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夫历劫归来，带回一只蛇妖。
为护她周全，他要与我退婚，被我当众拒绝。
蛇妖心性孤傲，觉得我故意羞辱，跃入碧海自毁妖元。
后来大婚将至，未婚夫趁我涅槃时偷袭我，将我推向万丈冰渊。
趁我「死」去，他更纵人欺我族民，占我领地。
养伤归来，我带回一只狐狸，向天帝跪拜请旨：
「请求天帝废了我和战神婚约。」
1.
春风拂面，桃花四溢，重回天界的前一天，我好不快活地喝着手中的桃花酿。
「看来你是好了伤疤，就忘了疼，想要醉生梦死。」
我抬头看向倚靠在树梢，唇红齿白，光是一双眼睛就魅惑妖冶的男子，对他一笑：
「我在开心呢，马上就要和故人重逢了。」
那个大名鼎鼎的天界战神，我的未婚夫，昊阳殿下。
昊阳既是和我一同长大如同兄长的竹马，又是在元姆天君坐下一起修炼仙法的师兄。
可他却为了一条蛇妖，要和我退婚。
更趁我涅槃之际，偷袭重伤我，将我推入万丈冰渊。
我清晰记得他推我入冰渊时的眼神，凶狠阴鸷。
就像他看那些死于他刀剑下的妖魔一样，厌恶冷漠。
「阿妩是妖，但在我心中你不及她一分。」
这句话时常在噩梦中萦绕我的耳旁。
就像一道诅咒，一遍又一遍剜中我的心头，让我夜不能寐。
我是火凤，本该浴火重生，却被他害得在至寒至冷的冰渊里被寒气一寸一寸侵蚀皮肤，寒气吞噬了我的五脏六腑，几乎要灭了我的魂火。
剔骨之痛也不过如此。
我时常在悔恨，若我和他从未有任何干系该多好。
只可笑，曾经所有仙友都说我们是天造地设的神仙眷侣。
我们一个为龙神，一个为凤主，是天命所定的缘分。
而我也那么以为了，以为我和他之间的感情是彼此心仪地默契守护，是旁人无法插足的。
可我错了。
一趟历劫归来，他带着蛇妖，向我请求退婚。
他说：「凤萱，我想把阿妩带在身边。」
「是我对不住你，可阿妩才是我心仪之人。」
的确，他看她时的深情，是我从未见过的。
甚至，我仅是多看了一眼他的小蛇妖，他都立马把她拢在身后护住。
貌美柔弱的蛇妖是一条刚化人形没多久的小青蛇。
在昊阳下凡历劫时，自毁近千年的修为救他于危难之中，
她是昊阳的救命恩人，我是感激的，
可我和昊阳的婚事一直备受天界瞩目，大家都在等我涅槃重生和他大婚。
我是天帝眼中唯一他儿子匹配得上的儿媳人选。
仙妖有尊卑，天地有法则，纵使有缘，只要是妖，天帝都容不得。
昊阳强求和小蛇妖的姻缘，无疑是一道给她的催命符。
可满眼只有恋慕的昊阳，却自信认为情定胜天。
几番思量后，我由衷说道:
「仙妖自古对立，她很难在天界生存，我可以带她回栖梧岛。」
「那里灵气充沛，可洗涤妖气。」
我是凤凰一族的凤主，那里是我的领地，带她回去既不会被人发现，也可好好助她清净修炼。
只是小蛇妖表面应允我，心中却是觉得委屈。
在我带她回栖梧岛的途中，我提醒她莫要触碰周围至净至纯的碧海。
修为低微的妖物靠近，轻则肉灵俱毁，重则灰飞烟灭。
可蛇妖不领情，觉得我意在羞辱于她，生性刚烈的她竟纵身一跃投入碧海，自毁妖元寻短见。
跳前，她还高亢明志:
「君上，阿妩失信了，不能陪你地老天荒。」
等昊阳赶来，我已在海里寻了两圈。
上岸的时候，昊阳静静地立在岸边，他那时看我的眼神阴暗冰冷，至今我都记得。
「凤萱，你准备好回去面对一切了吗？」
树上的男子轻轻一跃，立在我面前。
我看向头顶那片主宰万物的苍穹，暗暗攥紧拳头。
「自然。」
我要让昊阳知道他是有多么的愚不可及。
2.
