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武侠《大漠狂龙传》第五十二章惊闻消息

刀白说小说 2024-10-01 20:36:49
黑衣男子定睛一看,但见来的是个白衣白裙略显清瘦的中年女子,心中正在疑惑,只听那女子道:“你是谁!?”声如寒冰,令人不寒而栗! 黑衣男子冷哼一声道:“你又是谁?”那女子道:“好,我不耐心问,你也不耐心说,既然如此,那就手下见真章吧!”铮的一声寒光电射,身随剑走,倏地一剑刺来,黑衣男子铁抓呼呼两抓,直劈白衣女子顶门,忽觉微风飒然,呜呜怪响,一道乌光从旁电射而至,倏忽已到黑衣男子臂上。黑衣男子手臂一缩,那道乌光已顺势滑开,向他额上扫来。 黑衣男子双抓错处,低头让过乌光疾袭,眼角余光一瞥,不知何时又来了个老态龙钟的老婆婆,那道乌光乃是一枝看似非金非铁、通身黝黑的拐杖,拐杖杖头上有个小小洞眼,拐杖挥动,发出怪异的响声,那黑衣男子过于托大,险些吃了一拐。 好在那黑衣男子武功高绝,练有护体神功,浑身上下坚如金铁,老婆婆的拐杖就算真打到他身上他也未必害怕,当下暗运内力,一连两抓,风驰电掣般抓到老婆婆脑门,老婆婆缩身一闪,肩头险些吃了一抓,急忙跳开。黑衣男子强攻猛扑,一转身形,双抓齐扬,一股劲风向白衣女子面上袭来,白衣女子一掌护睛,短剑应敌,就在这霎那间,唰唰唰连发三剑,黑衣男子上、中、下三路皆在白衣女子剑光笼罩之下。黑衣男子心头微凛,十指如钩,直抓白衣女子要害,双抓撕风,急袭疾进,风声飒然,吹得白衣女子身上白衣猎猎作响。那边那老婆婆一枝铁拐横扫直击,与那面带黄铜面具的女子斗在一处,鞭来拐往,甚是激烈。 那白衣女子和老婆婆无如便是冯素素和马夫人了。酣战中黑衣男子十指连弹,伸抓向冯素素脉门,手法狠捷无伦。冯素素蓦地凌空飞腾,一剑飞向黑衣男子左眼,紧跟着一个筋斗倒翻下地,铮地一响,黑衣男子手上一轻,左手钢抓已被冯素素一剑削断,那黑衣男子一惊,右手钢抓,电光石火猛然飞至冯素素面门!冯素素回身闪避,袖子一挥,青光闪处,天龙短剑直扑黑衣男子咽喉,黑衣男子低头躬腰,但觉剑风飒然,本能身形一侧,蓦地反手一掌,迅如奔雷,迎头劈下,这一掌用尽全力,要把冯素素震成粉碎!忽听有人叫声:“掌下留情!”一条人影斜刺里冲出,啪的一声,冯素素飞出丈许,幸得她内功深湛,又有人抢在前头挡了一掌,把黑衣男子掌力消去大半,这一掌才能不受内伤。 黑衣男子定睛一瞧,但见那又瘦又矮形似猢狲的中年人已来到跟前,双手倒负背后,冷冷地望着他,说道:“我是公羊无伤,你们是铜驼铁剑的徒弟?见了本门尊长,还不拜见?”马夫人虚晃一拐跳出圈子,怒道:“铜驼铁剑在江湖上不成气候,教出来的徒弟也是糟之糕也,还问什么?你们都让过一边,待我来收拾收拾这两个目无尊长的小辈!”马夫人内力深厚,出手狠辣较之冯素素尤有过之而无不及,冯素素险些被黑衣男子误伤,马夫人心头火起,运足内力,铁拐带风,呼呼作响,欺身直进,大力有如雷震,那一男一女不敢以血肉之躯接她招数,连连闪避。马夫人长啸一声,山鸣谷应,树上积雪纷落,铁拐荡起团团乌光,一人一拐力敌两大高手,身形一起,三伏三落,转眼追到那女子身后,铁拐撕风,猛地击下! 那女子一声微噫,长鞭横空一荡,马夫人身子悬空,倏地转体回旋,让过鞭锋,拐杖屈伸,仍然击下。