧虑。首先是人多嘴杂,不好控制:其次是鹰扬卫中有不少后唐支系,现在孟氏内部于戈让他们参与不妥。
孟仁赞听罢,佛然不悦道:“这是为大事者须有霹雾手段而不计小节,你是给自己留后路还是暗向三王爷送秋波啊?”赖诚见孟仁赞起猜忌之心,当下禁声不敢再言。
果然不出所料,晚宴赐酒给鹰扬卫,就有况郎将闪烁其词不肯表态。气得孟仁赞当即变脸,赖诚解劝无用也就不好多说。
人夜,孟仁赞着飞虎骑包围不肯听调的鹰扬卫军营,弓餐手布控,逐一杀掉异已。唯有况郎将等鹰扬卫将领乘乱外逃。
孟贻矩和李肇见城外己方军中喊杀声,以为与敌作战,急忙率军来援。却只见被抓回的况郎将命前最后半声呼喊:“三王子,当心”没等孟贻矩喊刀下留人,孟仁赞已然亲手切下况郎将头顿。
孟贻矩、李肇和孟仁赞商议破敌之法,几经酌定好方案,可孟矩和李肇始料不及的是就在他们商时,外逃的其他鹰扬卫将领也逐一被追杀干净。
孟仁赞给部下下达死命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有可能泄密的相于人等,在黑白道长等武林高手追击下,没有一个能活着逃出孟仁赞的控制范围。
可这一番内乱也促使孟仁赞把成功希望寄托在黑白二道的身上,他封官许愿只要此番成功,不但每人黄金万两还要执掌所有道观,外加国师之封号以统领武林。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原来黑白二道打算在去行刺敌军首领的途中直接寻机向孟贻矩下手,这样不用刀兵就可干净利落了断孟仁赞即位的障碍。
荆南军布控严密,但却挡不住这三位武功高手。纵身起处,于树梢枝头借力弹跳,转眼就已经悄悄接近荆南军寨。
中军主帐灯火通明,身系国恨的孟始矩不好推让,是以率先跃人帐中,拟采取擒贼先擒王的策略,先击杀敌酉瓦解军心,再一举挫败人侵之敌。但万万没想到的是黑白道长却并没有跟随孟贻矩一起跳下,而是阴侧侧地冷笑着没人黑暗之中。
孟贻矩一落地就觉脚下虚空,感觉不对时人已落人陷,所幸他变通快,双脚成一字形撑住坑壁,没有完全落底而当即身亡。饶是如此,无数钩镰枪依然寒光闪闪,不离要害。孟贻矩挥刀猛砍,此时只有凭借勇武霸悍才能争取一线生机。
李肇在城头观察敌军情况一直不敢松解,可是久久没有看到事先约定好的火光信号。正惊疑不定间,部下来报,东门有滚滚烟尘,似有军马来袭
李肇来到东门城头,果见尘土飞扬,跑在最前处的分明是孟贻矩,后有孟仁赞手下的黑白二道长,再后则是大队荆南军马。可李肇却不知,虽然这三拔人马看着是奔他蓝州城而来,内中情由却大大不同。
心里无比噢悔愤满的首先是黑白二道,明明看着孟贻矩掉进陷坑,十拿九稳的事却节外生枝,不知道孟贻矩竞能刀斩钩镰还借力逃出。对他们而言,现在唯一的机会是孟矩还没察觉他们的企图,追在背后干掉这个四王子的继位对手。
据李肇分析,刺杀敌酉可能失败暴露,引得敌军追杀。现在一要救出三人,二要严阵以待防止荆南军借势冲城。
李肇立即召集城中所有精良弓箭手,做好以箭雨遇制敌军聚集进攻的准备。一时间,箭在弦上,空气骤然紧张。
孟贻矩已奔至护城河,不防却有羽箭飞至,他然片刻当即明白,一定是敌人已然追近,自己只有加力奔跑才能让敌军饱尝箭雨的滋味。他本就年轻,死里逃生激发身体潜能,加上轻功修习,所以奔跑其速,黑白二道想悄无声息掩近使出镇心掌,却总是不能得手。
孟贻矩只顾前奔,李肇却经验老到看出这黑白二道的用意不善,当即下令调整射击方向,一时间万箭竞奔黑白二道射来,使迫近孟贻矩即将有机会下手的黑道长再次失去机会。
间不容发,孟始矩终于得隙闪身进城。他回头看了一眼并不进城的黑白二道,似乎也明白了些什么。
中军大帐内最为光火的是孟仁赞,可再气恼也解决不了孟始矩毫发无伤的事实。望着一地的碎片狼籍,孟仁赞虽然恼却也很快想好该如何扭转被动局面。