凤凰涅槃而飞，九霄撼动。
我身着流纱裙，从众仙中穿梭而过，见过天帝，
「凤凰族凤主，凤萱，涅槃归来。」
「好好。」天帝欣喜，「凤凰涅槃本就凶险，其中遭遇未能知晓，如今凤萱你浴火重生归来，可喜可贺。」
所有人都以为我失踪的这段时间，只不过是涅槃经历的一遭。
我看向一侧的昊阳。
他还是那般清冷俊朗，脸上看不出一丝起伏，但微攥的拳头却出卖了他。
我淡笑，望向天帝：「凤萱此次涅槃，有一愿，想请天帝恩赐。」
对此天帝亦是欣然应允，只问我想要何恩赐。
我拽紧裙子，朗声道，
「涅槃重生一世，凤萱想明白很多事情。」
「仙缘既然由缘而起，讲究的必然就是缘分二字。凤萱记得战神曾和我说过，他已另有缘分。」
「凤萱以往还小，错把手足情当作爱慕。所以，请求天帝废了我和战神的婚约……」
话一出，殿上哗然四起，除了昊阳。
他紧紧盯着我，目光深邃难明。
我回望他，毫不退让，继续道，
「天帝，凤萱此次归来，还带来一人。」
来人一入殿堂，众人霎时寂静。
在看清楚他的相貌后，每个人脸上都是复杂不明的情绪，尤其是天帝。
其实仔细一看，他的眉眼和天帝，甚至昊阳，都带着几分相似。
卿久尘。
青丘的二公子。
那个曾经让我和昊阳头痛好久的狡猾蒙面狐狸。
当初，我和昊阳奉命去收降在妖界企图自立为王的卿久尘。
彼时，我们几次交锋，他带着面具，我们都不认识。
直到后来，我被昊阳推入冰渊，他出现救了我。
昊阳见到他别在腰间的面具，眼里的杀气骤现。
他瞬间移到卿久尘面前，想要动手。
「昊阳，住手。」
天帝制止。
他目光柔和地盯着卿久尘，那眼神就像他私下看昊阳一样。
昊阳看向天帝，又看向卿久尘，身体蓦然怔住。
我知道他知道了。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了。
能像天帝的人，除了他的孩子，还有他的妹妹。
那个已经神陨，却曾经响彻三界的玄青战神。
是的，阴差阳错，我带回了天帝的外甥。
也带回了那个昊阳几次想要打败却又没能败的对手。
昊阳的冷静出现了裂缝。
他近乎咬牙地盯着我：「凤萱，你怎么敢。」
我迎着他，回以一笑。
风水轮流转，昔日他带回小蛇妖，如今我带回男狐狸，扯平了。
3、
卿久尘的出现，让一切都出现了变数。
天帝第一次对我和昊阳退婚一事迟疑了。
我带着卿久尘退出承恩殿，昊阳拦住了我。
卿久尘担心我，护在我身前，「战神殿下，你与凤萱婚约就要取消，还望日后你与她保持距离。」
昊阳直视冰冷看我，「凤萱，你故意用他刺激我，是想让我对你认错，求父君不要解除我们的婚约是不是？」
我差点笑出声，「以前我竟不知战神如此自恋。」
不过昊阳的确是生得好看的，暗恋他的仙子不在少数。
卿久尘听自己被说成一个工具人，他正要说什么，被我按住。
昊阳不容置喙地道：「你若不喜欢我，又怎会穿着这件流光裙。」
他目光落在流光裙上。
我莞尔一笑，低头摸了摸身上银辉灿灿的裙子，轻轻晃动，裙子折射出的点点莹光。
我讥笑。
这条裙子是昊阳当初亲手送给我的。
只是，这是我第一次穿它。
而他却以为我是旧情难忘，浑然不记得这流光裙是怎么来的了。
从一开始我就不喜欢这条充满杀气的裙子。
那时，我和昊阳还在元姆天君座下，我与他一同去人间降妖。
那是一条修炼千年的蛇妖，因为在人间作恶，被我和昊阳捕捉。
我还记得她是一条很漂亮的白蛇。
鳞光闪闪，通体银白，幻化成人形就更美了。
白蛇哭着求我们放过她，说她不是有意残害百姓。
只是她的人类夫君上山采药被毒蝎子蛰到，毒性已经侵蚀五脏六腑，快要身亡了。
她日夜输送妖力，为她夫君续命。
为了补充妖力，她才吸取了一点人类精气，不会令人致死。
我念她痴情一片，作恶不深，本想放了她。
可是昊阳却手持利刃，当场剖了她的蛇腹，捏碎了她的妖丹。
「妖就是妖，天生作恶多端，何来的情。」
他无所谓地将妖丹捏碎化作齑粉。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那样冷酷无情的昊阳，亦是后来战场上杀伐决断的天界战神。
昊阳记得我初见白蛇时流露出的艳羡目光。
所以他把白蛇的皮生剥了，拔光了蛇鳞，为我制得一件流纱裙。
如今我穿上这件裙子，非是因为旧情难忘，只是想告诉他。
他蠢得有多可笑。
他全然忘记了，那蛇妖是有一个妹妹的。
4.