她跟南岭神尼闭关二十年,功力较之离开天山之前早不可同日而语,那女子本以为已避过,哪知马夫人的铁拐乃是以世间罕见的海底寒玉请高手匠人打成,杖头中空,藏有一枝一尺短刀,机括发动,短刀弹出,寒芒闪动,乌光倏地暴长半尺,那女子只觉寒气刺肤,慌忙缩手,怒啸一声,翻身落地。 马夫人又是一声长啸,喝道:“你们师父都不是我是的对手,何况你们!”运拐如风,一拐反削,黑衣男子右手急缩,左腕倏翻,横掌如刀,其疾如电,截向马夫人的手腕。马夫人身子一晃,仗着诡异身法步法旁敲侧击,但听唰地一声,杖头短刀穿过黑衣男子胁下衣裳,黑衣男子只觉肌肤一阵寒凉,不由自主“哎哟”一声叫了出来,慌忙后避! 马夫人拐杖乌光起处,一连几招,又将那戴着铜面具的女子迫退,那女子展开长鞭,与那黑衣男子前后夹击,把马夫人凌厉攻势挡住,没几招只听又是哎哟一声,那女子被马夫人杖头短刀一刀刺伤左臂,就在黑衣男子腾空飞起的瞬间,马夫人铁拐一挥,又已杀到眼前!那黑衣男子身未着地,横掌一拿,“当”的一声,在半空一个倒翻,飞身坠地,身法快到令人不及眨眼。马夫人大怒,横拐一劈,将一块大石一拐打个粉碎,正要追击,忽听公羊无伤沉声喝道:“两下罢斗,先把话说明白了再打!” 那对男女并肩而立,公羊无伤道:“你们是铜驼铁剑的徒弟南宫云岫和成星野,为何不认得我公羊无伤?” 那黑衣男子成星野拉下面上蒙面巾道:“不动手一试,焉知真假?”公羊无伤面色稍豫,道:“你们的师父在哪里,我和他有十年之约,为什么约期已到,只有你们前来?” 成星野抱拳道:“师父赶回天山去了,让我们来阴山送信。” 公羊无伤有些诧异道:“你们师父回天山?怎么回事?” 南宫云岫道:“甘凤池带血滴子大举西侵,攻破剑宫天险,天山派全派玉石俱焚,这件事震动西域,业已传遍武林,你们不知道?” 甘凤池自了了张掖事后,带甘人杰和甘奕芬回转京师。不意甘奕芬中途跑走,不知去向。甘凤池心念爱女,待要去寻,雍亲王召命又雪片般飞来,要他父子尽速回京。甘凤池没奈何,只得叫血滴子去找甘奕芬,自己则和甘人杰、天音夫人兼程赶回北京。到了北京,风尘未扫,先一个人独自去王府见雍亲王。他在外堂等候片刻,大太监高勿庸出来道:“四爷在城外秘魔岩观音禅寺为圣上上香祈福,让你彼处寻见。”甘凤池听了,知道雍亲王有要事吩咐,便上马出城,前往秘魔岩。 那秘魔岩在五凤坡鹰嘴峰西面,甘凤池单人匹马上了鹰嘴峰西面主峰,越入丛深,但见是处冰雪覆盖,丛莽密菁,荆棘满道,乱石横生,越是难行。走了一阵,前面黑压压现出一片危崖,峰峨突兀,马匹已不能行。这时血滴子已知甘凤池会到秘魔岩来,早有人在鹰嘴峰下等候。甘凤池下了马,两名血滴子前面引路,甘凤池自不去理会血滴子,自己一人专择凹凸不平的地方着足,轻登危石,巧着攀援,到七八丈处,眼前现出一片平地,只见处处怪石奇岩,阴森可怖。 乱石怪岩之下有一条绝佳石径,石径两旁又有血滴子巡逻。甘凤池斥退多人,从乱石径间向里穿行。走了一阵,眼前忽然一亮,前面地势开旷,山峰围绕下,一座气势甚是恢弘的寺院赫然挺立,山门之上挂着一块黑底金字的牌匾,上书“观音禅寺”四个大字,笔力遒劲,铁划银钩,气势迫人。近前细看,落款竟是“爱新觉罗·胤祀沐手熏香敬书”,那胤祀便是雍亲王同父异母的第四个弟弟,后来“九子夺嫡”,他是九子中最有力的竞争对手,此处聊表一句。 