险象环生的孟贻矩逃归城中,一连数日未见城外动静。孟仁赞所属军队与攻城之敌并未接触,也没与城内守军再行联系,城内不知所以,眼见援军已至敌兵却还没被驱退,于是议论纷纷。
足足七天之后,荆南军才缓缓退去,悄无声息来袭,消失时却大张旗鼓,好像并不惧怕蜀军趁机追杀。事实上,李肇几次派人联系孟仁赞想内外夹击,给敌军一个教训却都没有回音,他不敢再让孟贻矩出城,也就只好静待时局变化。
孟始矩可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大意,每天亲上城楼查看敌情,指挥守军积极备战,以防万一,因为并不排除敌军故作撤退姿势而突然袭来攻城的可能。
可万没想到的是,提心吊胆等来的却是孟仁赞的进城大军。虽非李肇情愿却也不得不配合孟仁赞,把这次得胜人城仪式搞得气派非凡。鹰扬卫高头大马、旗招展,飞虎骑紧随其后,孟仁赞稳坐毫裘,仪仗队伍排出数里方止。
孟始矩单人独马悄悄而来,领军苦战也是困守城头并未彰显。孟仁赞大张旗鼓率兵救援,而今城好民保来敌退跑,可谓风光无限一时无两。接受民众欢呼的那刻,孟仁赞也被自己的策划感动了,是啊,大丈夫纵横驰奔,图的不就是这种君临天下般的快活嘛!
因为孟仁赞知道,在城中等待他的不单是眼前的虚荣,还有位于娇万媚的美人一一费娥呢,原来费娥不爱武功爱文华,对孟仁赞身处坎珂境遇却求学上进心有天下而芳心怦动,孟仁赞知道只需要自己再加把柴即可,如今取得护蜀救城、保住万命之功可谓水到渠成。
果如孟仁赞所料,当他率领鹰扬卫奉令回成都时,得到了父亲超越以往任何次规格的接见。要知道,巴蜀之地夹在后唐、荆南、契丹等众多势力环伺之下,外局不稳一直是孟知祥最大的忧心。今见仁赞谈笑间力阻凶顽,怎能不高兴呢?
孟贻矩的境遇可就完全相反。他违背父命,为儿女情私自他往,如此轻率从事哪堪大用?虽然李肇一再申报孟始矩保卫蓝州、数次甘冒奇险的经过始末,却无法改变孟知祥的看法。因为他知道李肇多年来一直对孟贻矩母亲的救命之恩念念未忘。
眼见一手好牌被自已打烂,孟贻矩也是郁闷。多年来他沉面武学,不屑勾心逢迎,诚信武品的知行合一,即武功高人品高为世间真理,殊不知那是他一人信奉的书本真理,在现实中肯定处处碰壁,只有徒然尚祥在山谷间,孟贻矩才能暂时缓解苦闷与痛楚。
面对当前处境,孟贻矩母子聚在一起思谋摆脱困局的办法。孟贻矩的母亲原本是孟知祥正妻琼华公主的贴身侍女,被赐姓李。一直服侍公主和孟知祥,待到后唐建立,李存为刻意拉拢而赐美女给孟知祥时,特别是公主去世后,失去这柄保护伞后就更加被冷落在旁。
孟贻矩不想让母亲为难,左思右想决定再找据说能看准人生未来的蜀算天一解心头困惑。数年前,孟贻矩曾拜会过他,受益很大,所以这次遇难仍旧想到他。只是当初来是好奇,今天来则是救火啊!心念及此,不由得回想起昔日初见蜀算天的情景。
蜀算天真名李洽,因卜卦奇准都叫他算天。他以开瓷器店为生,求算者自愿买瓷器作谢,以免他窥破天机折寿。他待人笃厚,不贪不求,声誉甚好。当时孟贻矩出于好奇来到蜀算天瓷器店,一看果如传闻中说,蜀算天乃一谦和有礼的长者。遂隐去姓名请他招算。
哪知蜀算天却轻拍孟贻矩手掌道:“未来日长,先说当下吧,三王子你心地单纯涉世不深,不懂权变机关,也没深厚势力可靠,这宫里确实不适合你,徒然在此不是福反而生祸呢!”
孟始矩惊万分,颤声道:“老人家知道我是谁?”蜀算天微笑着把孟始矩拉进灶间耳房,轻言道:“在此说话才无旁人可听,小王爷尽可放心。”只是蜀算天没有摇卦掐算,而是讲起前朝往事。
这些孟贻矩也略知一些,但却未从另外角度去看这些事情,只听得前所未闻、目瞪口呆。好一番言教后,孟矩射身施礼道:“老人家语峰禅机,我一时三刻未能领会,需要仔细参详。在此多谢了!”
