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卒话史

大觉金仙没垢姿，西方妙相祖菩提；不生不灭三三行，全气全神万万慈。空寂自然随变化，真如本性任为之；与天同寿庄严体，历劫明心大法师。——《西游记》第一回

须菩提祖师在原著中位列第一方阵，率先登场。

从作者对他的这段描写可以看出，须菩提祖师法力通天，他不仅与天同寿，而且去来无觅处，高深莫测。对于这位老神仙身份的猜测，众说纷纭。不过，我们从孙悟空身上却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通读《西游记》不难发现，孙悟空大闹天宫的时候，天上一众神仙拿他没办法，一根金箍棒把天庭搅个地覆天翻，最后玉帝无奈，不得不请出西天如来。但后来孙悟空在取经途中，地上的大小妖怪，几乎都对悟空形成震慑，猴子除了整天把“俺乃是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孙悟空”这句口头禅挂在嘴边之外，对妖怪们的法宝很是忌惮。

这看上去很矛盾，因为地上的小妖很多都是天上神仙的童子、坐骑，甚至是豢养的宠物，说孙悟空斗不过他们，好像说不过去。事实上，孙悟空在闹天宫的时候，看似一个人在战斗，其实背后有人在帮他。

究竟是谁在给猴子撑腰呢？是菩提祖师，还是如来？好像没有其他神仙帮他。要说是如来，很多人觉得不对，因为孙悟空在大闹天宫时，如来只是压轴出场，将孙悟空压在五行山下，并没见到如来在中途出手相助，而且这也很矛盾。那就只剩下他的恩师，菩提祖师。不过却也没见到他的真身。

我们知道，孙悟空为求长生不老之术，花了十几年时间，从东胜神洲漂洋过海来到西牛贺洲，在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拜须菩提祖师为师。请注意，当时世界之间分为四大部洲，东胜神洲，西牛贺洲，南赡部洲，北俱芦洲。如来佛祖也在西牛贺洲。

在菩提祖师跟前的头7年，猴子没学到什么真本事，每天也就是学习礼仪文明、讲经论道、习字焚香、养花修树、挑水担柴罢了，用今天的话说，猴子就是个杂役。不过，这段时间也有收获，那便是自己有了姓氏。菩提祖师给自己取了一个响亮的名字——孙悟空。

鸿蒙初辟原无姓，打破顽空须悟空。

这一天，祖师登坛高坐，召集一众徒弟，开讲大道。正讲着，他忽然看到座下的孙悟空在那“癫狂跃舞”，抓耳挠腮。祖师生气地问他为什么不认真听讲。猴子说自己正是听到妙处才喜不自胜、眉花眼笑。祖师看猴子心诚，试探性地向猴子介绍各种道术，门类细分：“术”、“流”、“静”、“动”。但猴子一心只求长生，对这些镜中花水中月看似无用的道术就俩字：不学。

祖师拿过戒尺，对着孙悟空的脑袋，“嗒…嗒…嗒”敲打了三下。

（菩提祖师）走上前，将悟空头上打了三下，倒背着手，走入里面，将中门关了，撇下大众而去。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众弟子对孙悟空惹恼祖师一顿臭骂，但悟空却满脸堆笑。因为只有他心知肚明，师父终于要传真功夫给自己了。原文道：

原来那猴王，已打破盘中之谜，暗暗在心，所以不与众人争竞，只是忍耐无言。祖师打他三下者，教他三更时分存心，倒背着手，走入里面，将中门关上者，教他从后门进步，秘处传他道也。

一窍通百窍通，也就一个晚上的时间，孙悟空就学会了祖师传授的七十二般变化口诀。不多日就将七十二般变化都学成了。又过了一段时间，也是在夜间，祖师也把筋斗云的本事教给了孙悟空。

这一夜，悟空即运神炼法，会了筋斗云。逐日家无拘无束，自在逍遥此一长生之美。

读者会发现，如果说变化之术是猴子惹事的本事，那筋斗云就是他逃跑的本事。

跟了师父整整7年，真正学了两样本领也就花了孙悟空两个晚上。我们在看一些神话题材之类的小说都能发现一个类似的共性情节，师父教（给）徒弟至少3样：教本事、教做人，还有就是徒弟学成离开时送法宝。而作为不生不灭、法力高深的菩提祖师就教会了孙悟空惹祸和逃跑，没给个像样的兵器不说，也不教他做人，这似乎说不过去。

这是典型的纵容之嫌，你看菩提祖师将孙悟空逐出师门时怎么说的：

那里甚么恩义？你只是不惹祸不牵带我就罢了！

悟空总觉得大恩未报就回花果山，就是对师父不义，他磕头求饶并坚持留下来。但祖师心意已决，并警告孙悟空，日后惹出祸端来不能说是自己的徒弟。

这么看来，菩提祖师的做法，给人的感觉好像就是专门教孙悟空闯祸似的，从现在法律层面说就是纵容，是教唆。

那么菩提祖师真的是“教徒无方”吗？当然不是。这跟如来是不是有关系？答案是肯定的。

菩提祖师精通佛、道、儒三教，早在孙悟空来之前，他就已经收了九代弟子，孙悟空是第十代弟子，而菩提祖师一共收了十二代弟子。弟子众多，能力强大，这些优秀的弟子也肯定认识如来，而且孙悟空走后，菩提祖师在整部《西游记》里就没出现过了。所以，我们可以大胆推断，菩提祖师就是如来变化而来，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如来又是变化成菩提祖师，又是花心思教孙悟空本事，再“授意”他去惹祸，让人质疑如来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其实细想不难发现，如来是在下一盘大棋，而孙悟空不过是他棋局中的一颗棋子而已。用孙悟空开启取经大业，如来佛祖有两个打算。

其一，如来想要找一位民间“代言人”，将他的佛法思想传入东土（大唐）。为什么非要找一个凡人牵头完成这一任务，他自己略施法术分分钟就能完成，这样岂不省心？不行。推广佛法思想，不单单是运几本经书的问题，要有人以身作则、率先垂范，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带动并影响身边人，以致慢慢被人们接受。这是一个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的潜移默化过程，欲速则不达。

与此同时，如来又按照他的设计，找了几个保护唐僧的“戴罪”之人，猪八戒、沙僧、小白龙，当然孙悟空首当其冲。这几位为了“赎罪”，通过保护唐三藏西天取经得以完成，并修成正果。这正好符合了如来佛法渡人的思想，尤其是这种感召力和影响力是巨大的，正是如来想要实现的。

第二，如来想把佛教宣扬出去，扩大势力，必须要广纳人才，除了一众佛家弟子，各路人才他也要集纳。在如来看来，天庭那一块裙带关系甚为复杂，不利于王权净化，也容易起内讧。所以必须要启用那些有识之士，无论出身，哪怕是那些最底层的妖魔鬼怪，只要有本事，只要信奉并秉持佛法，就要给他打通上升的通道。师兄弟几个从妖魔鬼怪到修成正果，这是佛法渡人的应有之义，同时，如来庆幸几人能圆满完成任务，完成了属于他们自己的本性和身份的蜕变，再次证明佛法对那些妖魔有巨大影响力。

孙悟空这颗棋子，通过如来精心设计，完成了他的华丽转身。佛祖通过他，完成了佛法东荐，通过他完成了对世人的警醒（要去修心念佛），还是通过他完成了作为一个底层的小人物如何走上青云端，树立了一个典范。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菩提”本为佛家用语，据说如来曾在菩提树下悟道成佛，这似乎已经暗示了须菩提祖师的真实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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