甘凤池驻足四望,但见寺旁侧峰垂下一条瀑布,山泉飞湍,喷珠溅玉,景色清绝。他来到门前,双掌轻拍,不多时寺门半开,出来两位血滴子武士,见了甘凤池跪下磕头,脸上殊无表情,并不开言。甘凤池点头示意,两名血滴子垂手请甘凤池入寺,说王爷在后院赏雪观梅。 甘凤池不多时到后院,刚进月门,只听有人说道:“凤池来了?”甘凤池紧趋数步,看雍亲王正在不远的梅花树下,忙遥遥跪下磕头。雍亲王淡淡一笑道:“此乃佛院,无需多礼,你起来吧。”甘凤池起身,但见一名身材魁伟的黑衣大汉立在雍王身后,甘凤池斜了他一眼,问道:“这位是不是从少林寺来的?” 雍亲王哈哈一笑,说道:“你真是好眼光。当年你打破少林寺,少林寺中的情报都是他卧底送出来的。少林寺和唐门被灭之后,孤王看他谨诚,特地收他在身边使用。你一路可还好吗?”甘凤池躬身道:“好,多谢王爷厚爱!王爷在兰州受惊,都怪属下虑事不周,令王爷受惊,属下罪该万死,请王爷降罪责罚。” 雍亲王傲然冷笑道:“区区小事,谈不上惊吓,与你何干?凤池,你武功了得,这个人你帮我试他一试,看能否大用?”甘凤池道:“既然是王爷青眼,自堪大用,何用试他?”雍亲王道:“你只管试来便是。”轻轻摆手,早有血滴子武士搬了大椅放在廊下,雍亲王安然坐下。 那大汉道:“在下哥舒城,请甘门主指教。”甘凤池不知雍亲王何故如此,心道:“王爷收这人,叫我试他武功,是什么用意?”心中隐隐不乐:“难道王爷对我已有戒心?”目光一闪,向哥舒城点头道:“哥舒先生既然随身带有宝剑,不妨用剑吧!甘某不练兵器,就用这双肉掌向哥舒先生讨教几招。”哥舒城面色微变,唰地一声从腰间拔出一口明晃晃的软剑,沉声道:“得罪!”青光一闪,软剑出手,唰唰两剑,分刺甘凤池胸口璇肌、天突二穴,剑法又准又快。 甘凤池双掌一错,喝声“好剑法!”斜闪步移,双掌阴阳反转,连避两剑,他手底不慢,趁哥舒城剑势方收,剑招未变之际跟踪直进,右掌一托哥舒城肘端,左手五指,已拍到哥舒城胁下。哥舒城突然剑光一闪,凌定拔起一丈多高,轻飘飘好似一片羽毛般斜掠出去。但见他双足落地,左手一捏剑诀,宝剑斜指前方,目不转晴地注视着甘凤池,脸色十分紧张。 甘凤池何等人物,试了这两招,心中微微纳罕:“这是什么剑法,我怎似从未见过?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历?”要知兵器比拳脚功夫的出处好认,大抵天下兵器,来来去去脱不开十八般“正”与二十七般“奇”的范筹,以此而论,算来江湖中用兵器的充其量超不出五十家;但论拳功掌法,却可以一枝多脉,流传之杂,远在兵器之上,以甘凤池以雍亲王府中第一杀手的身份,四五招内竟也断定不出那大汉哥舒城师承何处。 就在甘凤池微一思忖之间,两人已又换了几招。甘凤池双掌交互拍出,哥舒城脚步不动,一个吞胸吸腹,胸口凹了半寸。假如甘凤池的手臂再长半寸,便可力贯掌背,把他打成重伤,但甘凤池只使出四成功力,臂力已尽,掌力也收,就差半寸,没伤着哥舒城。哥舒城一声叱咤,剑锋倏地斜削过来。甘凤池只觉头顶一阵凉风,赶忙双臂往下一沉,头仰肘翻,双掌一合,身形骤起,宛似一头黑鹰凌空扑下,哥舒城早有防备,软剑一抖,在头顶上打了一个盘旋,金刃挟风,一冲一绞,解招还招。