城南陋巷瓷店里,孟贻矩在听蜀算天说古论今。房门紧闭,垂幕放下,连峰峦叠障的山峰也人迷地俯身听他们的谈话
良久良久,孟贻矩面带笑容和老人一起走出耳房。蜀算天不放心,他先出院来查看一番,见无异样,也未见其他动静,方才返身回去。
前路,公子保重!老人家指教,受益终生!自从那次分别,一晃孟贻矩也有数年没见蜀算天老人家了。
光阴似箭,可再来这求教已然是残垣断壁,未燃尽的余火尚在断梁残枝间岐岐作响。至于蜀算天老人,早已踪影不见。可这火势分明是不久前才发生的事情啊。孟贻矩越来越奇怪,好像有只幕后操纵的黑手能未下先知,处处赶在他的前面。
没奈何,孟始矩快快回到自已府邸,只能狂饮大醉以求心安。却不知另一番灾难正悄悄袭来
孟贻矩迷迷糊糊,好像站在亭台宫殿间,又似有巨石挡路,沉重压抑让他室息,喘不过气来。他想找人问问这是在哪儿却又空荡荡的,只有他自己一人。
一会儿是费娥的音容笑貌,一会儿又是身边见过的、没见过的人,却都不说话只笑着围绕着他转啊转,猛地,有人贴耳大喊:“着火啦!”孟贻矩被人推着,猛然惊醒,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可糟糕的是着火却不是梦境。
是的,火是从孟始矩的府邸着起,火借风势,烈焰升腾,转眼间在王府内城烧起来,连成一片,火舌甚至直卷孟知祥寝宫。
等孟贻矩彻底清醒过来,意识到大错铸成时,已是孟仁赞率人扑灭大火,成功救主之后的事了,跪在御前的孟贻矩瘫软着不断垂泣认错,却再也唤不回父亲的原谅,连串的倒霉事情都赶在一起,连站班的臣僚都不禁同情起孟贻矩来。
父亲说的什么,孟贻矩似乎听不到也听不懂,只见到父亲气愤地挥着手,嘴巴开一合在动。他盼望周围这一切能停滞下来,恢复到昨晚自己醉酒之前,让这一切都没有发生,火灾没有蔓延到父亲寝宫,其至从来就没有起火,自已也没有醉得不省人事
可是没有奇迹发生,他孟贻矩还是站在殿前,听候父亲的发落。虽然双耳好像失聪,只能看见空气振动,但从父王阴沉的表情和周围大臣们的惊呀表情看,还是可以悟出这个判决肯定是不利自己的。
风冷雨落在身,打湿的却是孟贻矩的心。现下没有哪个官员敢主动接近他示好,避之唯恐不及。这天的甬道格外漫长,孟贻矩都不知道自己如何熬完这短短的行程,唯一记得的就是灌铅般的双腿和如绑石块的双脚。
回到自已的府邸,孟矩还是觉得眼前阵阵发黑,从未感觉到的孤独、寂寒,在父亲眼中,他的功绩被刷为零,而孟仁赞的任命他清楚记得是东川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而父亲当年也不过是两川节度使啊,也就是说,孟仁赞已经握住一半的蜀国天下了。
可这一切无法挽回。孟贻矩奉命搬空室内用具,只留自己一个人孤零零打坐反省。按说那天酒醉烛台失火,怎么会又蔓延如此规模造成父王震怒呢?从去蓝州见费娥开始,自己就接连背运,处处下风受制于人!
可孟仁赞不甘就此罢手,部下鹰扬卫高手磨刀霍霍就等他一声令下,好把孟始矩拿下。只是孟仁赞犹豫不决、思量再三。可这一切却被孟始矩母亲布置的亲信看到并立即将消息外传汇报。殊不知,这正是孟仁赞的高妙所在。
始矩母亲闻信,立刻传来孟始矩商议。思前想后果如孟仁赞所期,不能坐以待毙还是要先逃出去。不然守在成都,迟早还要中招,没准父亲盛怒会处死我们母子的。
城门关闭实行宵禁,不过这难不住身为武林高手的孟始矩,一个壁虎游墙功就下城而去。
月夜风高,很快孟始矩逃离的信息就被孟仁赞知晓并上报孟知祥。这个逆子,不思已过还敢逃跑!于是全蜀通缉并派快马连夜追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