过了几日，天界到处都是有关我的传闻。
说我放弃真命天龙，而选择一只男狐狸。
还说我涅槃归来，性情大变，竟跑去羽林找孔雀公主打架。
但最引人瞩目的还是，那个传闻中的男狐狸带回来的一个人间话本。
仙界的日子冷清久了，那话本里的爱恨情仇引得不少仙人纷纷讨论。
没多久，昊阳在回去的路上，就听到几个仙侍的窃窃私语。
「那个青丘二公子长得比女子还美呢，讲话又风趣。」
「是呀是呀，这几天碰到他，总是能听到他在给大家讲那对蛇妖姐妹花的故事呢，怪有趣的。」
「难怪凡人都爱看话本子。」
据说，当时昊阳正宽慰被欺负的孔雀公主，结果不知为何脸色大便，扔下孔雀公主就跑了。
卿久尘给我带来这个消息时，我只是静静地笑笑。
这个由我亲自执笔的话本，昊阳听了可不得扎心嘛。
因为那本蛇妖姐妹花的故事里，还讲到……
姐姐被仙人捕捉打死后，妹妹为了报仇，虚与委蛇在仇人身边，假装爱上他，欺骗他，最后又抛下他，和一个凡人相濡以沫。
那蛇妖和仇人相处的一些细节，是只有我和昊阳才知道的。
很快，昊阳难掩怒气地冲来找我。
「凤萱，阿妩已死，你竟还如此恶毒地编排她！」
昊阳凶狠地看向我，恨不能再将我推入一次万丈冰渊。
卿久尘挡在我面前，生怕昊阳再伤害我。
我拉下卿久尘的胳膊，上前一步直面昊阳的怒气。
「战神这话说的我就不爱听了，什么叫编排呢？」
「我不过是将一些事，如实写出而已，若这叫编排，战神可否想过，其实不过是你一开始就被骗了呢？」
「不可能！」昊阳毫不犹豫地打断我，「阿妩那般纯真的性格，岂会骗我。」
我冷笑，
「我与战神相识也有数千载，战神若不信我，大可去人间探一探。」
他固执认定我是恶毒的，我再多解释于他不过是辩解。
昊阳审视我所言是真是假，他眼睛猛地一冷，转身便冲了出去。
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神情复杂。
卿久尘对他则是没什么好气。
「战神当真痴情，也不知道他见到那青蛇妖还活着的时候，这腔深情又当如何自处。」
是啊。
那蛇妖还活着。
蛇妖当初自投碧海，我们都以为她死了。
可碧海纵然妖物难以靠近，但也不是不可以，只要吃了长于栖梧岛周围的水灵草，她就会像穿了一件保护衣，自由自在地畅游于水里。
我和昊阳当时都忘记这个细节，以至于后来没去深想。
当初，这株水灵草还是我采了递给昊阳的。
因为它长得很好看，到了晚上还会发蓝光。
我把它们插进玉瓶里，送给昊阳当饰品摆放在他的宫殿里。
蛇妖靠它假死后，就遁去了凡间。
我也是被卿九尘救起养伤时，无意中看到她的。
当时，她跪着求卿九尘救救她的姐夫。
说她姐夫双目失明，已经把她当作姐姐，她不能让他死掉。
知道真相的那一刻，我差点就要冲出来杀了她。
但是我没有那么做。
我要让昊阳知道这一切，我要让他亲手杀了自己想要爱护一辈子的人。
只是，昊阳赶去凡间蛇妖所住的地方时，却扑了个空。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和卿久尘坐在星辰之海旁数着星星。
卿久尘问：「战神没能撞见蛇妖，一出爱恨情仇的戏没能上演，萱儿可失望？」
我笑着摇摇头。
他有些诧异：「莫非，你这么快，就放下了恨？」
我安静，只是看向紫宸宫的方向，反问着，
「你可知仙人动情后，与妖动情后有何不同吗？」
有时候不动情的仙人动情了，却被情所伤时才是最要不得的。
昊阳虽然没见到蛇妖，但那随处可见蛇妖生活气息的地方，无一不是告诉着昊阳——蛇妖还活着。
5.
得知昊阳回来后，我久违地去了紫宸宫。
紫宸宫中，仙侍全都吓得跑出来。
「滚，都给我滚……」
昊阳性情大变，莫名发怒。
听仙侍形容，就像癫狂了一样。
推门而入，一本话本子甩到了我的脚边。
在看到屋里的凌乱狼籍，我扬了扬眉。
「不是这样的，不是……」
昊阳眼神迷离，虚幻着步子，指向我:
「阿妩，你为什么要骗我……」
然后又低着头，囔囔自语。
下一秒，他猛然抬眸，眼底却换上了恐怖的猩红血色。
他飞快俯冲，一道金光瞬间击中我，他钳住我的脖子，眼里凶光毕露:
「为什么要骗我？你明明说过会陪我一生一世。」
「昊阳，我是凤萱，你快住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