甘凤池撤掌避剑,身形急转,左掌变抓为拿,双方换了一招,哥舒城剑光闪闪,衣袂飘飘,翩如惊鸿,寒光四射,忽聚忽散,看来毫不凶狠,却如流水行云,极得轻灵翔动之妙! 甘凤池喝声“好!”十指飞扬,双掌翻腾,连环猛扫,直如巨斧开山,铁锤凿石。哥舒城剑尖闪动,乘隙进招。甘凤池出手迅疾,十招之内反客为主,把哥舒城困在自己掌力漩涡之中,哥舒城剑招受了影响,剑点落处,寒光四散,准头已不如前,软剑受甘凤池掌风一震,往往偏出少许! 哥舒城剑法轻灵迅捷,招数奇妙,论功力却比甘凤池远逊。二人斗到分际,甘凤池脚踏中宫,小臂一弯,蓦然一招“弯弓射月”,指发如戟,点向哥舒城胸膛。这一招是他师承独臂神尼牟尼掌中的杀手,似虚似实,似按似拍,掌力若有若无,一下从阳刚峻烈变得阴柔无及,实得独臂神尼那一脉掌法真传之妙。哥舒城见所未见,扭腰疾闪,身形一斜,手腕一绕,剑锋斜掠。甘凤池双掌平推似箭,力猛气疾,哥舒城软剑未到,甘凤池已是轻飘飘的一掠,突然腾空飞起一丈五六,倏然落在哥舒城背后。哥舒城反手一剑,甘凤池眼疾手快,身随步转,探臂来抓,“啪”地一声,哥舒城眼前一花,肩头吃了一掌,紧接着当啷声响,软剑方始落地。 这时雍亲王已站了起来示意两人停手,笑问道:“凤池,你见多识广,可试出了他的师承来历?”甘凤池未置可否,淡淡一笑道:“他后面这两招十面埋伏、三环套月是少林达摩剑法的真传,用得不错!”雍亲王笑笑说道:“他卧底少林,倒也没浪费时光,功夫不在我府中诸人之下,只是他性情刚烈,天生好胜,不肯服输,阅历不如你罢了。最后那几招,他若以沉稳的千斤坠对你的飘忽身法,不求躁进,或可立于不败之地,你看如何?”雍亲王乃是少林出身,自有眼光,甘凤池只得附和道:“王爷目光如炬。” 其实甘凤池掌上功力极是深湛,他见雍亲王似甚在意那哥舒城,又未知哥舒城真正的身份,心想他是王爷身边的人,伤了他王爷面子上过不去,自然手底留情,不用腐骨神掌这样的武功。他的牟尼掌乃是独臂神尼精研的绝技,比哥舒城的剑法厉害得多,他顾忌对方的身份,只怕伤了哥舒城,因此掌力只到四成便暗暗收敛。高手比武,最忌急躁,急躁则气血不安,虚阳外现,易为敌乘,易为敌制。哥舒城动怒在先,已犯武家大忌,因此不到二十招,便给甘凤池迫得剑法散乱,终被甘凤池寻隙击败。以甘凤池所见,那哥舒城应趁自己施用险招、双掌齐发之际,以长剑之利刺自己双臂臂弯,然后趁势向外横削,骤下杀手,纵取不了自己性命,至少也能将自己伤在剑下。 只听哥舒城大声道:“你这人说话不爽利,哼!”也不向雍亲王告辞,转身就走了。甘凤池大感意外,要知雍亲王素来御下甚严,这大汉如此无礼,竟敢在雍亲王面前拂袖而去,而雍亲王却不气不恼,反而面带微笑,这十几年来甘凤池随扈雍亲王身边,可从未见过如此异象。他想到这里,连忙跪下叩头,口称:“王爷恕罪。”雍亲王哈哈笑道:“人家说我府中一文一武,文者邬思道,武者甘凤池,皆世情练达之辈,所言真是不虚!”伸手将甘凤池搀起,笑道:“凤池,你可知他是什么人?” 甘凤池又微微躬身道:“属下不知,王爷恕罪。” 雍亲王低声道:“他是本王的堂弟允瑛。哥舒城就是他卧底少林用的俗家名字。” 甘凤池一惊,心道:“好在我手下留了余裕,真要伤了一位贝勒,可是天大的麻烦!”赶忙又单膝跪地道:“死罪!” 原来那伪称哥舒城的大汉允瑛,乃是康熙皇帝次兄裕亲王福全之子,裕亲王福全早逝,仅留一子一女,允瑛还有个姐姐,嫁给一位蒙古王公为妻。康熙皇帝偶然想起兄长,便让允瑛入宫做了几年带刀侍卫,后来遣他到少林卧底,回京之后又做了三年侍卫,今年才拨到雍亲王门下,叫他跟雍亲王立功,日后论功袭爵。允瑛与雍亲王交好,欣然领旨。雍亲王对这个堂弟最是喜欢,所以先叫甘凤池来试他武功,即时就要派他出京办事。 雍亲王说道:“本王说了这是皇家佛院,你不必拘礼,起来!”甘凤池起身问道:“王爷急着召属下回京,可是有什么事交给属下去办吗?” 雍亲王沉声道:“少林和大小唐门灭了之后,中原范围以内,乱党猖獗之势已有缓解,父皇对寒灯会颇为嘉许。江南吕氏蛊惑民心,血滴子已查得实据,吕氏族人,不日也将逮捕归案。现在他老人家心中念念不忘的,只有塞外的天山和昆仑。三年之前,昆仑给你袭灭,余党散入星宿海龟缩不出,已难成气候。朝廷重兵经略西北,昆仑余党有心作乱,也已是萤火之光,不足为患。” 甘凤池道:“好,属下立即准备去西域一行。只是‘天净沙’藏得太过隐秘,这十多年来寂寂无声,不见一丝举动,属下用尽心机,所得仍是寥寥,惶恐惭愧。这个病根不除,终是心腹大患。”雍亲王道:“你知道就好。父皇不耐久等,你此去西域,定要剿灭天山,不论代价。我回宫之后,便向父皇陈情,请父皇下旨,准你调动驻藏兵马和陕甘总督驻军,便宜行事。这两处兵马乃国家防御之重,我恐父皇不允我的陈情,不许汉人调用朝廷重兵,所以要允瑛与你随行,让他以贝勒的身份助你一臂之力,你明白我的深意了么?” 甘凤池听完来由,低声道:“属下只怕金枝玉叶,万一……” 雍亲王沉吟片刻,凑在他耳朵边上道:“如有万一,那也是他为国尽忠捐躯,与你没有半分关系,父皇面前,我自会一力保你,不敢说让你权倾天下,至少也会令你人上做人。你要知道,本王日后能不能登基继位,成败便在此一举!” 原来雍亲王八面玲珑,深谙韬光养晦之道。他尊释教道学,自称“天下第一闲人”,与诸兄弟维持和气,又与年羹尧和隆科多私交密切,同时向父亲康熙帝表现诚孝,画西藏于版图,赢得康熙的信赖。他一面豢养血滴子和寒灯会为他剿灭武林中的抗清势力,一面三下江南,追回积欠的国库税银,所得甚巨,康熙因此龙颜大悦,愈发器重他,始有传位雍亲王之心。他善耍两面手法,掩盖了他残忍无亲的本相,成功地骗倒康熙,轻巧地取得康熙的信任。在这关键时刻,如能通过甘凤池稳定武林局势,彻底除掉康熙的肉中刺眼中钉,日后他登上九五至尊之位的机会就会大大增加。 甘凤池听到雍亲王的话,却是心中一沉,背上隐隐发冷,暗道:“你对自己兄弟尚且如此惨刻,怎能保证你日后不这么对我?”他低头躬身,脸上一丝一毫表情都尽力遮掩,心中酝酿已久的那个从未透露给任何一人知道的隐秘“计划”,却终于悄悄地冒出头来了。他当即低头道:“是,属下此去,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破天山,属下提头来见!” 雍亲王哈哈一笑说道:“不要不要!你是本王股肱之臣,本王怎么舍得你丢掉性命?我已有内线传来消息,天山派的剑宫天险,已然化作一片通途了!”甘凤池又是大吃一惊,愕然半晌才道:“王爷真有神鬼不测之机,属下佩服!不知那位内线又是谁?”雍亲王一笑道:“到时她自然会来见你。你记住,不管什么时候、什么人来找你,她的手中一定有一块刻着我名字的玉佩,见到这个人,你的西域之行也就成功一半了!我还要为父皇祈福诵经,今天就不留你了,你去吧!” 甘凤池忙道:“是,属下告退。”恭恭敬敬施了一礼,退了出来。 一路无话。甘凤池回到寒灯会时,见甘人杰和天音夫人等正在天机堂外等候,甘人杰上前迎接,问道:“父亲去了这大半日,可是遇上什么为难事了么?”甘凤池走上台阶,向后扫了樊殿魁等人一眼,道:“目下无事。人杰,老樊,你们先回去,等我来日议事。紫裳跟我来。”甘人杰一愕,抬头看见甘凤池严厉的眼神,想说是话硬生生吞回了肚里,赶忙带着樊殿魁他们诺诺而退。 天音夫人与甘凤进了天机堂坐下,甘凤池面沉似水,对天音夫人道:“我今日才知,雍王的手段,比我们想象的要高得多!” 天音夫人十分惊讶,问道:“何出此言?” 甘凤池道:“他让我们准备攻打天山。你也知道,天山派一直在武林中屹立不倒,一是他们的武功的确不同凡响,这千百年来,天山剑宫,已成了足以取代少林寺的武林圣地;二者乃是因为天镜湖外,有半尺壁、断魂崖、飞剑亭这三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天堑屏障。可我们的这位王爷却不知什么时候在天山派内部伏下了一路眼线,我们只要到得天山,天山派的覆灭就指日可待了!” 天音夫人大为惊诧,道:“这十几年中,天山派的消息我们的密探一点也探不出来,原来王爷早有安排?” 甘凤池道:“这也未足为奇。他向来心思缜密,甚有才具,至今连那个卧底的也没透露给我知道,可谓做得风雨不透,你说这人是不是可怕?”天音夫人站起身来问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甘凤池轻叹一声道:“他是为了将来能登基做皇帝,权衡利害之下,才不告诉我那个密探卧底的消息,而我却要在他的羽翼之下苟且偷生。” 天音夫人唉了一声,又缓缓坐回椅中。 甘凤池继续说道:“这回远征西域,你不要随行,我要你姐妹三人坐镇家中,谨防京城朝局有什么变化。以你的才智武功,定能令我后顾无忧。”天音夫人身躯微微一颤,道:“你为何如此安排?”甘凤池道:“俗话说伴君如伴虎,他登基之后,他所做的那些承诺会否兑现,我深表怀疑。度己度人,我自信自己这十多年辛酸苦楚已对得起他,我想趁我与他之间尚未有甚龃龉之前,早作退步,你看如何?” 天音夫人道:“你见多识广,说得不错,这事倒也不难,我姐妹三人必尽全力,你只管放心。我们姐妹的性命拜你所救,大恩未报,这般大面子,叫我姐妹如何推却?” 原来天音夫人姐妹三人曾遇极厉害的仇家寻仇,三人被困绝地,力尽垂死,只等仇家刀斧加身。不期甘凤池路经她姐妹遇险之地,闻声救了她三人。此后姐妹三人便追随甘凤池,极少再在江湖中露面。天音夫人虽是女子,却甚有才赋,加入寒灯会后为甘凤池佐使,甚得甘凤池欢心,甘凤池后来纳她为侍妾,也正因为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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